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重楼笑了,干嘛?当然是保卫学校。这世道多乱呐,万一有不长眼的打到天津他不得把学校保护好?一千多号人呢,这大郊外的又没城墙没驻军的,他还不得自己把摊子撑起来?
简重舟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可,可也用不上大炮吧。”
“震慑,有这么个东西摆那他们就得掂量掂量,都是这世道闹的。”简重楼双眼满是信任的看着他,“这东西我都搁仓库一年多了,要不是简教授你,我也不敢给别人看,您的本事人品我信得过。”
简重舟勉强算是被他说服,等震惊过他就开始围着这东西转,东摸摸西看看,几乎是没怎么挣扎就激起了浓厚的兴趣。他还没摆弄过武器类的东西呢,有意思。
简重楼看他这样子就知道自己找对了,“这是我买来的二手货,也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就是不能用了,您是机械行家,还得劳驾您给看看。”
“嗯。”简重舟也不知道听没听见他说话,就头也不抬的冲他摆手,“给我留个人在这儿,你忙你的去。”
得,这位已经嫌他碍事了。“那我把人给您留下,您就当这是个普通机械,拆开看都没问题,反正咱们也不赶时间,您有空就琢么琢么,全当收拾一个新玩具了。”
人已经顾不上搭理他了。
简重楼知道,自己真的挖到宝啦。他库房里还有三个这样的二手货残次品,要是都修好了他都能组建一个炮兵队!一个炮兵队能干成的事可太多了,尤其是指哪儿打哪儿炮炮神准的大队,那就是国之重器!
下一步,训练炮手。嗯,首先,他需要一个好老师。
对了,普通班□□还没着落。
好吧,又绕回来了。人才,人才,话说我为什么永远都是找人找钱的路上?创业怎么就这么费劲呢?
他正甜蜜的烦恼着,一个大光头突然冒出来,高大是身形顿时遮住了大半日光。
“校长,我来给您报喜了!”
简重楼看过去,“报什么喜?你又干了一桶饭?”
“吃得多才能长成我这样铁塔一样的汉子,您还别笑我吃得多,别人还吃不了么。。 ”光头乔大麦还挺自豪,一双灰蓝色的眼睛都得意的放光,“用我们老家的话说@*#&¥&^&^%%#$(¥)”他秃噜出一串奇怪的音符后,解释道,“就是天选之子的意思。”
“应该是饭桶之子。”简重楼一本正经的纠正。
“那也行,反正别让我饿肚子就行。”乔大麦摸着头嘿嘿一笑,“诶呦,差点忘了正事,我才从厂里来,您猜是什么喜事?”
简重楼刷的站起来,喜色爬上眉梢,“设备调试好了?”
乔大麦举起大拇指。
“走,去厂子里!”他抬腿就往外走,心头那股子兴奋压都压不住。
“等等等等,校长,您怎么去,刚才我还看见那老爷车在修理。”乔大麦无辜的看着他。
“那就骑自行车去!”简重楼兴致不减,这会儿别说骑自行车就是让他腿儿着都能干过去!
幸好学校仅有的两辆自行车都在,俩人一人一辆骑上就跑,快得都要飞起来。
简重楼俩人骑着自行车一路狂奔,恨不得把自行车骑出火箭的速度,明明是坑坑洼洼的黄土路却是半点不见减速,他实在是太太太兴奋了。
设备终于可以用了,他憋屈了好几年的生产终于可以甩开膀子干,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大把大把的钞票迎头砸,他马上就要从赤贫变首富,翻身农奴把歌唱了好不好?
啥?怎么会赤贫?吃钱的大户太多,挣钱的渠道不够,不赤贫怎么办?谁让他略贪心呢?
