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程不惜,拜见三小姐。”白衣青年深施一礼,露出背上背的琴箱。
三小姐还在发愣——她只听说过有言灵,说什么应验什么,但她只是想想,没说出来过啊!再说她想的是“这又不是替身文”,没想“这是”啊!
而且这都第三回了,从面试到男团选秀,再到“替身”,绝对有点什么玄学因素在里头……等等,霍宇澄突发奇想:她别是穿的同人文,而非原著吧?
念头刚闪过,她立即在心里呸呸呸,使劲把这个念头呸出脑海。
“三小姐?”钱淑轻声唤。
霍宇澄回过神,见替身——不是……是乐师正弯着腰给自己行礼,忙说:“不必多礼。”
程不惜直起身,头仍微垂着看向地面。
霍宇澄便放心大胆地打量,他身形修长,目测身高同姚蔚然差不多少,一袭白衣质料普通,并无织纹,只在袖口衣缘镶了紫红色窄边,勾勒出些许色彩。
头上墨发用木簪松松绾住,还系了一条乐师伶人间流行的细长发带,直垂到肩头。肩膀很宽,腰背挺直,虽低着头貌似恭敬,却并没有居于人下的卑微感,反而透出一种安之若素的泰然之气。
这么看他和姚蔚然其实是不像的,姚蔚然无论身在何处,都彷佛自带仙气,与周遭不在一个维度,这位乐师虽然也很有气质、容貌极盛,却还是人间大众的一员。
毕竟姚蔚然才是这个世界的男主嘛。
“程乐师是绘春戏园繆宁先生的弟子,擅长弹奏琵琶,三小姐可要听上一曲?”钱淑候了片刻,见三小姐只打量不出声,便主动问道。
老实说,听到琵琶两个字,霍宇澄耳朵是有些拒绝的——昨日合奏时,李四郎的琵琶着实有些闹人。
但人家都背着琴来了,又是绘春戏园资深教习的弟子,霍宇澄就点了点头:“好啊。”
钱淑冲门口摆摆手,立即有人搬了把椅子进来,霍宇澄见搬椅子的竟是桑棋,招手将她叫到身边,附耳小声问:“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桑棋也小声答,“待会儿人走了,属下再回禀。”
霍宇澄看她一眼,看来桑棋也参与此事了。
那边程不惜将琴箱解下,坐定后取出琵琶,置于腿上,拨弦试了试,接着一语不发,弹奏起来。
霍宇澄自己没学过乐器,也不耐烦学古代音律,但她听得多——穿过来一年后,她就以闻雅乐有益心情愉悦为由,主动提出隔三差五叫个乐师来给她奏上一曲,霍锦扬听她这么说,干脆安排人每隔一日就来给她演奏。
不过那时候主要听的是古琴,因为琴音平和悠远,很适合她这种卧病在床的人听来开阔心境。
像琵琶这种音色明亮、动静特别大、富有穿透力的乐器,她还是近两年才听到的,不过就算如此,她也还是很快就听出眼前这位乐师远胜于李四郎——算了,不提李四郎了,辱乐师。
不过他叫什么来着?刚才是不是通名了?
霍宇澄侧头,桑棋立刻弯腰凑到跟前,她悄声问:“这乐师叫什么?”
“程不惜,不惜一切的不惜。”
霍宇澄:“……”
不会造句能不能不造……,说得怪惨烈的。
她将目光重新投注在程不惜身上,他略微侧头,目光似是落在琵琶颈部,双手快速弹拨,身体随着乐曲轻轻摆动,好像整个人都沉浸在弹奏之中。
霍宇澄不知不觉就盯住了那双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衣袖随着动作滑落下去,露出一截白皙手腕——还挺结实的嘛,不像看起来那么……念头还没转完,那双手忽然停住,乐声戛然而止。
“献丑了。”程不惜抱着琵琶站起身道。
说话声居然和琵琶声一样好听,霍宇澄真诚赞道:“程乐师果然技艺高超,短短一段,已叫我听了进去。”
程不惜淡淡回道:“三小姐谬赞,愧不敢当。”
钱淑适时接话问:“三小姐既然满意,属下就让人带程乐师安置下了?”
霍宇澄有好多话想问,只碍于程不惜在场,闻言求之不得,赶忙点头:“去吧。”
程不惜将琵琶装回琴箱,向霍宇澄又行一礼,便跟着钱淑出去。
霍宇澄看着两人走到院子中央,钱淑喊了个男仆交代事情,转头低声问桑棋:“你留意他那双手了吗?”
“啊?”桑棋还以为三小姐第一句要问怎么找到这么个宝贝的呢,呆了一下才答,“手?属下不敢多看。”
霍宇澄一看就知道她想歪了,“不是,你等着留意一下……”好像不合适,她改而问道,“你们不会看见一个长得像姚蔚然的,就不问来历弄回府吧?”
