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向她，突然笑了一下。

姜黎警惕心瞬间拉满，却见男人无所谓地开口：“这么紧张做什么。”

“你既然认识我的父亲，那允许你叫我小熊吧。”男人扯着嘴角扬起一个难看的弧度。意识到自己嘴角僵硬，小熊遮了遮自己嘴角，有些不好意思道：“笑得有点难看呀，别介意。”

他迎着姜黎视线突然神神秘秘道：“你想知道怎么出去这里吗？”

借着夜色，两人悄悄摸进起吊机后面的仓库，挤进垃圾纷飞的狭小过道猫起身子往后绕。

走到一半，男人的脖子突然被刀抵住。“我凭什么相信你？”姜黎声音冷冷从身后传来。

“反正你也没办法相信别人了，不是吗？”小熊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脖子已经被刀划出的伤口，速度丝毫不减，带着姜黎继续往前走。

还需要有人引路，人暂时杀不了。猜不透身前这个人的想法，姜黎收起刀，打算见招拆招。

“我没害你的心思，”小熊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在狭小肮脏的过道里被过滤得沉闷。“你既然认识我父亲，那应该知道我是晋升区上来的吧。”

不然呢？姜黎嘴角抽搐。不忘贴心表明：“你父亲以你为骄傲。”

“骄傲吗？”小熊钻出过道，回头想拉姜黎一把，在即将触碰到她时突然又将手抽了回来。

即便这样，姜黎还是看清楚了小熊手上密密麻麻的水泡。泛着诡异的紫色，往外渗出绿黄色脓水，随着小熊收手的动作一转眼又挤破几个，漏出猩红色烂肉。

没想到小熊乌漆嘛黑外壳下是这样一双手，措不及防下直面多少有点掉san值了。

“别害怕，”他把手缩回去，看着姜黎自己爬出垃圾堆。“地上的世界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地下所有人都认为通过晋升区筛选后，会过上人上人的日子。”小熊仰起头，看向天空。

姜黎顺着小熊的方向望过去。这里空气不好，弥漫着各种化学试剂味道，天空自然也看不见什么星星。

她收回视线，跟着小熊往前方不远处的房子走。

“连我自己当初都是这样认为的。”小熊走在前面嗤笑，“可惜了，出来后就被绑到造船厂打黑工。”

小熊从垃圾堆下面巴拉半天，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架梯子。贴着墙根一放，爬上屋顶。

“造船厂的所有材料都有剧毒，喷漆需要防护服，但那太贵了。所以我们捡来垃圾片绑在身上，就是你刚刚见到我时的样子。但没什么用，我们还是会慢慢腐烂，死掉，然后被扔进大海。”

小熊踩在房顶，冲地面上的姜黎伸出手。

姜黎抬头看了一眼，无视小熊的手，自己踩着梯子一个流畅的翻身跃上屋顶。

“在那里，人命不值钱。”小熊眼尾一沉，低声道，“就像在地下一样。”

姜黎在一瞬间感受到面前人灵魂深处无尽的悲伤。但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词。

一切都会变好的？那太扯淡了。

她自己都不信。

“你是血神派来的使者吗？”小熊坐在房顶，突然抬起头盯着姜黎问道。

“？”

啥玩意？啥使者，这种名字，姜黎在九岁以后听到都会起鸡皮疙瘩。

大脑本来就在这个陌生环境超负荷运转，突然画风离奇的中二名字成功给姜黎干宕机了。

“算了，”小熊似乎本来也没想姜黎回答。“从这边跳下去，你就自由了。”

“至于厂子外面，我也没去过。”

姜黎蹲在屋顶没动。“你既然知道逃跑路线，为什么不跑？”

小熊：“我跑不掉，上面有东西在看。”

又是上面有东西，上面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自己从没感觉到过。

不远处的喇叭突然响起：“136522号，136522号，您已进入危险区，请在原地不要走动。”

姜黎顺着屋檐滑下去，缓冲后站稳。她抬起头，看向在屋顶眺望远方的小熊。

“真的不和我一起走吗？”姜黎问。

“走不掉，”他低头，“在地上，我连名字都没有，跑到哪里都会被抓回来。”

小熊对上姜黎视线，突然道：“我知道你是从地底逃出来的，我不清楚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没被晋升区抹杀。”

“我去海边本来是打算跳海的，活着太痛苦了。”

“结果在海边遇见了你，能逃脱晋升区抹杀的人，是不是也可以不被标记地翻出工厂呢？”

“于是我赌了一把。现在看来，我赌对了。”小熊坐在房顶冲姜黎俏皮眨了个wink。

身后的探照灯已经扫到这里。姜黎站在屋子和探照灯组建出的阴影里，看见小熊的发丝都在被身后的探照灯照到发光。

隔着墙，都能听到杂乱脚步声渐近。

“他们会把你怎么样？”