一个多小时后,大汗淋漓的两个人穿过繁华得犹如另一个世界租界区,来到工厂林立的租界外围,虽然还在租界,可明显换了味儿。
一堵堵高墙把世界分割成一块块小天地,阳光肥皂厂,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小厂子就混在这一众工厂之中,半点都惹人注目。
刚回国时收购的濒临破产的厂子早已经扭亏为盈,成了给大槐学校供血的一大支柱,现在百货公司墙上还有他的精油香皂与爱情氛围广告牌呢。
可谁又会想到那个价比黄金的救命药就是在这个地上生产出来的呢?
想到自己搞实验时的难他现在都想哭,明明方法知道,设备也搞了上来,可就是做不出来。从一遍又一遍的实验到真正做出来再到可以稳定量产他整整用了两年,期间不是驴不走就是磨不转,那艰难就别提了,虽然不是他亲手搞,可都是花他的钱呐!就算是量产了,每个月从十盒八盒到百八十盒的,真心跟广大市场不成正比,每回拿出去都是秒光,让他看着钞票不能弄自己钱包里,心头那叫个难受。
现在可算是能大展拳脚了。
两个人到了厂门口却没有停下,而是绕过去来到了后门。
厂长王登科已经等在了门口。
“校长您怎么骑自行车来了?”王登科略带狗腿的扶了一把简重楼,接着接过自行车停稳当还不忘瞪了旁边的乔大麦一眼,“这么远的路你也不给校长开车?”
“车坏了我能怎么办?谁让你的消息来的这么寸,校长一分钟都等不及。”乔大麦抹了把脸上的汗说。
“这点小事就别叨叨了,赶紧的,说正事。”简重楼打断他们无意的的叨叨就往里走。
说到正事王登科瞬间整个人都精神起来,“我们已经实验生产了一批,完全合格,预计只要原料跟得上一个月可以生产一万支。”
“一万支!”乔大麦失声惊呼。
“科竹竿儿,你别是吹牛吧。”
“乔大个儿,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满嘴放炮?”王登科怼回去,又向简重楼解释一句,“这个产量精确计算过,绝对能做到。”
“老天爷,那岂不是发了?”乔大麦脑子已经不够用了,这可是救命的盘尼西林呐,有市无价的东西,以前一个月百八十盒能挣多少他可知道,现在直接提高十倍,老天爷,他都不敢想那个数字。要知道这年月谁手里有盘尼西林那就跟握着黄金没啥区别,没见每个月货一出现在各大黑市拍卖会上都是抢疯了?
这时他不由的看向简重楼,我家校长到底张了个啥脑袋,怎么就能弄出来这么厉害的东西?外国的产量都没有他们现在的一半呢。
一想到以后每天吃肉吃肉再吃肉的日子,乔大麦嘴都咧到了耳朵边。
“很好。”简重楼毫不吝啬的夸奖一句,但比起乔大麦来说反应就显得有点平淡了。
王登科不由的收了收情绪,心里开始犯嘀咕,难道校长不满意?
“去车间看看。”
说着几个人已经到了一溜儿半旧大厂房面前,简重楼带头进了换衣间,利索的给自己穿无菌服。
说是无菌服其实也就是用开水煮过的白色大褂以及口罩帽子鞋套,条件有限,讲究也只能将就。
那怕是穿成这样他们也没有直接进入到生产车间内,而是在隔离通道透过玻璃往里看。
外面看着平平无奇的厂房里面却是极尽现代化,当然,也是相对于这个年代的现代化。车间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干净,墙是雪白的,地面看不到一丝的脏乱,就连空气都带着一股特有的干净味道,再配上泛着银光的高大机械设备和身穿白色大褂正在有序工作工人,要是初次进来的人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
简重楼当然不会手脚不会摆,他直接把目光放在了刚刚投产的设备上,这些有他费了老鼻子劲儿从外国弄来的,也有花大价钱从机械厂定制的,不管是离心机还是高压罐都比原先先进了一倍不止,看着他们雪雪亮轰隆隆运转的样子就忍不住欢喜。
都是给他下金蛋的鸡啊。
王登科也没多嘴的介绍车间情况,笑话,他还是校长一手教出来的,厂里的规范制度也全是校长定的,校长比他懂行得多!
