第二日,顾芸儿又去看铺子了。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她已经相中了一家铺子。那铺子位置挺好的,就在桥边不远处。店面不大,只有普通铺子一半大小,里面只能容得下两张桌子。这里从前是个卖酒的铺子,酒坛子摆在窗口以及后面的货架上。后来因为生意太差,掌柜的关门不干了。
这铺子确实不大,只有普通铺子三分之一大小,如果只是卖肉夹馍的话确实够了。而且胜在价格便宜,一个月只要一百三十文。因为地段还算好,旁边的铺子一个月五百文。这个铺子是因为太小,不好往外租价格才便宜的。算上押金,她手里的钱是够用的。一般的铺子租金都要一年一付,若一个月三五百文的,她还真的付不起。
而且,她将来定不会在镇上久留,这个铺子正好用来过渡。
顾芸儿又跟东家商议了几日,东家终于又松了口了,一个月最低一百二十文。她觉得这个价格还算合适,打算这几日就跟贺父贺母说一声,将这个铺子租下来。
顾芸儿原以为接下来一段时日不会看到顾大山的,没想到刚过去三日他竟又出现在了自己的摊位前,今日和顾大山一同前来的还有钱月银。
顾大山和钱月银来了有一会儿了,一开始他们二人并未上前,而是躲在一旁,算顾芸儿一早上能卖多少钱。
钱月银家里就是做小买卖的,甚是精明,她粗略估算了一下顾芸儿一日能赚多少钱。只不过因为不知里面放了不少香料,所以价格猜的高了一些。她猜测顾芸儿一日能赚六七十文,顾大山是个贪财之人,一听这话他哪里还坐得住,见顾芸儿快要收摊了,立即就上前去了。
顾芸儿看着眼前的二人,脸色不太好看。
钱月银:“芸儿妹妹。”
顾芸儿没搭理她,继续收拾东西。
顾大山看着钱月银脸上受伤的神情,立即训斥顾芸儿:“顾芸儿,你嫂子叫你呢,你没听到吗?”
顾芸儿实在是不想搭理面前的这两个人,她手下的动作不听,道:“你二人有事说事,没事就走吧。”
顾大山:“顾芸儿,你这是什么态度?跟你嫂子道歉!”
说着话,立即就想上前。
钱月银一把拉住了他。她不应该跟过来的,无奈顾大山容易冲动搞砸事情所以才跟过来了。之前就是她将顾芸儿在镇上卖吃食的事情告诉了顾大山,并且跟他讲如何去跟顾芸儿要钱。可惜顾大山没办成。这一次说什么都得把钱要过来。
见钱月银冲着自己摇头,顾大山想起了二人的计划,他压制住内心的愤怒,对顾芸儿道:“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娘病了。”
顾芸儿手上动作一顿,看向了顾大山。
瞧着顾芸儿的眼神,顾大山有些心虚,道:“看什么看,你刚刚没听清我说的话吗?娘病了!”
顾芸儿看出来顾大山的心虚,道:“知道了,我改日得空就回去看看。”
心道,顾大山这个人可真是不讲究,为了要钱都能编出来瞎话了。长辈生病是多么严重的事情,他竟拿这件事来扯谎,也不知顾父顾母知不知道自己儿子这般孝顺。
顾大山:“也不用你特意回去,你拿些银钱出来吧。”
顾大山和钱月银来了两次,这一次终于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顾芸儿眼眸微垂:“ 我手里没钱。”
顾大山:“你怎么会没钱,每日这么多客人,你少说也得赚个五六十文。我也不多要,你给我二两银子就行。”
顾芸儿:“这些钱是贺家的钱,我不能做主。”
顾大山:“你别拿贺家当借口,我看就是你自己不想拿钱!”
顾芸儿:“我没有钱怎么拿?”
顾大山这脾气一点就炸,又想上前,一旁的钱月银再次拦住了他,甚至扬声说道:“大山,你可不能因为芸儿不孝就打她啊!这可是你妹妹啊!”
顾大山:“她这般不孝,我打死她!”
这时,路过的行人也看出来这边似乎在吵架,驻足停留。
见人多了,钱月银缓声说道:“芸儿,你别忘了家里是怎么没钱的,是,家里之前是有钱,可因为你高攀嫁给了一个秀才,所以家里给你陪嫁了几两银子,再加之操办婚事,家里可不就没钱了么。你如今每个月能赚几两银子,你娘生病了,你兄长只是想让你拿二两银子看病,你怎么还推三阻四的。你可是因为自己是养在顾家的不是亲生的,所以不想给你娘看病了?”