桑棋答道:“三小姐放心,来历是打听清楚的。程不惜是甘州人,与繆宁是同乡,去年碧海教在甘州周遭作乱,程家人都不幸遇害,只有程不惜因去见繆宁逃过一劫,繆宁见他无依无靠、孤苦可怜,去年冬就带他来了晏京。”
怎么还有碧海教这邪-教的事?霍宇澄皱眉:“繆宁不是在绘春戏园做了很多年教习的么?”她正式去集贤殿上班之前那两天,总往绘春戏园跑,曾在戏园管事引荐下,见过一次教习繆宁,听他们介绍过的。
“是,去年是回乡探亲。”
“那他的亲人没事?”
“说是繆宁家在州城内,程不惜家在附近县城。”
“哦。”身世如此凄惨,霍宇澄本该心生同情,但因为牵扯到原著中行事阴诡的碧海教,她又忍不住多想,“但我看程不惜那手、还有手臂,一个打我三个不成问题。”
桑棋:“……”
她禁不住往院里看一眼,见程不惜刚好跟着男仆走出院门,钱淑也回返,顿时松一口气道:“此事主要是钱管事办的,属下所知有限,小姐不如问问她。”
霍宇澄是要问的,但在问钱淑之前,她还有话问桑棋:“主要是钱姐姐,次要是你吧?”
桑棋挠挠头,坦白道:“昨日小姐同相国和将军说了实话,相国便把属下叫过去问,属下想您既然都说了,便也没有隐瞒,说了那日街上的事。”
正说到这里,钱淑进来了,霍宇澄笑道:“正好,两个人都在,把程不惜弄回来,是谁的主意?”
钱淑、桑棋异口同声:“相国。”
霍宇澄:“……”
“属下们哪有这个胆子?”钱淑赔笑辩白道,“是相国怕您伤怀,命属下等在采买小戏时,留意是否有与姚校书样貌相像的。”
“这么快就找到了?”才一天!
钱淑看向桑棋,桑棋搓搓手,接着坦白:“是这样,属下这些日子随小姐去绘春戏园,无意间见过程不惜,当时就很惊讶他与姚公子竟如此相像,昨日相国有命,属下自是第一个想起他来……”
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吗?霍宇澄接着问:“他既然是繆宁带回来的乐师,那应当是不卖身的吧?”
“确实是,他不在乐籍,是良民身。咱们请他来,也是立了契约、礼聘进府的,与那些卖断身契的小戏不同。”
“你们一说,他就肯来了?”长成这样,就不怕被强取豪夺?
“开始自然是不肯的。”钱淑笑着回答,“但咱们给的钱多。”
霍宇澄:“……”
桑棋帮着补充:“还多亏了梁曼音从中劝说,他着实夸了几句三小姐的仁义,还说要不是咱们不肯要,梁曼音也想来咱们府里呢。”
“谁说不肯要?”霍宇澄激动起来,“梁曼音真的乐意来吗?他身价多少?把他买回来行不行?”
桑棋:“……”
钱淑:“……”
后者狠狠瞪了一眼前者,这会儿说梁曼音干什么?
霍宇澄看见这番眉眼官司,就知不成,叹一口气:“算了,我随便一说。”接着说回替身,“就连这个程不惜,以后也只当他是个普通乐师看就好,姚蔚然本人就在集贤殿,我又不是见不着。”
“但程不惜,您可以随时叫来说话弹琴,他不只会弹琵琶,古琴也能弹。”钱淑活像个推销员。
“还会吹笛子。”桑棋帮着补充,“绘春戏园小戏子们练唱的时候,他就给吹过笛子伴奏。”
“……”霍宇澄累了,不想再说,最后问一句,“你们跟他签了多久的契约?”
“一年,他只肯签一年。”钱淑回道。
行吧,就当养个长得好看的乐师,霍宇澄点点头:“让他们管好那群小戏,连这乐师一样,都按府里规矩来。”
钱、桑二人齐声答应,霍宇澄又道一声辛苦,便让她俩去了。
过后见到姨母和母亲,她不好意思提,两个长辈则像是没有这回事,也不提起,只有二姐霍宇湛跑去她院里,要求看一看那个长得像姚蔚然的乐师。
霍宇澄立觉社死:“怎么二姐都知道了?还有谁知道?这事不会传出去吧?”那她还怎么去集贤殿上班?她还有脸见人吗?!
霍宇澄:她别是穿的同人文,而非原著吧?
作者:这个真不是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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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正面写替身、不是、男主,还是有点难,反复修改很多次,主要是因为他初登场,在女主眼中是绝不可能胜过姚蔚然的嘻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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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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