“谁知道。”

两人视线对视上。在这个人命轻贱的时代，两个人心知肚明违反重规会得到什么结果。

“抓紧走吧，”小熊转过身，看样子打算跳回工厂，“我跑快一点说不定能摆脱他们跳进海里。”

“对了，”他不知想到什么又突然回头，“我看见地下城被炸毁了。我也知道我父亲大概率已经去世了。但还是谢谢你。”

说完，他跳下屋顶，遥遥一句话散在海风里。

“祝你一路顺风。”

姜黎顺着小道往前走，这个工厂太偏了。一路没见到人，身后也没有人追上来。不知道是没注意到自己还是先去追小熊了。

现在她该去哪里？姜黎突然反应过来，她在离开地下城时拿到了一个包裹。解开衣领，姜黎掏出小布袋，从里面倒出了几个卡片还有一个看着像电子手表的东西。

其中一个卡片上赫然标着姜黎的名字和照片。

上面标着——

[姜黎，女，20岁]

[一代基因人，毕业于乌托邦第二大学]

下面标注着数个看着像二维码的图案。

那个看着像电子手表的东西厚度极薄，像极了一个在中心画上图案的银色辐镭纸。潜意识驱动下，姜黎将它展开贴在了手腕上，两端瞬间合拢。

大脑中响起机械音——

“欢迎使用光脑三代机。正在核实用户信息。”

一片透明框弹出在姜黎面前。她看着正在转圈圈连接中的光脑。心里偷偷感叹了一下，不愧是赛博朋克世界科技，帅得很啊。

光脑终于连上星网。通知栏正闪着红点，她点开，几条消息弹了出来。

姜黎一顿挑挑拣拣，在一堆广告垃圾中翻出比较重要的三条信息。

第一条是乌托邦第二大学发来的——姜黎同学已成功完成大学所有课程，授予学位证书。祝一代基因人姜黎前程似锦。

后面还标注着一行小字，请在规定时间内归还助学贷款，否则将会视情况回收学历。

姜黎点开最后附属上的学费账单，密密麻麻各项收费愣是将光脑冲卡顿了一下。她提心吊胆拉到最底端，合计数字跳出来，顿时眼前一黑。

数字后面七个零。姜黎不信邪又数了一遍。

多少，你说多少？

毁灭吧，爱咋咋地。

现实世界好不容易攒下一点钱，穿个世界一朝回到解放前。不对，是直接欠债八位数。

姜黎倒抽一口冷气，扶着额只觉得脑子嗡嗡响，比她在梦里大战奇行种都要刺激。

她不信邪点开第二条消息。是一封入职通知，时间标注正是明天。

嗯，是个好消息。

第三条点开。得，又是一份欠债通知。

不认命地继续看下去，是房租欠款。

可能是欠得多了，姜黎倒是比刚才平静得多。她自己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能理解老赖心理。只好苦中作乐想，自己这具身体都活成这个模样了，还有房子呢。不过值得高兴的是，欠款下方标注了房屋位置信息，今晚不用露宿街头了。

姜黎摸索着打开方位导航。准备去自己的房子一探究竟。

啪嗒，大门倒下，震得天花板的墙皮噼里啪啦掉一地。也幸亏姜黎躲开的快，不然要被灰糊一脸。

她从门中将头探进去。好家伙，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方位裸装，这和睡桥洞有什么区别，就这破房子房租还要十几万，怎么不去抢。

亏自己一路担心没钥匙，万一进不去怎么没办。结果这房子的大门直接是四面自助，一碰就倒。

索性里面看着还算干净。姜黎走进去，这里的东西少得可怜，且只有一厅。整个屋子像被劫掠了一样，只有一张铁丝床看着值点钱。

上面铺着一层单薄的床单，连被子都没有，环境恶劣至极。姜黎凑过去，突然被脚底的东西绊了一下。

她低下头，拨开上方灰尘，是一本书。

上面写着——《联邦知识大全》。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去不费工夫。

姜黎翻开第一页，上面白纸黑字写着，联邦知识大全。下一行括号里添着加大版三个字——幼儿版。

姜黎嘴角抽了抽，她严重怀疑，这玩意是有人故意扔进她屋子里侮辱自己的。

小心翼翼提起书角抖一抖，无事发生，书间隙里没有任何东西。姜黎撑起下巴一屁股坐在铁架床，打开光脑找到类似搜索软件的图标。

点开，准备搜索一下这个世界的知识。

“去联邦政府部门报到需要注意什么？”

搜索图标转半天，弹出一个广告，叉掉需要充值搜索软件会员。

姜黎忍住脾气看完广告。

终于找到了回答。

帖子前面三行尽是帖主自吹。

向下拉。

又弹出一个弹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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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在感觉自己写得像屎一样。[小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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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负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