就见他非常谦逊的问,“您看还有什么地方应该改进?我马上让人改。”
“出去说。”
办公室里,简重楼直接问,“要是拉满负荷量能产多少?”
王登科咬咬牙说,“一万五,最多一万五,还得增加工人。不过,”他看了简重楼一眼,略显为难的问,“产是能产出来,可是这么多药我们买给谁?”
“当然是有钱人。”乔大麦想都不想的说,“那些人抢都抢不着呢。”
“可有钱人也是有数的,谁家也不能成箱成箱的囤,一个月一万支不用半年怕是手里有百八十亩地的地主都能囤上三两支了,剩下的怎么办?”
呃,好像也是,一箱药就是一箱黄金,脑抽了都干不出囤一箱这种事,当然也不排除那种有钱的大烧包。可那样的又能有几个?就是当二手贩子怕是都卖不出去,乔大麦脑子开始打结。
这倒还真是个问题,时间短了看不出来时间一长必爆雷。
“你怎么想的?”简重楼看向王登科。
“能用量这么大的只有军队,可他们不可能出这么多钱买,除非降到很低很低的价位。”显然他早就想过这个问题。
“那还不如不卖!”乔大麦先不乐意了,“费心费力最后便宜了那帮狗东西,想都别想!”
王登科接着说,“还有一个办法,买给外国人,价格会比军阀好。”
“这倒是条路子,不过暂时不考虑。”简重楼接过话头,“销售的事我想办法,对了,工作量加大了,工人情绪怎么样?”
“我给工人提了奖金,干得多得的多,干的好另有奖,一个个积极着呢。”多劳多得公平公正。
“行,越来越像个厂长了。”简重楼欣慰的说,他还记得自己从地主婆烟袋锅子底下买过来时他的样子,人又黑又瘦,都是深秋了却还只穿着一条破烂的单裤,脑袋让烟袋锅敲出的血流到眼上都不知道擦,整个人都木木呆呆的,眼里看不见一点光。
“都是校长教得好,还愿意给我机会。”王登科真心实意的说。
“得了,这话你说一百八十遍了,来点实在的。”简重楼意有所指的看着他,“你小子今年的分红可了不得,准备好大出血了吗?”
“嘿嘿。”王登科也忍不住乐了,千分之五的分红,就是没量产之前都是不小的数,没跟校长之前他连银元都没见过,谁能想到现在的日子。
什么?才千分之五?出去打听打听有几个经理厂长能有他现在的工资高,人家要不是学历高要不是人才好,就这辛辛苦苦一年能挣八百大洋顶天了。他王登科有什么?一个卖身为奴差点被打死的奴才,不是校长他现在连坟头都没一个!
校长给的实在的太多了。
“你小子是逮着肥差了,请客,必须请客!”乔大麦嚷嚷,眼里却没多少嫉妒,因为他自己拿的也不比他少多少。在他们这几个心腹身上,简老板简直大方得不像话。
“请,第一个请你行了吧。”
看也看了,说也说了,简重楼带着基本满意的心情再次骑上他的自行车,突然回头盯住王登科,“再强调一遍,保密工作必须做到位,出一点差错所有人都得遭殃。”
财帛动人心呐,要是透了风声被偷一支两支还是小事,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才是大问题。他们现在还太弱小,拿着这么大的好处就跟三岁小孩抱金砖差不多,丢厂子还是丢小命都的看人家手段了。
“您放心,我明白。”王登科显然也很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非常认真的保证,“出了差错我提头见您!”
“你的头不值钱。”乔大麦跟着来一句。
王登科一脚踹过去,乔大麦飞身跨上自行车就跑,还不忘回头做鬼脸,“护好你的头,下回请你喝酒。”
“这个二货。”王登科骂一句,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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