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在坑洼的路面慢慢行驶着，穿过逐一排开的老式胡同后转入平整的大道。

此时虽只是夜里七八点的模样，但街道早已不见人影，只留半明半灭的路灯，十米左右各置一处。

微凉的晚风透过半开的车窗吹了进来，鼻尖瞬间充斥着香烟的味道，她眼睛一酸，情不自禁捂嘴咳了起来。

他的思绪被打断，转过头看她：“呛到了？”

她摇摇头想说无碍他却早先一步将熄灭了。

等她做了充足的准备想正式跟他道歉的时候，就见他已阖上眼皮，明显此刻不想让人打扰。

此刻他清俊的侧脸在夜色下格外柔和，那卷翘的双睫更是让他少了白日里军威压人的气息，这时候的他无疑让人想接近但她又不敢，毕竟心虚。

终是嘴皮子动了动，她还是出声了。

“康大哥，我……”

“嘘。”他突然睁开眼，朝她打了个手势，指了指车前福康路的路牌，他岔开话题道：“从这里下车还要多久到家？”

她回道：“还有两三百米吧。”

正疑惑着，却听他说：“小李，你在这里等着，我送顾小姐回家。”

……

今晚无疑是让她又惊又喜的时刻，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能有与他共处的机会，若是没艾伦那破事就好了。

顾家也是富贵人家，住的别院大宅也是一等一的好，路两旁高高大大的马头墙挡住了一半的月光洒进来，路上只有靴子与高跟鞋的挞伐声。

“这次真的谢谢你。”

就在离家不远的拐角处，她停了下来，对着他高大的背影深鞠躬了一下，她很清楚，若在当时他当场拆穿了俩人，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虽然她与康紫婷是朋友，但毕竟严格来说与他什么关系也不是。

“呵。”他轻笑一声，转过身来看她，似在等她的解释。

“实在是迫不得已我才会想到那个馊主意的，如果您觉得被唐突了，我愿意接受惩罚。”她低着头，真情实意道。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她很明白那些有强权的人的底线。

他摇摇头，伸手将她身子掰正直视她：“惩罚倒不至于，我只是好奇你是如何在其中投机取巧的？”

迫人的气息迎面袭来，顾秋瑾有片刻的恍惚，终是理智战胜，她眨了眨眼，声音有些底气不足地道：“这是，什么意思？”

“就比如你留洋多年归来如何会日语？”这是他最好奇的地方，英伦大学从不设日语这一科。

“是日本同学教我的……”在他的眼神下她全盘托出：“其实按现在的时局来讲，会门外语对于以后也是条出路吧，尤其对现在的中国而言。”他哪里想得到当初她缠着日本同学学了多久才学会点皮毛，幸亏今晚派上了用场。

听她这般解释，他的眼神变得幽深了起来。

“小田一郎当选和我父亲下查民生的事情你又是如何得知？”

顾秋瑾见他好奇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看来他并没有怪自己的意思：“这很简单啊，报纸刊载上的事情随便一翻都是头条新闻，我也只是留心记住了。”然后由她加了些工，把那小日本唬得一愣一愣的。

这番状似再普通不过的言语对康梓卿来说却是极为震撼，很难想象她当时是如何在险境中将这些毫不相关的事情串联起来把那精明的川本唬住的。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很有胆识。

“你很聪明。”他低声道，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她的脸。

顾秋瑾被突如其来的夸赞弄得有些不自在，被他那么看着整个人更是烧了起来，只尴尬地笑。

见她难得害羞的样子，他的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站直腰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说道。

“你不是问过紫婷我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吗？”

“啊？”她愣了一下，心里将康紫婷骂了几百遍，这小妮子竟然这么直地去问他，莫怪她脸皮再厚也抵不住了，不过她还是想知道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只声音弱弱地“嗯”了一声。

“我喜欢聪明的女人。”

那她是不是………还没等她细想，康梓卿早已向她抛来橄榄枝。

“后天我有一场舞会，你能来当我的舞伴吗？”

“能！”她笃定地回答，整个人都不在状态了，这是不是代表他对自己也有点意思了？

他看了看夜色：“今晚有点晚了，你家里人也等急了吧。”

“不急的不急的。”难得与他独处，她摇头道。

他嗤笑一声，明显不赞同她的话，只低头靠近她的耳畔，用那撩人的嗓音说道：“不介意一个晚安吻吧？”他的语气一点也没有让人觉得轻浮，更让她多了期待。

顾秋瑾云里雾里回家，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只觉得心脏似乎要跳出胸口一般，久久不能平静。

今晚断然是她在盛州城过得最开心的一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