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无虞走到距离客栈一条街时，又遇见了祁昭昭和褚川两人站在一个小摊前。

不知道褚川说了些什么，把祁昭昭逗得捂着嘴在笑，少女一双杏眼笑着就像一轮弯月。

两人眼里只有对方，完全没有注意到偷偷摸摸围观的慕无虞。

第一本书里的男女主，果然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第二日一大早，四人便启程返回昆仑。

*

慕无虞拿着剑回忆刚才张长老教的那一招。

“师姐，你能看看我使得对吗？”祁昭昭小声问道。

慕无虞收起剑，神采奕奕，“当然可以。”

她站在祁昭昭身旁，仔细观察着祁昭昭的一招一式，给出自己的见解：“这里，手再平一点……下盘再稳些。”

半个时辰后，祁昭昭练得脸颊红扑扑，她擦了擦汗，双眼弯成月牙：“谢谢师姐，陪我练了这么久。”

自从莲沧城回来后，祁昭昭比之前开朗了不少。

对于这种变化，慕无虞当然是高兴的。

“小事一桩。等会练剑课结束后，要不要和我去隆宣城？”慕无虞压低声音：“听说新开了一家糕品铺子，去试试味道。”

闻言，祁昭昭有些紧张，她屏住呼吸不安地向后看了一眼，“可以吗？”

慕无虞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看见张长老正盯着她们。

“额……”她把头缩了缩：“没事，虽然弟子不能随意下山，但我们偷偷去，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

“那、那好吧。”祁昭昭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兴奋：“我跟着师姐去。”

“孺子可教也。”慕无虞做出摸胡子的假动作。

*

“师妹，你尝尝这个。”慕无虞将装有粉绿相间的桃花糕的纸盒，递到祁昭昭身旁。

祁昭昭赶紧小口小口地咽下口中的枣泥酥饼，伸手去接，“好、好的，师姐。”

“我又没催你，你别吃得这么急……”慕无虞好笑地拍一拍祁昭昭的背部，“别被哽到。”

两人坐在糕品铺内，将看起来既可爱又可口的搞点，逐一试了个遍。

慕无虞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吃糕点果然还是得喝清爽的绿茶，更注重品鲜……”

她拿着茶杯的右手微微一顿。

“怎么呢，师姐？”祁昭昭看着对面的师姐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慕无虞透过木窗望向街道的西侧，“感觉那边有些不对劲……昭昭，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祁昭昭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犹豫着开口：“好像……好像有一丝魔气。”

“魔气？”慕无虞有些错愕，虽然魔气从深渊中溢出后，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但魔物也会溢出魔气。

慕无虞眉头一拧，“繁丰街的西侧，距离城墙很近，墙外就是抵御魔物阵法张开的结界……”

她站起身，拿起未明剑，“可能是我想多了，但我得去看看，昭昭你就呆在这里吧。”

“师姐！”祁昭昭忙回道“不、不行，你一个人去万一遇见危险……带上我吧！”

“……”慕无虞这才发现是她自大了，昭昭也是昆仑弟子——她不应该将昭昭留下。

她沉声应道：“好，一起去。”

不过瞬息之间，两人就到了繁丰街——仍有行人两两三三，看起来并无什么异常。

慕无虞望向繁丰街的西侧尽头，那里是一堵厚重的城墙，并无什么破坏的痕迹。

“昭昭，你在这里盯着，我去城墙外看看结界有无损坏。”她紧皱眉头：“如果我们任何人发现不对劲，告诉宗门。”

“好，师姐。”祁昭昭紧张地环顾四望。

慕无虞一个跃步跳到城墙上，她疾步走到城墙边，看向外面——由灵气构筑的抵御阵法仍然散发着阵阵金黄色的微光，但靠近地面的那一圈，却有些黯淡。

她从城墙一跃而下，飞身到地面，绕着边缘走了起来。

慕无虞脚步一顿，眼前的这块结界尤其黯淡。她抬起手轻轻触摸，那块的灵气突然散去，露出半个房间大小的空缺——

这一块结界，竟然已经被打破，露出裂口。

*

翠玉峰的唐长老，正仔细看着空缺的结界。

站在唐长老身后的褚川叹了口气，转头无奈地看向两位师妹：“慕师妹，你和师妹发现的？”

“对啊。我和昭昭觉得有点不对劲，就一起来这里看看。”

“……那你们，为何在隆宣城？”

慕无虞摸摸脸颊，祁昭昭低下头。

褚川扶额：“都说了弟子不可随意下山，你们……”

慕无虞差点忘了，褚川是掌门大弟子，就算他性格温和待人宽厚，他也不喜欢同门对门训视若无睹。

“是我的错，褚师兄。”慕无虞眼神诚恳：“我想下山，就把昭昭强拉出来的。”

“不是的，师姐，是我、我也想跟着你来……”祁昭昭忙开口，想要一同承担。

“哎，本不是大事，但以后……你们就算下山，也要和我说一声。”

