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想吃的？先去超市买菜。”
“没有很想吃的，”落北溪想想，说：“买鸡翅吧，想吃可乐鸡翅。”
“行。”
陆南把车停在超市楼下，楼下有小推车，落北溪顺手推了一辆。
临近中午，超市人还挺多，陆南顺势牵着落北溪的手，一手推着小推车，跟在人群后面缓慢前进。
落北溪心不在焉的看着货架上的物品，心里琢磨着待会怎么跟陆南说她跟刘万的恩怨。
现在回想起来，有些事情她还是会后怕，哪怕刘万已经被抓起来判刑了，而且估计这辈子都出不来了，她还是没法完全释怀那些事情。
但是有勇气说出来，大概也算是一种进步吧。
陆南的手很燥热，落北溪从他手上汲取到一丝丝温热，勉强化解了自己的不安和焦虑。
“怎么了？”陆南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很轻的询问，却没得到回复。
落北溪轻轻抿嘴：“回家跟你说。”
陆南大概猜测出是因为什么了，落北溪不说，他也就不问。
买完东西回家，陆南在厨房做饭，落北溪依旧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不是她不想帮忙，而是陆南实在不敢让她进厨房，落北溪只好尴尬又无奈的退出来安心的做一只小米虫。
“对了，”陆南探出头来朝她勾勾手，“跟你说个事。”
落北溪慢吞吞的走过去，靠在厨房门口跟他聊天。
“鹿婉情况稳定下来了，带回去看一下她。”
“嗯，”落北溪心不在焉的点头，沉默一会说：“刘万他......曾经追求过我。”
厨房切菜的声音一顿，陆南转身看了她一眼，看到落北溪不安地神色后，又很快转身回去，慢慢的切案板上的菜，不过频率低了很多。
“那时候我刚考上研究生，成绩其实也就那样，我还挺怕没有导师要我，但是没想到刘万接受了我。”
她的声音很低，缓慢的嗓音似乎跨越岁月来到这里。
“当时他就收了两个学生，一个是我，还有一个是鹿婉。”
“那时候还不知道他是个人渣，他表面上总是一副和蔼的样子，我们经常在一起吃饭，那时候我还没有厌食症，刘万说......看我们吃饭总感觉饭菜很好吃的样子，很开胃。”
说到这，落北溪眼神忽然变化，露出了难以压抑的恶心和嫌恶。
“根本不是看我们吃饭开胃，他脑子里想的都是恶心的东西，当时选中我俩就是看上了我俩。”
陆南切菜的动作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的，他面朝着案板，用后背对着落北溪，手上攥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
身后的声音还在继续：“后来他跟我挑明了，我觉得他恶心，想转导师，却被他拦住了。
“我真的太害怕了，那段时间状态很不好，又发现患上了厌食症，所以干脆办了退学，但是鹿婉没有拒绝他。”
“他给出的条件太好了，他答应鹿婉带着她成为国际上有名的学者，鹿婉需要一个这样的身份在鹿家活下去。”
“但是她太冒失了，一个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国际上盛名，甚至后来刘万的很多成果都是靠着鹿婉才得到的。”
陆南听着身后的沉默，慢慢转身看着落北溪。
两人对视一眼，陆南张开双臂，放松的站着，静静地看着落北溪。
犹豫一瞬，落北溪一头扑进他怀里，脸埋在他肩头，眼泪很快顺着流了下来。
其实相比于鹿婉，她的情况根本算不了什么，但是她还是觉得委屈。
委屈在那段暗无天光的日子里，没有一个人能抱抱她，委屈在那种情况下，另一个受害者却不跟她统一战线，反而排挤她，委屈......
陆南感受着肩头的湿意，双臂用力，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力道之大让落北溪都能察觉到微微地痛意。
没忍住，她微微咬唇，试探着挣扎了一下：“疼。”
陆南连忙回神，慢慢放松手臂，轻轻环住她的腰，慢慢的把她整个人都揽进怀里。
落北溪吸吸鼻子，轻嗅着陆南身上的香味，慢慢的平息着心底激动的情绪。
中午陆南做了可乐鸡翅，不过落北溪没多吃，陆南问她时，她含糊的解释一句，陆南也就理解了。
饭后，跟陆南一起去医院的路上，她问道：“鹿婉什么时候出院啊？”
“不清楚，医院有护工，虽然住着比不得家里，但最起码有人照顾，”陆南停顿下，又说：“而且她也不敢回家了，家里那边估计全是血。”
落北溪一愣，又想到了那天手术室门口的一抹血迹。
鹿婉的状态其实很不好，听护工说，自从她醒来后，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她躺在床上，裸露的皮肤上都包着厚厚的纱布，整张脸都在纱布下面，远远看过去跟一个木乃伊似的。
落北溪远远地看着，心里先是一惊，接着身上的血液流动加速，慢慢的让她开始头晕眼花。
陆南一手扶着她，带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听到声音，鹿婉眼珠转动两下，接着眼神凝固在陆南脸上。
她嘴唇微动，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死了......没有......”
