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就听安又明拍手又道,“定然是当地百姓胡说的。想来,他们是看神仙客栈古怪,加上当年霍侯爷又出了手,这才把两家牵扯在一起,做些无稽之谈。”
解释之后,反倒是越描越黑,颇有些要把霍鳐和妖鬼挂钩的意思。
萧靖问,“说说神仙客栈如何古怪?”
安又明来了劲头,“要说他的古怪,真古怪倒也没有,只是这方圆五十里地,只许他一家客栈罢了。”
“不管是谁,只要想在这里开第二家,不是被雷劈就是被火烧,反正总是动不了土。当初还真有个人不信邪,找了道士好一通做法。谁知挂牌的那天,天降雷火,正正好好的,光把他那家客栈烧了,旁边甚至有户人家还和他挨着墙呢,一点事没有。”
“不过嘛,只要你不明着开,暗地里开倒是无妨。”
“何为暗地里开?”宋伯元起了兴致。
安又明道,“百姓把自家空出几间屋子,权做租屋,只要你不明晃晃的说自己要开客栈,散户却是无所谓。”
“好多行脚的人,在外头馆子里吃饭,在百姓家居住,倒也过得去。除非是走镖或是送嫁的大批人马,只有神仙客栈一家选择,其他人却无甚大碍。”
萧靖和宋伯元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有了数,便让安又明下去。
萧靖问宋伯元,“怎么说?”
宋伯元笑道,“既然他有古怪,山上那座庙又叫我们去找他,福临县地头奇人异事颇多,那我们去客栈住一晚又何妨?”
说走就走,当下起身,三人前往福来镇。
福来镇是福临县属下最近的一个小镇,骑马赶过去,不过两个时辰的距离。
他们赶到时,向镇上的人问了路,不多时便寻到。
乍一看,当真好大一座屋子,坐落在镇子中间,前前后后占了一大片地方。
待走到前头,三人下马,只见神仙客栈门面朴素,门前站着一男一女,女的样貌世间罕见,美的惊心动魄。男的眼睛上蒙了一层布,同样出尘绝伦。他们站在哪儿,直教人惊叹好一对璧人。
二人轻声低语,头贴的很近,好似一对恩爱的夫妇。
牵马靠近,才听到二人说的话。
女的说,“要我说啊,这次是刘老二胜利,他好歹是个男人,怎么能连老婆都打不过?”
男的马上反驳,“也不看看他老婆那样,膘肥体壮的,要我有个长这样的老婆,当天晚上一根裤腰带吊死自己。”
女的讥讽他,“你一个瞎子还想娶老婆,一穷二白靠老子养着吃干饭的货色,指不定哪天真来了个膀大腰圆的富婆把你寻了去,关在家里夜夜笙歌,让你安安心心做小白脸!”
男的怒道,“放屁!老子一辈子英雄好汉,她就算有千军万马也抓不走我!但凡老子肯放下脸面去捞钱,早特娘的发达了!刘老二白长那么大个儿,连个妇人都打不过。他老婆把全家都拉过来给他养着了,他在外头弄个外室,他老婆居然还敢有话说。真给男人丢脸!”
女的说,“要说刘夫人也是个能耐人,家里的银钱抓的死死的,愣是让刘老二屁不敢放一个。你说他图什么啊?”
男的说,“鬼知道他脑子里想什么东西。他老婆把他娘都赶走了,孩子都没一个,还得靠刘老二养大舅子小舅子,又是外甥又是岳父岳母的,听着都糟心。”
女的说,“你去地府查查,刘老二是不是上辈子欠了刘夫人,这辈子遭报应来了。不然世上哪来的傻子,能让人这么磨搓还不反抗的?”
话越说越离谱。
亏萧靖他们方才还以为是恩爱的夫妻在呢喃,结果竟是两个碎嘴的人在议论别人家事。
当真让人无语。
萧靖咳嗽一声,把前头二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他说道,“住店。”
只看到女子头一扭,示意他往里走,也不动作。
见萧靖要发火,宋伯元好声好气道,“姑娘,我们是来客栈住店的,能否引我们进门?”
说话时,示意了下身后的马匹,暗示三匹马也得有人伺候。
他们两个老神在在的,萧靖和宋伯元下意识的把他们当做店里打杂的了。
熟料,话刚说完,女子呛声道,“不是让你们进去了吗?大门开在这儿,又不是没腿,自己走不了吗?还得被人引你进门,矫情的还!”
一番话险些把萧靖气了个仰倒,果然是欺行霸市的奸商,对客人如此态度,不就是看他们别无选择?
正欲与他们论个究竟,便听身后阿佑匪夷所思朗读道,“本店招收账房、厨子、杂役、跑堂及其他客栈闲杂人等,待遇从优?”
越读声音越高。
他从后面弹出脑袋,失声道,“感情你们店里什么都没有,就个空壳子啊?那你们是谁?在店里干什么的?”
