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出人意料。
项羽率领的军队就像鬼魅一样突然出现在彭城城下。
守城的士兵目瞪口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直到箭雨袭来,他们才拿起盾牌仓皇迎敌。
而此时,刘邦还在彭城宫中宴饮。
他并不是像许负说的那样对项羽的到来没有做任何准备。
项羽少年成名,巨鹿之战他以五万兵力打败了拥有四十万秦军的章邯,闻名诸侯。
项羽的品行如何暂且不论,但单单从领兵作战的角度上说,项羽是绝对的军事天才。
为此,刘邦特意在项羽回彭城的必经之路上布下重兵把守,以逸待劳,就等着项羽回来将他一网打尽。
可惜。
没用。
许负从事后回顾这场奇袭的时候,发现项羽并没有走距离彭城最近且被刘邦布下重兵的那条路,相反,他绕了原路,带着三万轻骑穿过山间小道,从后方进攻彭城。
许负总觉得,这有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意思在。
刘邦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偷偷出汉中,袭击关中;项羽用类似的方法掩人耳目,从山间小道回到彭城附近的肖县,又趁着黎明拂晓进攻汉军。
黎明拂晓是汉军睡得最熟的时候,项羽趁着这个时间进攻,不可谓不高明。等到汉军军中大乱,项羽趁机进攻,三万人硬生生斩杀了十万汉军。
打下肖县之后,他又打回彭城。
刘邦此时酒还未醒,不得不仓皇逃窜。
如果不是他还记着许负说过的话,一路往西北跑,遇到一阵大风将追击的楚军吹散,或许历史就会发生改变了。
而现在,许负看着坐在王座上的西楚霸王项羽,不由想起了伟人的那句诗: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如果现在项羽继续命人追击刘邦,趁着这个大好机会杀了刘邦,那亥下之战就不会发生,霸王自然也不必别姬。
只是许负虽然此时投汉立场并不坚定,但她也不会提醒项羽。仔细想想,还是刘邦登基对她来说更有益。
在许负观察项羽的时候,这位心高气傲的西楚霸王也在打量着许负。
其貌不扬,平平无奇,也不知道她这传遍诸侯的善相之名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
他出了声:“喂,姓许的臭丫头,孤王听人说,你在孤王攻城之前就和刘老头说大祸临头,是不是真的?”
臭丫头。
许负眉头狠狠挑起,自从出生起她就没遇到过像项羽这样没礼貌的人。
家人多亲切称她为“阿负”,张良喜欢叫她师妹,刘邦军中的人看情况叫她“许娘子”“许小娘子”“许相师”“许师”。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叫做“臭丫头”。
许负冷笑了一声:“项王既然已经听宫人说起过这件事,又何必再问我?”
项羽道:“孤王想听你再说一遍不行吗?还是说你名不副实,只是个欺名盗世的骗子?”
许负再次冷笑,还要再说,虞雁便出声打断了他们俩。
她先是对项羽柔声道:“大王,您身上的都还没有处理呢?怎么还有心思说这些闲话,医官都已经等在殿外了。”
又对着许负道:“阿负,我已经让人为你准备好屋子,你先回去休息,明日再来找我说话吧。”
虞雁使劲对许负使眼色,许负看在她的面子上,这才退了一步,跟着带路的宫人离开。
项羽坐在王座上,反倒有些委屈,对着虞雁道:“我还没问完话呢?你怎么就让她这么走了。”
虞雁哄道:“是真是假又如何,大王还要和一个小女子计较吗?”
项羽哼了一声,转过头,不说话。
虞雁叹了口气,让人把医官叫进来为他处理伤口,看着他精壮的身上满是戳伤砍伤,心疼得厉害:“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什么时候我才能看见大王身上的伤彻底好全的那一天?”
项羽任凭医馆帮他处理伤口,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一会儿摸摸虞雁的脸,一会儿又捏捏她的手。虞雁的手和他满是粗茧的手全然不同,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只是捏了一会儿,他又嫌弃道:“阿雁,你的手怎么这么小?”
虞雁无语半晌,不理他,把煮好的药端过来放到项羽面前:“大王,该喝药了。”
那碗黑色的药汁散发出诡异的味道,项羽嫌弃地看了一眼,突然开口道:“对了,我手下的人抓到了刘老头的家眷,阿雁你不是一直很想你妹妹吗?你要不要去找找看,里面有没有你妹妹?”
“妾之前听阿负说过,舍妹如今尚在汉中,并没有前来彭城。”虞雁将那只趁机在药碗旁边作怪的手拦下来,“您该喝药了,若是这药碗还像前几次那样被‘不小心’打翻,宫人又要收拾很久了。”
项羽道:“喝就喝,不就是一碗药吗?”
他硬气地端起药碗,犹豫了半晌,最后一饮而尽,把碗倒过来展示给虞雁看:“喏,我喝完了。”
虞雁被他这孩子气的举动逗笑,夸赞道:“是,大王神勇至极。”
项羽洋洋得意:“那当然。”
……
除了身边一直有两个侍女跟着,许负并没有被限制人身自由。
因为项羽抓了吕雉和刘太公,许负还特意求了项羽想去看望吕雉。
项羽并没有把两人关在监狱里,而是在彭城宫里找了个偏僻破败的小院子,把吕雉和刘太公关在里面,院门外用粗大的铁锁链锁着,外面派了重兵把守。
守门的士兵检查过许负带来的手令和衣服食物,把院门打开:“进去吧。”
他粗暴地把许负推进院子,重新把院门锁上:“一刻钟之后再把你放出来。”
许负走进院子,打开门,阳光从屋顶打进来,激起一阵阵灰尘。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走出来,惊讶道:“阿负,你怎么也被关进来了?”
许负摇头:“我认识项王身边的美人,没有被关进来。吕阿姊,我是来看你的,我给你们带了点东西。”
主要是两件夏衣和一件秋衣,许负给吕雉和刘太公都准备了。
食物不太好保存,所以她只带了两斤熟牛肉。
吕雉面露惊喜:“多谢你了,阿负。”
两人正说着话,屋里又走出来一个看起来二三十岁的年轻男子。
许负吃了一惊,这是谁?总不可能是刘邦的父亲刘太公吧。
吕雉指着这人对许负介绍道:“他叫审食其,是汉王的同乡,之前我们一家在沛县的时候,就是他在照顾我们。这次在彭城被抓,也多亏他帮忙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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