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阿萨伽拿出那枚玉佩,略带警觉:“怎么了?你为什么对这个这么好奇?”

谢飞琼真假参半地说:“我以前见过这个花纹,因为它不常见,所以才问。这很重要?”

阿萨伽摇摇头,回答:“倒也不是。这是我们骊族信仰的图腾,上面刻的是风神守卫大漠的情形。”

谢飞琼咽下嘴里的一口蛇肉,奇道:“你们信仰风神?可我记得,艾尔塔这边不都信仰流沙之神鲁诺索吗?”

阿萨伽避而不谈,只笑了笑,转移话题:“你说你以前见过这个花纹?什么时候?在哪里?”

谢飞琼耸了耸肩,敷衍道:“忘记了,小时候吧?”

话题到此终结,两个人心思各异地解决完这顿午饭,谢飞琼上前来查看阿萨伽的伤势。

谢飞琼自我带入了大夫的身份,毫不顾忌地伸手拨开他的衣服,要看伤口恢复的如何了。

阿萨伽却因为自小跟母亲一起长大,反倒有点不好意思,微微躲了躲,谢飞琼啧了一声,他就不敢继续动了。

阿萨伽伤得很重,别看现在能说能聊,在谢飞琼看来人能醒着就是个奇迹了。

她若有所思地松开抓着人衣服的手,摸了摸胸口的流砂晶,果然小了一圈。

真神奇,一小块矿石贴身而放,如何就能帮着人恢复伤口?谢飞琼想不明白。

阿萨伽衣服被松开连忙往后撤了一下,整了整胸前,极力想掩饰刚刚的尴尬:“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谢飞琼瞥他一眼:“还能做什么?当然是要等你伤好得差不多了再回族啊。”

“但我觉得我现在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族里离这有些远,我们要尽快出发。”阿萨伽一脸严肃,剑眉蹙着。

谢飞琼根本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站起来收拾了一下残局:“你是大夫我是大夫?你这伤今晚包发烧,你信吧?”

阿萨伽当然不信,差点以为谢飞琼是故意拖延时间,绿眼睛里是满满的认真:“不行的,父王那边肯定还在等我消息,我不能在这耽搁太久!”

“哦。”谢飞琼不为所动,“那你走吧。”

阿萨伽一顿,似乎是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说服了对方,心下一喜,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然而他费劲地往外走了两步,却发现无论是谢飞琼还是他的猎鹰都没有一点挪动的迹象,疑惑道:“你们怎么不动?”

谢飞琼逗了逗猎鹰,连正脸都没给他一个:“你要走那就走啊,我又不走。”

“你!”阿萨伽没想到自己被耍了,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些气恼的血色,一时间有点下不来台。

谢飞琼却在此时恶劣无比,黑曜石一般的大眼睛闪着狡黠的光,薄唇勾出一道调笑的弧度:“你走呀,怎么不走了?你亲爱的父王还等着他的亲亲小儿子呢!”

这是故意羞辱他,阿萨伽牙关紧咬,生生忍了下来,一步一步挪了回去。

他受点气早就习惯了,还是保命要紧。

谢飞琼见人乖乖回去了,还想再说点什么,一直当摆设的猎鹰又长啸一声。

“嘿!你这鹰真有意思!还护主儿呢!”她乐道。

晚上,阿萨伽果不其然发起了高烧。然而比他的高烧更令人担忧的,是外面好似毁天灭地一样的沙暴。

狂风如千只厉鬼在哭泣,没有植被保护的裸露地面被掀起无数沙尘砾石,噼里啪啦地飞向阴沉灰暗的天空。

谢飞琼都无法靠近洞口,巨大的吸力险些将她卷出去,她只好跟力玛躲在角落里。

“这下坏了……”

她有些担忧,不仅仅为风沙可能将洞口掩埋的危险,也为因为地势改变而迷路的巨大可能。

空气干燥无比,她喝了点水,又喂了伤患一些。

“别这么倒霉吧我说,”谢飞琼气得直叹气,“师父,你老人家可真难找啊。这次让我找到你,非不得坑你个一文不剩!”