那女子好整以暇道,“我是店主,他是打手,怎么,有店主就能开店,有打手就不怕人赖账。有我们两个,开个店足够了。至于其他人嘛,招的到就招,招不到,就不要呗。”
她越说越无赖,理直气壮道,“反正方圆五十里就我一家店,爱住不住,不住就上大街睡去。又不是没厨房,自己还不能做饭洗碗了?非得要人伺候?”
也不和他们多说,径直走进屋子去了。
她说的痛快,差点没把萧靖气吐血,心中直骂:
刁民!
刁民!!
宋伯元死死拉着萧靖,不让他脾气发作。
“算了,莫与他们计较,别忘了咱们来干嘛的。”
深深做了几次呼吸,这才进店。
时值暮色降临,进店时,“打手”正在屋里点蜡烛。
客栈宽敞,因着无人住店,却也空旷。只左边一个大大的柜台,柜台上摆了一排排的青色琉璃罐。博古架上亦是满满的罐子,夹杂了些许值钱物件。看到柜台后的架子,再重新打量客栈厅内,令宋伯元和萧靖二人心头一动。
客栈外头看着简朴,里头另有乾坤。屋里的摆件,全是值钱东西,都是灰扑扑的颜色,却能从里头瞧出点不同。
萧靖生在富贵窝里,对这些东西别提多熟悉。
由此,免不得多看店主一眼。
见她点蜡烛的动作,宋伯元不由想起山上那姑娘说的留下百八十年香火钱,瞬间脸色有点不好起来。
店里的摆件,不会是靠着每个住客留下百八十年香火钱一点点攒起来的吧?
店主姑娘不爱看他们,坐在柜台后,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算盘,“一人一晚十两银子,一共三十两,先付后住。后头屋子多,自己随便选。”
十两?
此话一出,阿佑跳起脚来骂人,“你抢钱呐!一人十两!你知道十两银子能买多少东西,能让寻常百姓过多久日子吗?!”
只见店主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一副你不懂的模样。
“我这怎么能是抢钱呢?抢钱的是黑店,我顶多算是坐地起价。你心甘情愿的掏银子,我心安理得的收银子。你要是不愿住,直接走人便是,又不是关了门不让你走了。”
“爱住不住,不住出门右转,本店也提供过夜稻草铺盖,价钱折半,一人五两。”打手补充。
阿佑火上心头,抄起袖子想要拍桌与她论个明白。
就在这时,店外又进来一人。
抬眼看去,是个眉清目秀的和尚,身姿窈窕,白白净净,丹凤眼很是勾人。他低眉时,眉眼处具是悲天悯人的慈悲;抬眼时,带着一股子勾人的魅惑。眉心一点朱砂,圣洁中透着勾人射魄的妖冶。
不知是个妖僧还是位圣僧。
他信步走进,低头一笑,如春风和煦,温暖人心。
“店家,住店。”
声音听的人暖洋洋的,很舒服,让人一下子平静下来。
阿佑瞬间忘了要与店主争吵。
只听店主大力收拾账本,没好气道,“后头自己找地方住去!”
好家伙,居然没要钱!
阿佑震惊,同时心中产生了深深的怨念:奶奶的,凭什么啊?僧人就不要钱吗?!
居然还有这种优待?!
和尚刚踏进屋,又出现了一个和尚。
第二个和尚像是个真和尚,慈眉善目,眉眼亲和。
他进门先道了一句“阿弥陀佛”,法号济慈,借问是否允他借宿一宿。
店主李道“哼”了一声,努努嘴,“跟着你前头那和尚,自己找地方住去吧。”
“多谢施主。”济慈说道。
萧靖不解,看向店主,“姑娘,当地不收出家人钱吗?”
他常出门在外,少见和尚住店不付钱的。
济慈悲悯一笑,给他解释,“当地妖诡之事众多,是以对方外之人多有宽容。贫僧路过此地,恰遇妖邪,明日正想上山一探。”
阿佑大喜,他们正想找人看看山上的怪事,就叫遇到了个高僧,老天保佑,阿弥陀佛。
济慈长相太过讨喜,实在容易令人信服。
他说完那句话,一下便吸引了萧靖三人的注意。
他们三个围着济慈,把在山上的见闻说了出来,又问他,“师傅,不知明日可否随我等一同上山?”
他们没注意到,在萧靖表明身份时,济慈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济慈低眉垂眸,“阿弥陀佛,施主即是为救百姓于危难,贫僧又怎有拒绝之理?”
是以二人说定,翌日天亮上山。
李道低低冷哼一声,“真假和尚都分不清,当心办事的办砸了事,求财的弄丢了命。”
她说的小声,没人听到她说话。
这时,门前又来了一队人马。
生的五大三粗,威猛无比,背后拖着一车货品,身上佩了刀,不知是走镖的,还是运货的。
店主轻飘飘随口问道,“走镖的?”
领路人点了点头,往柜台上扔了袋钱,声音粗矿,“店家,我们兄弟押镖途经此地,往店家性格方便。”
店主打开钱袋,扒拉了一下,眼睛都没抬,“少了。”
说完,把袋子扔到一边,颇为嫌弃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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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神仙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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