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秦霄家的小女儿秦宝妮。
小姑娘脸色煞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以手撑住膝盖:“小果,利民叔上山打猎遇到塌方,肚子被树枝戳了个洞,血怎么都止不住!我爷说请你妈妈去帮忙。”
桑小果一怔,抱着猫起身就往家走。
医者父母心。
一听村里有人受伤,桑芷薇赶紧起身跟着宝妮往外走。
桑小果不放心妈妈,拔腿跟着就跑,秦宇轩一个阻拦不及,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跟个兔子一样蹿出去,转眼不见了踪影。
她跟在两人身后,一路七拐八绕,来到村子东南边一户人家门前,里面有人正在放声大哭——
“我都说了不要上山!你非要馋那一口肉叫我利民出去,这下出事了吧?咋不馋死你得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砰砰”打人的声音。
秦宝妮脸色一变,一把推开大门:“三奶?你怎么来了!”
不大的院子中央,躺着一个面如金纸,浑身浸血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伤者陈利民了。而他的身边,则有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正被一个年迈老太揪着追打。
那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应该是陈利民的妻子,显然被吓懵了,全程呆愣愣地任打,好几次老太太手里的拐杖都落到了腰上她都不知道躲。
桑芷薇眼神一冷,上前一步拂开老太:“伤者还在呢!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她神情冷凝,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顿时让老太的气焰消了下去。
“其他人呢?”
陈利民已经失去意识,桑芷薇弯腰,掀开他身上缠的布条查看,待看清伤处模样时,她两条细长的眉毛顿时一皱,露出一个不妙的表情。
伤口在肚腹中部,一根儿臂粗的树枝自腰侧透体而过,血肉模糊,十分惨烈。
桑芷薇还没开口,旁边的秦宝妮已经吓得“啊”的一声惊呼坐倒在地,陈利民的妻子林惠芳更是瞬间白了脸。
“我的天老爷哟!我的三儿你咋伤得这么惨哟!”
秦三奶“嗷”的一嗓子嚎叫出声,扬起拐杖又要去打大着肚子的儿媳林惠芳。
“住手!”桑芷薇一把摁住她,回首冲着傻在当场林惠芳厉喝:“去找开水,找干净的布条煮开过后拿过来我要用!”
林惠芳只觉得丈夫身上的伤口宛如一根利箭,直直刺入她的心脏,让她全身发冷,无法动弹。
直到耳边再次传一声清冷厉喝:“布条!快去煮布条!”
她这才如梦方醒,跌跌撞撞奔进屋内去找布条。
吩咐完她,桑芷薇又叫秦宝妮:“快去找你爷爷把药箱拿来。”
“伤势比较重,要尽快送医院,在这里我只能做些简单处理。”
桑芷薇说着,手一抬搭上他的脉搏——
还好,脉搏还不算太虚弱,应该没有伤到重要脏器。
这时,院门一动。
秦中华抓着药箱赶来了。
看到她,秦中华心里一松,快步过去将药箱递给她:“桑大夫,状况怎么样?”
当时他在半路一看陈利民的伤,马上就明白他处理不了。他当年虽然做过几年行脚医生,但其实也只是比普通人多了几分医学常识而已。
这么严重且复杂的伤,他肯定处理不来。
想到这里,虽然感觉有些不应该,但他还是不自主地庆幸,庆幸桑大夫在这时候被下放到了秦家村。
他这头思维发散,那边桑芷薇已经飞快打开药箱开始处理伤口。
看到此,他赶紧收拢思绪凑过来,皱眉盯着那根血淋淋的树枝:“这东西现在敢取么?”
