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生似乎眼睛里有些希望了，亮晶晶地看向海母像：

“请问我的爱人风羽还活着吗？”

筊乃又一次在空中停顿，霜白拍了拍红沈的肩膀，将筊乃拨成阳面，意思是肯定。

看到表示肯定的筊乃，周海生逐渐有了力量，她认真虔诚地看着海母像，继续第三个问题。

“请问他回到潮海村了吗？”

筊乃是阳，意思是肯定。

“请问他来到我身边了吗？”

筊乃是阳，意思是肯定。

“请问他现在在我身边吗？”

筊乃是阳，意思是肯定。

周海生颤抖地手掷出了最后一卦，仍然得到了肯定的意思。

她害怕畏惧地放下手里的孩子，惊恐地望着海母像。

“他怎么会在我身边..他活着...在我身边...哈哈哈哈哈...我身边怎么还有...活着的风羽？”

红沈看着疯子一般跑出去的周海生，怒意从周身散发出来：“好啊，好啊。”

她抬手，打破了眼前所有的一切。整个大殿内除了损坏底座的海母神像，一切都被红沈掀了个天翻地覆。

“一切都是固定的，开始就是结束，结束也意味着开始。我们是该清醒还是该害怕？”

红沈望着海母神像，只觉得讽刺。

她的脸上一点儿也没有害怕的意思，反而只有被戏耍的欣赏，以及对第三层污染物的好奇。

霜白冷然说道：“至少，我们该庆幸。”

两人望着自己第一次在幻境中看到神山的样子，和被红沈砸掉以后的大殿一模一样后，就明白了故事的起点究竟在哪里。

整个世界天翻地覆，原本被红沈控制住的镜子此刻在特殊力量的催动下，正狂异地震颤起来。

“砰——”

“砰——”

接二连三的小镜子已经没有办法承受住巨大的压力，在此刻疯狂裂开。碎裂的镜片成为空中散乱飞舞的银蝶，被巨大的冲击力冲向各处。

霜白拨开挡住屋子外墙的植物，里面也有一面嗡嗡作响的镜子。

红沈道：“我控制不了，他们都很兴奋。”

霜白拿起一直背在后面没有使用的斧头，对着镜子就是砍下去。

“既然没办法控制对方的到来，不如加快速度面对敌人。”霜白动作敏捷，接二连三地砍了附近的镜子，反光的碎片反射着明亮的光芒，穿梭在她银发发梢。

红沈抬手，冲着虚空抓了抓。

震颤的镜子在停顿0/001秒后，如同突然间断的心脏重新获得了氧气，整个潮海村的镜子都发生了剧烈地爆炸声。

“轰——”

银色的光芒闪耀在潮海村土地的上空，相比之下，原本沙荆海波光粼粼的湖面黯然失色。

红沈觉得脚下的土地震颤着，整个世界在眼前被忽然翻转。

直立的房屋、湛蓝的天空，以及高耸的神山此刻都被翻转在两人的脚下。

眼前只有白茫茫的浓雾。

余生慢慢悠悠地挎着重重的竹篮，从浓雾中走出来，笑眯眯地看着两人。

“你们好呀，跟我走吧，祂已经在等你了。”

红沈慢慢向前，浓雾中两处相近的红色光晕照耀着前面的道路。

霜白拉着红沈，两人慢慢跟上余生的步伐。

红沈敏锐地感觉到余生身上有着某种特定的力量，但她无法精准地感受到那股神秘的力量。

余生停下来，看着身后的人招招手：“快来吧，烟雾可是会吃人的。”

看到腰侧流动的烟雾，红沈一惊，连忙拉上白霜跟上余生的步伐。

余生一手挎着竹篮，一手伸向红沈，示意让她来到自己的旁边。

红沈先拉了霜白，然后才自己上去。

在红沈刚上去的时候，原先脚踩的地方此刻已经被白色浓雾吞噬。

脚下的镜子如同北极的寒冰，感受到几人的重量以后，迅速在深不见底的浓雾中穿行。

这里没有风、没有建筑物，辽阔地看不到地平线。

“我们去见最后的污染物吗？”红沈问道。

余生点头，又摇头，轻声问：“我们真的是污染物吗？”

“我们只是伤害了伤害我们的人，这样也算污染物吗？”

红沈皱眉：“我无法决定你们的对错，只能说周韵和周海生现在确实符合污染物的条件。”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污染物执着于成为神明？”

“夙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愿望，我们无法剥夺。”余生将篮子递给两人，里面是霜白在潮海村丢失的各种各样的武器。

红沈看着里面散发着银光和血迹的武器，抓住了主要信息，挑眉：“每个人...污染源之前也是人？”

余生点头：“人类的形体只是躯壳，真正重要的是思维和灵魂的纯洁度。”

“你为什么停留在这里？”

镜子的光芒让余生的脸竟然看起来年轻了一些，她摩挲着篮子的柄端：“这是我的夙愿。”