褚川话音刚落，他就看见慕无虞点头如捣蒜，祁昭昭则是迟疑地点点头。

唐长老转身，问道：“褚川，你让哪些弟子去探查了？”

“唐长老，我让晏师弟三人去繁丰街北侧探查，张棠四人去南侧，而张岩张海沿着繁丰街向东，我现在准备带着两位师妹，绕着结界走上一圈，看是否还有破损。”

唐长老轻轻颔首，觉得掌门大徒弟做事颇令人放心，“那你去吧，如有什么发现，用符箓通知我就行。我就在此，等其他弟子回来。”

“是。”褚川看向那结界缺口处：“唐长老，这结界破损了几天？为何这防御阵法毫无警示？”

唐长老沉吟：“破损了一天左右……阵法的这处在二十年前也被魔物严重损毁，后来即使修复了，也仍然不复当年结实。现在看来，不仅没有复原，还随着时间越来越薄弱。”

慕无虞开口：“所以是自身的衰弱，让这阵法破损，不发出警示？”

唐长老撸一撸胡子：“就是如此了。幸亏你们两人碰巧发现了，要不然等到魔物进城才能察觉此事。”

褚川有些担忧：“但……长老你说这裂口已经破开了一天，会不会已经有魔物……”

“不排除这种可能。”唐长老叹气：“所以今晚辛苦些，把全城都探查一边。但也不必太过于忧心，魔物都会散发魔气，循着魔气处找去便可。要是没有魔气，就更好了。”

他摇摇头：“要是真有魔物进入隆宣城一天了，那不就是……”

慕无虞神色一凝，要是真有魔物进入隆宣城一天了，那该有多少普通人遭殃。

*

师兄妹三人绕着结界内围探查，既是看是否还有破损，也是看是否有魔物在结界附近出没。

慕无虞忍不住问：“师兄，你说有魔物进城没？”

“不清楚，但隆宣城并没有多少魔气。”褚川有些不确定，但他也不想看见有人因为魔物而亡，“最好没有魔物。”

“最好是这样吧。”慕无虞轻叹口气，她收回探查的左手，“这里的阵和结界，挺牢固的。”

她向前方的祁昭昭喊道：“昭昭，你那边呢？”

“我，我这边也都是好的。”祁昭昭大声应道。

慕无虞走近祁昭昭，拍了拍她肩膀：“师妹也很能干啊……走，结界都探查得差不多，该回城内了。”

她转过头，和祁昭昭一起看向仍在原地的褚川。

褚川蹲下身，仔细看着这一圈结界——灵气充裕，但有些地方却比其他的更薄弱一点，可以修复让它们一样坚固……

他后背打了个轻微的冷颤。褚川挠了挠额头，难道修士还会怕冷吗……

突然，一道忧惧的声音远远响起：“师兄——”

是祁昭昭的声音，听起来很惊慌。

这样的念头出现在褚川脑海中，他十分担心，想抬起头、站起身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却发现，自己仿佛被无形之物捆住了手脚，十分僵硬。

就连抬起头的动作，都慢地近乎停滞。

*

慕无虞和祁昭昭站在一起时，看见褚川背后突然出现了一只魔物。

那魔物浑身漆黑，像一只做成人状、燃烧了一大半的黑色蜡烛，只剩一个模糊的人形和层层叠叠向下垂落的黑色烛泪。

但这诡异的魔物竟没有一丝气息，就连身上的魔气，都近乎于无，与夜晚都仿佛要融为一体。

它瞬间贴在褚川身后，从垂落的黑色烛泪上伸出六、七只漆黑的手。

祁昭昭脸色惨白，她忧惧地喊道：“师兄——”

与此同时，慕无虞拔出未明剑，向前冲去……但离褚川还不够近，她甚至都看见那只漆黑的大手张开，盖住了褚川的头顶。

慕无虞的心跳都漏了一拍，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

少女凄厉的声音响起：“别——”

祁昭昭的声音还未落，慕无虞就看见那魔物一顿，甚至将盖住褚川的黑手微微收回。

能够救下褚川了！

慕无虞左手使出阵诀，在魔物脚下结成——然后她将大半的灵力注入未明剑，紧紧盯着那只魔物，刺了出去。

就像不会回头的落雨，砸在水中引起的一阵涟漪。

那魔物被未明剑刺中，瞬间臌胀，宛如从内部被摧毁，它颤抖着，随后消散成一阵魔气——只留了下地上一滩黑色的血。

慕无虞的心狂跳着，即使救下了褚川，她的心也无法平静下来。

刚才……那魔物是不是停手了？它甚至……还收回了手？

这魔物与她在幻境中海边见到的魔物一模一样，甚至最后，也像极了被幻境中闻云弦控制的样子。

……不，应该是她想得太多了。

慕无虞压下心中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