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北溪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他身边的鹿婉。
鹿婉低着头，紧张的捏着手里的纸，一看就是在心虚。
白越脸上看不出表情，但是校领导已经看出来他在生气了，可偏偏刘万还在那不知轻重的嘚不嘚不嘚，校领导顿时脸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会议室一时陷入沉默，落北溪低着头看着桌子上白越找的证据，黑纸白字写的清楚，但是实际却没有什么有用的内容。
刘万做的太阴损了，以至于白越什么都没有查出来，这一行会议进到现在，她也算是看出来了。
所谓的调查根本不会有什么结果，不过是为了给白越脸面罢了。
这一点白越自己也清楚，所以他一直面色平淡，看不出生气，也没什么即将得知真相的喜悦，只是平淡的看着一群人在演戏。
落北溪轻轻的叹了口气，把桌子上的文件放好，抱胸安心的观赏这一场高智商人群的表演。
刘万不欲过多辩解，冷哼一声不再说话，而她身边坐着的，那晚唯一的在场的人成了焦点。
落北溪看过去，不经意间跟鹿婉对视，对方眼里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慌乱。
她支支吾吾片刻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在几个人的轮番逼问下，她才低声说，那晚她不在现场。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脸上都露出了遗憾的表情，接着一个职位不高不低的领导凑到白越身边，讨好的笑着。
“白老师，你看这样也没法得知那晚的真相，大家白天的时间也都紧张，我们就到此为止，我陪您去试验田那边再找块合适的地，你觉得怎么样？”
白越淡淡的“嗯”了一声，点点头说：“好，麻烦了。”
负责人连忙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冷汗，而坐着旁听的几个领导连吗刚起身推脱着往外走。
会议室里的人鱼贯而出，很快就只剩下落北溪三人，刘万和鹿婉了。
白越看着一脸懵的黎琴，低声说：“黎琴，你去实验室看看。”
黎琴领道任务很快离开，但是落北溪却被留了下来。
刘万亲切地笑着，把手搭在落北溪的椅背后面，假意关心道：“北溪最近怎么样啊？身体好点了吗？”
落北溪一阵恶寒，飞快的闪身站到白越身后：“还好，比原来好多了。”
刘万脸上的笑一僵，阴沉的说：“那就好，可别辜负了白老师的好心栽培。”
“不劳您费心，落北溪很努力，学习也很好，比以前进步多了。”
白越看着刘万，意有所指的说：“倒是您，年纪大了要注意身体，可别耽误了研究。”
刘万脸色没什么变化，倒是身边跟着的鹿婉脸色一白，抱着文件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落北溪在心里叹了口气，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白越淡淡的朝刘万点点头，转身带着落北溪离开。
试验田由学校出面，悄悄地解决了这件事，但是另一件事却在学校里悄然传开。
鹿婉退学了。
落北溪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还在实验室做实验，黎琴神秘兮兮的跑进来，凑在她耳边压低嗓音跟她说这件事。
“落姐，所以他俩结婚是真的吗？”
黎琴脸皱成包子，小声地碎碎念：“虽然听说鹿婉学姐人不怎么样，但是长的是真的好看啊，怎么会看上一个又矮又小还秃的老头呢？”
落北溪沉默着没说话，但是手上做实验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她没想到两人竟然真的走到了结婚这一步。
鹿婉的身世确实不好，是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A大研究生这个身份确实让她好过很多，她跟刘万只能说是相互利用，但是鹿婉退学还跟刘万结婚，这一步走的竟然让她看不懂了。
这是利用出感情来了？
但是鹿婉的表现很明显不是这样的。
如果是自愿的，那她面对刘万时的表现就不会是老鼠见了猫似的表情了。
心里存着疑心，但是她也没有再过多的关注，这件事情还没有大规模宣传开，就被悄无声息的压了下去。
鹿婉彻底在学校里消失，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人逐渐成为一个听说的人，成为了大多数人的茶饭后的谈笑。
但是在落北溪那里，这件事情却没那么容易过去。
周末的时候她回家一趟，一进门就听见她妈妈絮絮叨叨的开始念叨鹿婉。
“你们学校那个鹿婉啊，人家找了个大学教授当老公呢，铁饭碗，然还有能力，你什么时候找个对象啊。”