桑芷薇:“不行,不能取。”
“这树枝透体而过,里面是个什么情形我们看不到。虽然目前来看里面的脏器应该没伤到,否则他无法撑到现在。但是如此此时贸然取枝,就有可能伤及内脏引发别的问题。须尽快送医院,那里设备足。”
“我现在只能简单包扎固定止血,人一定要尽快送医院,且一路上万万不能有任何颠簸移动,否则就有生命危险。”
说话间,她手一扬,就是一瓶酒精“哗啦”倒下去冲洗伤口。
这一幕看得秦中华嘴角一抽,不过这会儿也不是心疼酒精的时候,他便也没说什么,只是叫身后的秦宵赶紧去拆门板当担架,又叫宝妮去村里喊人,准备一会儿送人去医院。
很快伤口就被清洗得差不多了,但是洒药粉止血的时候却是遇到了麻烦——
伤口创面太大太复杂,少量药粉一上去就被血流给冲走没影了,但如果大量上药,又没有那么多的药。
要是她的银针还在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用银针封穴的方式暂时止血,然后再上药……
想到她被没收的银针,桑芷薇不由眉心微拧。
这时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桑小果突然出声:“用温开水把药粉化开,然后浸湿纱布堵住伤口,是不是就可以慢慢止血了?”
对呀!是她拘泥了!
桑芷薇一拍脑袋,鼓励地亲亲女儿脸颊,转头指挥众人赶紧兑药水。
大家忙得团团转,因此就没注意到桑小果在帮忙倒水的时候手一动,偷偷加了点东西进去。
很快,一盆按比例兑好的药水就弄好了,桑芷薇取了干净的布条浸饱药水,然后堵在陈利民的伤口上。
这法子果然很有效,陈利民身上的伤口肉眼可见的止了血,原本微弱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桑芷薇飞快把陈利民的伤处包扎固定好,然后又在大家的帮助下把人牢牢固定在门板上避免颠簸位移,这才一抹头上的汗珠,道:“行了,赶紧送医院。切记,到医院之前千万不能动这根木头,最好……”
说到这里,她顿了下,终于还是道:“最好找徐院长做手术,他的手最稳!”
虽然很不想提这人,但此时看着陈利民的伤口,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众人点头应下,然后抬着陈利民直奔镇卫生院而去。
桑芷薇身份敏感无法出秦家村,把人送到村口之后就止步,跟众人仔细交待一番如何处理突发状况之后便带着小果回了家。
*
两人到家时,鱼汤还热在炉子上正咕嘟咕嘟冒着泡。
浓郁的香味顿时勾得两人肚子里馋虫“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而原本趴在小果儿肩头的小白猫更是“嗖”地一下蹿了出去,眨眼间就端端正正蹲在炉子边,神情矜持:“喵~”
这一幕正好落入听到动静出来查看的秦宇轩眼中,顿时忍不住莞尔:“快去洗手开饭,猫咪都饿得要跳锅了。”
听到这话,猫咪那优雅拂动的尾巴尖一僵,然后抬起前jio若无其事地舔了舔。
着急吃饭的母女俩并没注意到这幕,反倒是秦宇轩奇怪地盯了小猫一眼,换来后者不满张开肉呼呼的小爪:“喵嗷!”
小小的低音,充满了威胁。
秦宇轩:……
行叭,他从来就没讨小动物喜欢过。
然后扭头去为大家准备碗筷。
细心的他不仅给自己以及家人准备了碗筷,还找来一只还算完整的陶片,洗得干干净净的,将锅里已然炖烂的鱼肉舀了两勺出来,将里面的鱼刺挑捡干净,放到小猫咪身前的空地上。
“猫咪,过来吃饭!”
他本以为照着猫咪已然饿惨,应该一喊就会过来的,结果他“当当当”地把陶片敲了又敲,也没看到对方动弹半步。
“咦?”
他顿时奇了,正要起身去把它抱过来,结果小家伙反应极快,先他一步一下就蹿到了小果儿身边,然后四jio齐上,一把抱住小姑娘的小腿又蹭又舔:“喵喵喵~”要你喂!
叫声又软又糯,可怜可爱极了。
桑小果顿时被这家伙给萌化了,一把抄起小猫咪:“喵喵~快来吃饭!”
