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吕雉居所。

许负久违地见到了吕雉。

其实她们上一次相见，还是在一年前，并不算太久。

只是这次一相见，许负就有些了恍若隔世之感。

威严。

这是这次许负见到吕雉的第一印象。

吕雉比许负大个七-八岁，如今年近三十，身上再也看不出一丝少女的影子。

她眉头紧锁，似有些愁绪在心头，但看见许负随侍从走进来，嘴角略微有了些弧度，殿内的气氛也为之一松。

吕雉道：“阿负，你来了。”

许负郑重地朝她行了个大礼：“臣鸣雌侯许负见过皇后。”

吕雉叹道：“阿负，你何至于此。你我之间，也要如此多礼吗？”

许负行完礼起身：“礼不可废。陛下让叔孙通制定礼仪，不正是为此吗？”

刘邦统一天下之后，就废除了秦朝的礼仪，但是又想要和以前一起打天下的臣子讲点规矩，就让叔孙通制定朝仪，定下规律，避免发生臣子一言不合拉着皇帝喝酒的情况。

吕雉对叔孙通似乎很不感冒：“今日你我相聚，何必提那前倨后恭的小人？”

叔孙通曾经在项羽手下任职，刘邦打过来了，他就归降刘邦，性质和韩信一样，境遇却比韩信要好得多。

她见许负不说话，缓和了语气：“你今日才入长安，先去见见阿盈和乐儿吧，他们也想你这个姨母了。”

虽然刘邦已经把鲁元公主刘乐许配给了张敖，但吕雉念及刘乐年纪尚幼，便想让她在身边多留几年。所以刘乐至今还在长安，没有嫁往赵地。

许负应了一声，点头道：“好。”

侍女将许负引导到了一处偏殿，许负在这里见到了刘盈和刘乐。

这一年，刘盈已经十岁，白杨一样的小少年，身上不见皇太子的威仪，只有一片纯真。

“许姨母——”两个孩子异口同声道。

许负笑道：“阿盈，乐儿，许久不见。”

刘乐忍不住抱怨道：“许姨母自从回了温县，就好久不回来了，我都好久没见过你了。”

许负轻声道：“那臣今日不就见到太子和公主了嘛。一年多未见，公主长高了不少呢。”

“真的？”刘乐有些惊喜，“那太好了。那阿盈呢？您看看，阿盈有长高吗？”

刘盈期待地抬起头，看向许负。

许负故意叹了口气，道：“真可惜，阿盈长得好像没有乐儿快呢。”

刘盈失落低下头，刘乐则欢快起来，故作老成地拍拍弟弟的肩膀：“阿盈，你要多吃一点，才能追上我呀。”

看着眼前这幅场景，许负忍不住笑起来。

……

告别刘盈和刘乐，许负让人带自己去见了戚莺。

比起吕雉的巨大变化，戚莺似乎还是和从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容颜未改，依旧美丽动人。

她的儿子刘如意如今五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小炮仗一样朝着许负扑过来：“许姨母，如意好想你。”

许负摸摸他的头：“我也很想念如意呀。”

戚莺也靠过来，靠在许负肩膀上：“阿负，我快要无聊死啦。以前长乐宫还没修好的时候，大家分开住，我还能和如意溜出去玩。现在皇后重新命人制定了宫规，我都出不去啦，我不要一直待在这座宫殿里。”

许负道：“长乐宫修好也还没多久吧。”

戚莺委屈道：“可是我已经在这儿住了半个月了，宫中的各处庭院都已经逛遍了，再也没有什么能看的新鲜东西了。”

许负心里一动，倒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她试探着道：“皇后为我在长安城中赐了新宅，待会儿我禀告皇后，明日请你和如意出宫为我暖宅好不好？”

戚莺连忙答应：“好啊好啊，你记得要去和皇后说。”

小如意却皱着眉头，道：“许姨母，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啊？”

许负道：“没事的，况且，皇后还不一定答应呢。”汉朝宫规尚且没有后世严格，再者此时新朝初立，各种制度还没有完善，没准能找到钻空子的机会。

小如意还是有些担心，只是看戚莺一脸开心，不忍心阻止她。

许负在一旁仔细观察刘如意，这孩子，确实比一般的幼童要早熟些，只是目前看他，许负也看不出他比刘盈强在什么地方，想不明白刘邦为什么会想要废掉刘盈立刘如意为太子。

小如意似乎对人的情绪很敏感，他很快就发现了许负的忧愁，拍拍她的手安慰道：“许姨母，你怎么了？”

许负摇头，找了个借口：“无事，只是看见你，我有些想燕燕了。”

小如意道：“是当年您抱回来的那个小妹妹吗？”

许负点头回应他：“是呀，如今她已经长大许多了。”

戚莺把话插进来：“真好呀，我也想养香香的女儿。”

听到这话，许负连忙看了小如意一眼，却见他没有什么负面情绪，这实在是个情绪稳定的孩子。

小如意对戚莺道：“那阿娘的这个愿望，等阿翁回来就可以实现了。”

戚莺一言难尽地看向小如意，又觉得小孩天真，什么也不知道，也不好怪他，只对许负道：“好了，天色晚了，不留你用暮食了，你快去找皇后让她明天允许我出宫吧。”

许负依言离开，跟着宫女走到一处拐角处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一个女子，怀里抱着一个一两岁的孩子，对着许负笑了笑。

许负一时间竟认不出她是谁。

宫女看见许负一脸诧异，对她解释道：“那是陛下的薄夫人。”

薄姬，未来的薄太后，原来是她。

于是许负也对她笑了笑，朝她还了一礼。

回到吕雉所居宫殿的时候，许负还在想薄姬的事，有些心不在焉。

吕雉问道：“阿负在想什么？”

许负很快回过神，对吕雉道：“方才我看见审侯出去，想必他已经把我师父黄石公一事告诉您了吧。”

吕雉点头：“我确实已经知道了。”

许负道：“若您想要以此事起势，务必在这个故事里再加一个人。”

吕雉诧异道：“还少了谁？”

……

一月，趁着瑞雪丰年，长安城里盛传起了当年皇帝陛下的一件旧事。

据说当年皇后携太子公主在田中劳作，黄石老人向她讨水喝，并当场为其相面，言三人将来必为贵人。后来陛下回家之后得知此事，连忙追上老人。老人对陛下说，您家人的面相都是像您啊，而您的面相更是贵不可言。后来陛下果然打败项羽，成了皇帝，正是应了那一句贵不可言。

再加上黄石老人是许负和张良的师父这一名人效应，使得这个故事传播得更广。

只是很快，城中就转变了方向，不再讨论这件事，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

一月下半旬，韩王信勾结匈奴，谋反了。

1.汉朝重名率很高，韩王信其实也叫韩信，为了和淮阴侯韩信区分，所以历史上把他叫做韩王信，是刘邦封的诸侯王之一。

2.本文假定鲁元公主比刘盈大2岁，按照目前这个年龄，她是不可能生下张嫣的。本文中张嫣会是张敖的庶女。

3.张敖的年龄和鲁元公主应该相差非常多。历史上没有明确写张敖的年龄，但是张敖出生的时候，秦国还没有灭掉魏国。秦灭魏时间是公元前225年，参加过程胜吴广起义（前209年），假设他参加起义的时候20岁，到本章时间点公元前200年，他至少三十几岁了，和吕雉年纪一样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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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刘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