落妈妈一唠叨，落北溪就烦。
她无奈的看着她妈：“你知道她对象是谁吗？是我原来的导师，他俩这属于师生恋，所以鹿婉退学了。”
落妈妈一脸赞同：“回家多好了，她妈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她自小在鹿家长大，以后还愁没钱吃饭吗？现在又嫁了个教授，人家还愁以后吗？”
落北溪一阵窒息，跟她妈根本说不通。
她转身回房间，把门一关，挡住了她妈的唠叨。
刚在床上躺下，手机就响了。
她拿起来一看，是鹿婉的电话。
从得知那件消息到现在已经半个月的时间了，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联系。
电话接通，那边先是一阵沉默，落北溪“喂”了两声，那边还是没有声音，她沉默一瞬，威胁道：“不说话我挂了啊。”
那边瞬间响起一阵啜泣，紧接着，鹿婉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能不能......出来一下，在......在咖啡馆。”
落北溪沉默一瞬，本想拒绝，但她的房门突然被打开，她妈的声音响起的瞬间，她马上弹起来往外冲。
“好，等我一下。”
落妈妈在她身后追：“你干什么去？你给我回来！”
回应她的是门被急匆匆的关上的声音和落北溪遥远的喊声：“我去找鹿婉！”
还是那家咖啡馆，落北溪一进去就看到了坐在窗户边上的鹿婉。
几天不见，那个漂亮张扬的女生不见了，哪怕是打着厚厚的粉底液都遮掩不住她脸上的疲惫。
落北溪一愣，差点没认出来这是鹿婉。
“你怎么这样了？”她拉开椅子坐下，看着鹿婉缓缓转过头，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是刚才哭过的原因。
她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来，眼泪就先一步掉落。
落北溪慌忙抽纸巾给她擦，拿着盒装的卫生纸，坐到她那边的沙发上给她擦眼泪。
鹿婉捂着嘴无声哭泣，喉咙里传开压抑又怪异的响声，肩膀也剧烈的颤抖，整个人都是一副不对劲的状态。
“哭吧哭吧，”落北溪单手搂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她，“哭出来就好受了。”
鹿婉哭的妆都化了，她狠狠地擤了擤鼻子，抽噎着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找谁了，我真的......落北溪，我要死了。”
她用纸狠狠地攥了下鼻子，哭的肩膀一抽一抽的还不忘记从包里拿出化妆品给自己补妆。
“要不卸了吧，”落北溪看着她花掉的眼线，没忍住笑了一声，“真的，眼线花掉了。”
鹿婉很重的吸了吸鼻子，没忍住又哭起来，带着哭腔委屈的控诉：“但是我不化妆丑。”
“瞎说，”落北溪一本正经的给她把头发撩开，认真道：“谁说你丑了？这么没眼光，这是在跟我们A大的每个男同胞为敌啊。”
鹿婉委屈：“但是......但是真的丑。”
但是还是听落北溪的，乖乖的从包里拿出卸妆湿巾，对着镜子把自己脸上厚厚的粉底擦掉了。
擦完粉底，鹿婉素颜的脸一露出来，憔悴的模样彻底把落北溪震惊了。
她还记得最初见到鹿婉的时候，她还是恣意的鹿婉，是那个在学业上闪闪发光的鹿婉，是那个身后追求者无数的鹿婉。
但是现在，她脸色蜡黄憔悴，额头上冒着痘，那个神采奕奕的鹿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离去了。
“很难看，”鹿婉红肿的眼睛微弯，但是眼里露出的疲惫却惹人心疼，她努力装作不在意的笑笑，“别这么看着我，都是我自找的。”
“瞎说什么呢，”落北溪压下心底的震惊，面上一片风轻云淡，“你是不是熬夜了？注意休息，饮食健康就好了，没什么大问题，再不行给你抓副中药调理一下也行。”
鹿婉疲惫的笑笑：“别哄我了，我就这个样了，改不了了。”
“瞎说什么呢，”落北溪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和隐隐泛黄的眼球，再大的恩怨在这一刻也消散了，“别瞎想，你最近......发生了什么？”
鹿婉听着这句话，眼里的泪花又隐约泛起：“我跟刘万领证了。”
这话说得声音低，但是落北溪听得还是心头一震，慌乱的压下心底的震惊给她擦眼泪。
“没事没事，结婚了不是还能离婚吗，过得不顺心就踹了他，下一个更乖。”
鹿婉捂着脸哭：“但是......我没法继续研究了，鹿家不要我了，刘万也不要我。”
她抽抽噎噎的话都说不清楚，最后干脆趴在落北溪身上，眼泪鼻涕糊了她一肩膀。
落北溪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慢慢的顺着她的发丝，顺开她打结的发尾。
“明明一开始不是这个样子的，”鹿婉哭的声音都要哑了，“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