“我们到了。”她看着不远处越拉越大、越来越清晰的红色光芒，难得格外利落地站起来，身体都年轻了很多：“红沈，你还有机会选择出海，时间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但对你来说，弥足珍贵。”

余生看了眼霜白，离开了几乎缭绕到头顶的浓雾。

她在潮海村看到的是红色的光芒来源于海母神像手心的圆珠，眼前的海母神想手中没有任何东西，但两只眼睛散发着浓浓的红光。

“何为神明？”

遥远的声音似乎从天际传过来，带着无尽的思考和岁月沉淀后的疑惑。

“世界上的事情，左不过是强者掠夺，善者回报，贪者得利，弱者遭殃，神明的存在，不过是更好的说词，告诉强者这一切本来就是你的，告诉善者这一切付出就有回报，告诉贪心的人只有掠夺才有一切，告诉弱者这一切本来就不属于你。”

“你能分辨我是强，是弱，是贪，还是善吗？”

污染物没有回答，红沈的直觉告诉自己，它在聆听。

“无论是什么，都会变好的。你会成为我的大脑，替我思考。我想那个时候，应该可以明白你的话了。”

话音刚落，浓重的白色烟雾中散发着大量闪亮的光点，原先镜子中被控制的黑色灵魂如今目光通红，冲着红沈和霜白的方向蜂拥而至。

黑影的速度快如闪电，几乎难以喘气就迎来下一个黑影。它们之间仿佛早就默契相投，动作连贯流畅。

红沈刚躲过迎面而来的玻璃碎片，立刻转身扬臂，反手推开背部两个跃跃欲试的黑影。霜白也很艰难，手里的匕首快地几乎成了幻影，拨开缭绕白色烟雾同时，还抽了个空隙将左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上的手砍下。

红沈和霜白的反抗立刻激起了黑影的连连愤怒，它们小声地传递着自己的思维，如同联纵的大脑似的，接二连三地又一次凝结成型，冲着两人而来。

红沈推开霜白，单手往空中虚无一抓。

一级空间侵略技能【罗胜折狱】，基础技能折叠敌人所在空间，实现空间迁跃，或控制环境、标记敌人，对敌人造成空间挤压伤害。叠加时间技能【生生不息】，可以实现绝对封闭的压缩牢笼。

无数空中的黑色污染物瞬间被控制在原地，下一秒，受到所在空间内的无限挤压，漫天都是浓重的黑色雾气，缭绕在周围。

其中有两个突兀地“污染物”努力敲打着透明壁，试图在和红沈说着什么。红沈施加的力量越大，那左上方两个“污染物”的拍打声越来越虚弱。

霜白盯着两个黑色的影子，想到什么，喊道：“周一？周二？”

黑色污染物立刻点头，尽力拍打着墙壁。

红沈施加到一半的力量被停了下来，如果说里面有周一和周二的，会不会里面也有小猫，那绝对不可以把黑色污染物全部都毁掉。

红沈刚控制完躁动的黑影，原本明亮的天空，此刻因为头顶密密麻麻的黑影，让光芒变得有些昏暗。

“咔哒咔哒”

“咔哒咔哒”

十二个皮偶从浓重走出来，他们的动作僵硬，目光空洞。皮肤如同儿童随手叠起来的纸，浓重的皱着层层叠叠，让人心惊胆战。

余生拿起手里的鼓面，敲一敲，皮偶动一动。

敲一敲，皮偶又动一动。

随着余生用一种奇怪的吟诵和节奏敲响以后，皮偶真正从右侧抽出长剑，对着霜白和红沈的方向冲了过来。

霜白会心一笑，提起刚才余生给的冷光长刀就冲了上去。一共十二个庞大的皮偶虽然动作幅度很大，但霜白格外灵活，她一一砍下三五个皮偶的四肢以后，很快被皮偶们用钩子缠住了腰。

她越是挣扎，就被剩下的四五个皮偶缠住身体。

而其中一个鱼钩已经扎穿了她的右侧腹部。

红沈还在应付眼前的三四个皮偶，她如果现在用【罗胜折狱】，霜白连着皮偶，生怕钩子会因为空间锁闭的问题发生位移，伤害到霜白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她犹豫地收回手，加快了自己劈砍的速度。皮偶的身体就像是富有弹性的橡胶，自己的力量竟然被对方身体层层消解。红沈艰难地从皮偶相继伸出的钩子方向转身离开，侧身从两只皮偶中间挤过，两手就着皮偶的手腕往相反的方向一转，皮偶手上的钩子丝毫没有掉落。

红沈身后的皮偶发觉了不对劲，立刻举起勾起冲向红沈的头顶，在距离红沈头顶一寸的距离的时候，红沈用力抽出了前面皮偶手上的钩子，蹲下身，转腰，抬起手里刚刚缴获的钩子直冲背后突袭的皮偶拦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