钱月银是故意趁着人多才说的,她知道顾芸儿是做生意的,人多定然抹不开脸面,这时定会很好说话。
果然围观的人一听这种家里的事情,越发感兴趣了,嘴里嘀嘀咕咕互相说着什么,对顾芸儿也是指指点点。
“这小姑娘也真是的,给她娘看病都不愿意,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
“你没听到那个姑娘说么,她是养女,不是亲生的。”
“那怪不得不给钱。”
“养女更应该给啊,没有血缘关系把你养大,你不应该报恩啊?”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顾芸儿不怒反笑。行,既然要说,今日索性说清楚了。就算让人看了笑话,那也不能让人觉得德行有亏的人是她,总不能影响了自己往后的生意。
“对,我成亲的时候家里的确是花钱了。不过,家里也跟贺家要是十两银子做聘礼。”
一听十两银子,人群中响起了此起彼伏到抽冷气的声音。莫说是村里了,镇上也极少会要那么多聘礼的。这家人也真是敢要。
顾芸儿又道:“贺家可是东拼西凑才拿出来这么多银子的,我夫君科考的盘缠都没了。”
顾大山脸上挂不住,道:“那是贺家自愿给的!”
钱月银暗道不好,她刚刚一时没拉住,顾大山竟然说出来了。
顾芸儿见顾大山承认了那十两银子,立即说道:“我成亲不过短短数月,家里也不曾欠外债,所以,十两银子呢?为什么不拿出来给娘看病?家里明明有钱为何还问我一个出嫁女要钱?”
这一连几个问题各个犀利,围观的人又看向了顾大山。
顾大山顿时语塞,他支支吾吾道:“花……花完了。”
人群里又响起了嘀嘀咕咕的声音。
“这么多银子说花完就花完了啊。”
“干啥能花这么多钱?”
顾芸儿紧接着问:“花完了,花到哪里去了?”
顾大山说不出来,眉头皱得死死的,恶狠狠地盯着顾芸儿。
顾芸儿:“兄长说不出来了吧,不如我告诉大家,那十两银子兄长都给了你岳父家吧。”
说着,顾芸儿的目光瞥向了站在一旁的钱月银。
围观的人顿时明白了什么。
合着这家人是嫁女儿的时候多要了彩礼,然后又拿着彩礼给儿子娶媳妇了啊,那这钱最终落到了儿子的岳丈家。
他们咋好意思再跟女儿要钱的?
钱月银也有几分慌乱。顾芸儿是个蠢笨又性子直没脑子的人,依着她对顾芸儿的了解,她和顾大山今日的计划一定能成功。可她没料到的是顾芸儿和从前太不一样了,不管她说什么顾芸儿都不上钩,即便是看到她和顾大山在一处,也没瞧出来她眼里有嫉恨的神色。
上一次她就觉得顾芸儿跟从前不太一样了,但当时她没太放在心上,没想到今日自己丢了这么大一个脸。
不行,这个问题不能继续下去了。
“芸儿,你之前说做肉夹馍的配方是祖传的。贺家世代耕读,没有做生意的,那这配方必然是顾家的,你用顾家的配方做出来的东西拿来卖,按理说应该给顾家钱。你总不能出嫁了之后就只向着婆家,忘了娘家吧。”
顾芸儿想,幸好当初没听贺启的话,用顾记这个名字,不然今日更扯不清了。
“顾家的配方?顾家人拿我来换银钱给儿子娶媳妇儿,若顾家真的有这样的配方,还能传给我这个养女,而不是传给亲生儿子?”
钱月银又被怼了一下,她思量许久,道:“那是因为顾家爹娘疼你啊。”
顾芸儿:“贺家祖上没有做生意的,难不成顾家就有了?这方子啊,的确是传下来的,但既不是顾家的,也不是贺家的。若你觉得是顾家的,拿出证据来!”
顾大山在一旁说道:“这就是我顾家的方子。”
顾芸儿:“证据呢?顾家祖上是干什么的一查便知,莫要再这里胡搅蛮缠!”
钱月银见说不过顾芸儿,不再抓着这个问题不放,道:“芸儿,你别岔开话题啊。这些年你吃顾家的、用顾家的,如今你娘病了,你手里又有闲钱,怎么就不能给你娘看病了?”
顾芸儿立即反驳:“我看岔开话题的人是你吧。我自己的方子你非得说是顾家的,无非是想要钱。而刚刚提到那十两银子你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你是不是也觉得家里要的聘礼太多了?”
钱月银被噎了一下,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一时说不出话来。
顾大山上前一步,不再讲理,道:“你这死丫头忘恩负义,顾家白养你了。当初爹娘就该任由你死在路边,不该把你抱回家!”
顾芸儿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顾家的确对原主有恩,可原主也并非没有回报,说到底顾大山定亲用的十两银子就是拿她换的。
“对,这些年的确是顾家养着我长大,但是,自从家里安排我嫁给贺启,又拿走了贺家十两银子起,我对顾家的恩情就已经还完了。”
顾大山:“你说还完就还完了?未免太简单了!我看你就是不想给钱,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顾大山不再讲理,顾芸儿也冷了脸:“想要钱,不可能!”
贪念就是无底洞,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她永远喂不饱这些人。索性一次也不给,断了他们的念想。
顾大山:“不欠,你说的倒是简单!”