陆南站在窗前，避开她的视线：“没死，进去了。”
鹿婉眼里猛地迸发出怨恨，但是只是一瞬，她就痛苦的闭上眼睛，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低声啜泣。
落北溪听着这声音，只觉得浑身发麻，眼前阵阵发黑。
忽然，她猛地起身跑出去，站在走廊上扶着墙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走廊里很安静，路过的小护士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落北溪摇头，转身坐在外面的板凳上。
陆南很快跟了出来，在她背上安抚的轻拍。
两人并排坐在椅子上，都沉默的没有说话。
落北溪知道鹿婉受伤，还伤的很重，但是没想到伤的这么重。
“她的脸......”落北溪哽咽一声，问道：“她的脸是好不了了吗？”
“现在美容手术这么发达，以后还是有可能恢复的，”陆南低声道：“就是怕她心理上出问题。”
这个担心不无道理，鹿婉现在已经陷入绝望了，她拒绝吃饭，拒绝说话，甚至会时不时地暴躁的抓伤自己。
落北溪坐在门口，听着里面沙哑的不成调调的嘶吼，慢慢的低下头，双手抱着脑袋，慢慢的捂住了耳朵。
“我们先走吧。”陆南也听不下去了，起身跟护工嘱托两句，带着落北溪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出了医院，落北溪说：“我回学校吧，收拾一下东西，过两天就要走了。”
陆南把她送回学校，回公司的路上收到了他妈妈的消息，又开车回家一趟。
陆家别墅坐落在江畔，风景自然是好的，只是再好的美景也安抚不了陆南烦躁的内心。
每次回家都没好事，这次不知道二老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陆南，快来快来，这是你江叔叔，”陆妈妈一脸热切的拽过陆南，让他坐下，“这是江柔，你们小时候还玩过呢。”
陆南被他妈按在江柔身边，下一秒直接起身坐到另一边的小沙发上，礼貌地朝江叔笑道：“我坐这就好，不跟江柔挤地方了。”
江柔不在意的低头玩着手机，发丝垂到手机上，遮住了她的脸。
江叔不满的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坐好，江柔一脸不耐烦的把手机收好，抱胸看着对面的陆南。
“小柔真是越大越好看了，”陆妈妈见她这幅态度，隐约有些不高兴，但是也没多说什么，“陆南，去给小柔拿吃的。”
陆南起身去厨房，把阿姨切好的果盘拿出来放到江柔面前。
江柔挑剔的看着面前的水果，挑眉看向陆南：“陆南哥，能帮我剥个荔枝吗？”
陆南皱眉看她：“你自己没手？”
他瞧着这小姑娘，心里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当然不是因为自己被使唤才有这种想法的，而是从小就不喜欢她。
俗话说三岁看老，虽然没什么科学依据，但是也是有点玄学在里面的。
小时候这一片的孩子一起玩游戏，谁不是家里的宝贝疙瘩啊，但是江柔一定要所有人都捧着她，她们一起干活赚钱资助班里的一个贫困生，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她转头就去买了化妆品，还要他们夸她是公主。
打小就是公主病，陆南从来不给她好脸色，现在长大了，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话。
江柔脸色一黑，板着脸抱着胸，扬着下巴威胁他：“陆南，我可是要成为你老婆的人了，你给我剥一个怎么了？”
陆南脸一黑，嫌弃的看着她：“你别乱说话，你爱当谁老婆就找谁去，别在这开玩笑。”
江柔冷哼一声，转身对着陆妈妈撒娇：“阿姨，你看他。”
陆妈妈不高兴的把果盘放到陆南面前，还贴心的跟她换位，让她挨着陆南坐下。
“陆南，你的教养呢？”陆妈妈沉声道：“对小柔好一点，不然我饶不了你。”
陆南压着心底的怒气，起身说：“我公司还有点事，江叔，晚点再去看您。”
江叔跟着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把他按回座位上，说：“不急不急，先来聊聊嘛，工作是永远也做不完的。”
他指指一旁拉着脸不说话的江柔，温声说：“小柔刚从国外回来，一回来就急着来见你，你们两个好好叙叙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