小家伙确实饿得狠了,被小主人一呼唤,一脑袋就扎了上去,若不是桑小果见机得快一把拎住它的后脖颈,只怕这一下就要把上面的鱼肉全砸出去了。
“mia~mia~mia~哈……”
小猫咪吃得“miamia”连声,还不忘抽空威胁地冲他一哈气,以示主权。
秦宇轩:……
总感觉这猫是在针对他。
安顿完小猫,一家三口便也赶紧围到桌前准备开饭。说是桌子,其实也不过是一张木板底下垫了几块大石头。
没有椅子,一家人就那么蹲在木板跟前。
条件很简陋,但是三个人没有一个抱怨的。
桑芷薇笑着把剩下的鱼肉一分为二,给两兄妹一人分了一块,自己则捡了骨头准备嗦嗦味儿就行。
哪知下一秒,她的碗里就伸齐齐进来两双筷子——
“妈妈也吃!”
两兄妹不约而同,齐齐分了一半鱼肉给妈妈。
桑芷薇一愣抬头,正巧对上两双明亮且童真的眼睛。
她的心里一颤,嗓子一下哽住了,继而漾起一丝满足的笑意,重重点头:“行!一起吃!”
一锅热乎乎的鱼汤下肚,吃得母子三人直呼满足。
饭后。
桑芷薇被兄妹俩安排着坐在檐下休息,自己则跑去收拾洗碗去了。
简陋却阳光灿烂的院子里,兄妹俩有说有笑,旁边一只活泼的小白猫东扑西抓。
看着这幕,她胸腔里那颗自丈夫出事就一直焦灼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
她将手伸到灿烂的阳光下,看着上面莹莹的反光,轻轻呼出一口气,无声低语:“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她伸手按住自己的腕侧,默默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
院子里桑小果本来在帮哥哥擦着碗,可脚边的小猫崽子总是挨来蹭去,惹得她连连惊呼:“小猫咪你别这样,会踩到你哒!”
小猫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对打扰到小主人干活的行为毫无愧意——
“喵喵喵~”我错了嘛,但下次还敢!
谁能拒绝这样一双美丽又无辜的大眼睛呢?
于是桑小果妥协了,抱起小猫崽子搂在怀里断然罢工。
秦宇轩:“……”
想偷懒直接说嘛!
桑小果笑眯了眼,伸手点着小猫粉粉的鼻尖:“要不给你取个名字呢?老是小猫小猫的叫很不方便呀。”
秦宇轩:“叫小白!它的毛是白的,就叫小白。”
“喵呜!”
“不要!”
一人一猫同时发出抗议的声音,秦宇轩无奈地摸摸鼻子:“那你说叫什么?”
“唔,叫什么呢?”
桑小果歪头想了想,眼角余光突然注意到天边的云,她眼睛一亮:“棉花糖!小名可以叫糖糖!又乖又甜!”
“喵喵喵~”
这明显是一只狗腿猫,闻言顿时又蹭又贴,表示满意。
秦宇轩:“……棉花还能做糖吗?妹妹你是不是傻了?”
桑小果一愣,这才猛地意识到原身跟原身哥哥应该是没见过棉花糖的。
呀!差点露馅了!
她悄悄一吐舌头,装傻:“棉花能不能做糖我不知道,但我就喜欢棉花跟糖,一个又白又软,一个甜甜的,想想就开心!”
秦宇轩:“……行叭。”你开心就好。
然而他这敷衍的态度顿时惹得某只护主的小崽子不满,只见它大眼咕噜一转,“喵”地一声蹿到秦宇轩跟前端正坐好。
秦宇轩难得小猫主动亲近,顿时开心坏了,赶紧擦干手蹲下,一脸期待地盯着小猫——
“小白?你喜欢小白这个名字是不是?”
小猫:“……”
然后“啪”地一jio踹在他脸上!
秦宇轩:“!”
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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