说着,他瞥了一眼顾芸儿身上的荷包,伸手就要来抢。月银一直让自己冷静处理,可顾芸儿油盐不进,他如何冷静,倒不如直接动手去抢。反正顾芸儿也打不过他!
顾芸儿就没见过比顾大山更不要脸的人!不仅过来跟她要钱,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她的钱。
幸好她早就防着顾大山了,她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顾大山。
贺夕一直没插上嘴,此刻连忙站在了顾芸儿身边。
顾大山怒极,一脚踢翻了顾芸儿的锅炉和放饼的框子,肉汁儿、土豆丝、饼子全都散落在了地上。
顾芸儿的火蹭的一下子就上来了。顾大山这个人竟然敢浪费她辛辛苦苦做好的吃食,今儿她定要给他一个教训!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纷纷指责顾大山。
顾大山冲着人群怒吼:“这是我妹妹,我娘生病了,我来找她借钱,她有钱却不想给,这般不孝顺的妹妹,你们说该不该打?还有,你们少管我们家的闲事。”
一听是一家人又听到顾芸儿是这样的人,大家也不知道谁说的是对的谁说的是错的,众人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顾大山指着顾芸儿道:“顾芸儿,你今儿要是敢不给我钱我就打死你!”
他这几日观察过了,顾芸儿这生意赚钱得很,她手里有的是钱。
顾芸儿冷笑,打死她?也不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贺夕见状立马挡在了顾芸儿身前。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顾大山,她害怕得不行,可一想到之前顾大山打过嫂嫂,她怕嫂嫂再次受伤,勇敢地说了出来:“你……你……你不许打我嫂嫂!”
顾大山:“你个死丫头给老子滚远一点,不然老子连你一起打!”
贺夕算什么东西,他连贺启都算计过了,贺家就是一群怂包。
顾芸儿拍了拍贺夕瘦弱的肩膀,对她道:“夕姐儿,不用担心,你走远一点。”
二人正说着话,顾大山抬起拳头朝着顾芸儿挥了过来。
顾芸儿哪里会任由顾大山打,她拉着贺夕往旁边躲了一下。
顾大山又要上前,安顿好贺夕,顾芸儿找准机会一脚狠狠踢在了顾大山的下身,又抬腿给了他一脚。
顾大山吃痛,弯腰捂住了下身,疼得倒抽冷气。
钱月银本以为顾芸儿会被顾大山狠狠打一顿,站在一旁冷眼看顾芸儿的笑话,她没料到顾芸儿竟然敢动手,身手还不错。
见顾大山被打,她连忙上前扶住了顾大山,指责道:“顾芸儿,你发什么疯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顾芸儿活动了一下拳头,冷笑一声:“我看发疯的是你们俩吧,我好端端地在这里卖吃食,你们二人轮番来找我要钱,如今瞧着我不给钱,又砸我的摊位,还想打我。”
前世她在孤儿院长大,早就尝尽了人情冷暖。后来一个人在外面摆摊,什么样的人没遇到过。为了防身,她学过一些功夫。
好久没打架了,手都有些痒了。
顾大山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瞥了一眼地上的棍子,趁着顾芸儿不注意蹲下身子快速抄了起来。
“顾芸儿,你不给钱,今日我就打死你!”
说着,他一脸狰狞地冲着顾芸儿走了过来。
顾芸儿手里没拿东西,但也没站着挨打,她立即往旁边一躲,闪开了。
顾大山的棍子又挥了过来。
顾芸儿犹豫着究竟是再次躲开,还是直接抓住顾大山手中的棍子,把棍子抢过来。顾大山一副瘦弱的模样,想必力道也不会很大,说不定她能直接将棍子抢过来。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从人群中窜了出来,挡在了顾芸儿的面前,那人的手牢牢抓住了顾大山的手腕。
男人身着一袭墨蓝色长衫,身形颀长,肩膀宽阔。
那一只握住顾大山手腕的手极为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上青筋露了出来,身影有几分熟悉。
是贺启。
看着贺启的身影,顾芸儿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
她从小就习惯了独来独往,也从来不敢指望任何人,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于她而言实在是太陌生了。
顾大山疼得龇牙咧嘴,手中的棍子很快就落在了地上。
钱月银连忙上前,怒斥:“贺启,你干什么,赶紧放开大山!”
顾大山:“贺启,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去学政那里告你打架、告你不孝!”
贺启眼眸微动,眼底一片寒光。
顾大山吓得身形微微一抖。
顾芸儿上前:“好啊,咱们一起去县衙评评理,看看究竟是谁的问题!”
顾大山指着顾芸儿道:“顾芸儿,你如今竟然帮着贺启说话了,你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嫁给他的!”
贺启一把甩开顾大山的胳膊,冷声道:“岳母生病,我和芸儿理应去探望,正好镇上有郎中,不如请个郎中回去看看吧,有病没病一探便知,也省得我夫妇二人担上一个不孝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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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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