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莱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意识，她现在只想躺在床上安心睡去，完全注意不到站在门口静静看着她的杜瑾。

杜瑾就站在那里，目光随着童莱的动作而移动，殿下不想让她知道他们疑心她，那灌醉再看总可以了。

童莱躺在床上沉沉睡去，她随手解开的头发披散在她的脖颈处，她的眉形秀气，皮肤又白，躺在那里闭着眼，都透着婉约的美。

杜瑾走上前，他的手指搭在童莱的腰带处，目光灼灼，只需要一眼，他就能确认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太监。

“咚”的一声，门被暴力推开，夜的寒冷瞬间涌进狭窄的房屋。

杜瑾警惕地回头看去，右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暗器，看清来人，他眉目一松，紧接着换上更深的戒备，“殿下是来阻止我的。”

李晔抬眸，冷声道：“知道还问。”

“我真看不透殿下您了。”杜瑾站直身体，“殿下向来处事果断，这次如此优柔寡断，还是殿下心中已然有了决断，不敢去确认。”

李晔没说话，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他确实有了决断。

朝夕相处这么久，童莱身上的疑点一重叠着一重，他不可能感知不到，只不过是所有的疑点都指向同一个可能，诡异到他不敢承认。

“殿下可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放任一个不知底细的危险在自己身边，这不是殿下您的处事风格。”

李晔抬眸，“孤清楚孤在做什么，她的身份孤自会确认。”

杜瑾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李晔的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你出去。”

杜瑾也不怂李晔了，直白道：“殿下是不想确认，还是不想在我的面前确认。”

李晔的脸色沉的厉害，坐在咫尺之际冷冷盯着他。

杜瑾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殿下，您不会真对她……”

李晔厉声道：“你在说什么无稽之谈。”

杜瑾双手抱臂，回忆着这几天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把猜测摁下，“我信殿下以身犯险是有所图谋，可是殿下，猫不是没有伤人的能力。”

“孤不会因为任何人耽误要做的事情，况且，此刻确认了真假又如何。”

李晔神态漠然，指尖摩挲过童莱为他在袖口处补的竹子，“她的秘密，从那瓶断肠草开始，就不是人力能为之事。”

杜瑾沉默，他忘记了这一点，灌“小来子”喝下断肠草的是文贵妃派来的人，她的目的是利用“小来子”的死把温贤妃派细作到禁苑的事捅出来。

他和殿下知道文贵妃的这个计划后，立马想到了用“刺杀”来激起陛下的猜疑心，最好是所有被赐来的太监都留不下。

他们怕文贵妃派去的人做事不牢靠，让“小来子”死不透，还特意派去暗卫负责确认收尾，配合对李晔的“刺杀”。

那两个暗卫亲眼看着“小来子”被灌下断肠草，七窍流血，当场毙命，结果在他们把柴荆的人引过去后发现“小来子”死而复生。

李晔不信妖怪精魅之说，一开始探查的方向是那瓶药出了问题，但和童莱相处久了，他愈发觉得疑点太多。

毕竟没有人可以彻底伪装成别人。

杜瑾默然地看着李晔，试图从他的每一寸神态中看出他在想什么。

李晔把袖口处的绣花盖住，声音低沉，“你回去吧！”

杜瑾的舌尖顶了下口腔，抬脚朝着门口走去，在和李晔擦肩而过时，他突然开口道：“殿下，您会在她身上摔个大跟头。”

童莱不是只简单的猫，如果有机会，她一定能翻身为虎。

李晔面沉如水，波澜不兴，令人看不出丝毫情绪的端倪。

木门被重新关上，狭窄里的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蜡烛轻轻摇曳，在墙上留下李晔笔直的身影。

李晔停在童莱床前，看着她在床上不舒服地翻了个身，嘟嘟囔囔地扒自己领口。

他狠狠掐了下山根，自己八成是疯了，居然毫无理智的跑过阻止杜瑾。

杜瑾有句话没说错，自己这次确实优柔寡断，想确认童莱的性别很简单，平常也有无数个机会可以证明猜想。

他不愿意去确认，和恐惧鬼神之说无关，他只是觉得一层层剥开童莱的秘密很有趣。

童莱在床上来回翻了两次身，她觉得自己像是被裹住的蚕，闷得喘不过来气。

李晔瞧了眼睡不安稳的童莱，转身要走，他没有扒人衣服的爱好，是该离她远些了。

童莱觉得自己被裹得越来越紧，呼吸逐渐变得困难，她迷迷糊糊坐起身把腰带解开，喊住了要出门的李晔。

“院长，我想喝水。”

又是这个称呼，她口中的“院长”是谁？

童莱把被子抱在怀里，呆呆的坐在床上，“院长，我好想你呀！”

李晔皱眉凝神，重新把身子转了回来。

“院长，你不知道，这里的条件好苦，我连馒头都吃不上。”

李晔抿唇，“你觉得现在日子很苦。”

“不苦吗？”

童莱歪头，满腔悲愤地说，“我都吃不饱饭，啥也没有，只能喝粥。”

“这里还没电，晚上蜡烛晃得眼疼，还有老鼠爬，我一点都不习惯这里的生活。”

童莱越想越难受，空调，冰箱，洗衣机一个都没有，还得伺候别人，她的命怎么这么苦。

李晔右手紧紧握成拳，“这么不习惯。”

“当然不习惯，在这里去桂州还要坐马车，我以前去哪里都是“刷”一下就到了的。”

李晔跟他说话的声音依旧平和，眼神却是有些危险，“什么东西可以这么快？”

“红神龙，蓝海豚，金凤凰都可快了，日行千里都是洒洒水了。”［1］

李晔的表情被震撼取代，神龙，凤凰……

童莱醉的神志不清，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奇妙的状态，她想不停的说话，她心里委屈，她有好多心里话要说。

“院长，我好想回家，我不喜欢这里。”

“这里什么都没有，我想家了。”

［1］红神龙，蓝海豚，金凤凰是根据高铁型号涂色不同的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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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掉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