她在这嘀嘀咕咕喂水,烧得浑身发软的阿萨伽被吵得睁开了眼,再一次看见了她。

说不准心中什么滋味,阿萨伽干裂的嘴唇勾了起来,张嘴想说句什么,却被水呛得狼狈不堪。

“怎么了这是,怎么呛成这样!”谢飞琼拍了拍他的背,帮着顺气。

瞧瞧,瞧瞧这样子!

好看的眉毛蹙着,绿宝石一样的眼睛被呛得泛着泪光,嘴唇苍白地哆嗦着。

谢飞琼目光自觉移到洞顶,心中暗自唾骂:呸!现在是沉迷美色的时候吗!你快清醒一点!

阿萨伽咳了半天才缓过来,见谢飞琼抬头望天,纳闷道:“怎么了么?”

他还跟着一起抬头看,谢飞琼忙说:“没事没事,你刚刚想说啥?”

阿萨伽收回目光,几乎算的上温柔地注视着她,把谢飞琼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长得很像我的母亲。”

“哈?!”谢飞琼吃惊。

也许是久违的被照顾唤起了阿萨伽心里对母亲的眷恋,总之他破天荒地想开口,第一次愿意讲述他的母亲。

“我母亲同你一样,也是燕人。”

“我从出生开始就跟着母亲一起在圣地生活,平日里很少看见其他兄弟姐妹,也很少被父王召见。以至于现在,我跟他们都不太熟。”

“母亲对我的态度也很微妙,我猜可能是因为她不是自愿嫁给我父王的,所以对我没有太大的感情。”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燕人的习俗,总是我母亲对我还不错。”

阿萨伽声音低哑,几乎要被风声盖过去,谢飞琼却听得很认真。

看着心眼时多时少、死犟又能伸能屈的人,其实也才将将十七岁,还是一个少年。

谢飞琼听得唏嘘,半响不作声,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情道:“没事的,没事的,谁说你娘不爱你的?”

毫不闪避阿萨伽投来的疑惑的目光,谢飞琼言之凿凿:“你娘肯定爱你!不然哪会对你那么好?我听着可是又陪你玩又给你上课的,比寻常人家的娘亲都上心多了!她要是真不喜欢你,不虐待你都是她心善了!”

尽管两人并不相识,谢飞琼却说得像是自己就是阿萨伽他娘一样笃定,惹得阿萨伽忍俊不禁:“好,那我相信你。”

谢飞琼满意点头,白莹莹的脸上显出毫不掩饰的得意:“你当然得信我!我可比你大!”

阿萨伽眼睛睁得溜圆,更像猫儿了,谢飞琼头一扬,笑出右边一颗小小的虎牙:“我看你整天苦大仇深的,臭着一张脸,原来那么小!还是个孩子呢!”

阿萨伽迅速黑脸,反驳:“我才不是孩子,我已经长大了!”

谢飞琼当然不听,反倒是一副大姐姐的样子,颇为敷衍地安抚:“行行行,你长大了,长大了还不行吗?”

阿萨伽深深吸了一口气,憋在胸口呼不出来,难受坏了。

“你别笑话我了,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你的故事?”

他假装满不在乎地说,实际上偷偷竖起来的耳朵早把他出卖了。

谢飞琼不是一个分享欲很旺盛的人,这么多年来也没对除了师父以外的人说心里话。

但是这个人不一样,他们只是彼此人生路上的过客,共乘一段然后分开,谢飞琼的故事说出去就像是说给了风听。

此时氛围太好,外面狂啸的巨风营造出一种天地将亡的感觉,此时此刻,在寻找师父的路上,谢飞琼突然有了倾诉的**。

虽然是用塔尔语。

“我的故事有点复杂,长话短说吧。”

“我从小爹娘就死了,是我师父把我带大的。”

刚一开口,阿萨伽就又瞪起那双大眼睛,谢飞琼动作不走心地给人整理了一下衣服,继续说:“我师父这人吧,不算很靠谱。以前总是天南海北带着我到处流浪,爱喝酒,喝醉了就顾不上我,好几次把我弄丢了都是我自己摸回来找他。”

“这老头酒品也不行,喝醉了总爱咋咋呼呼的,爱吟诗作曲、爱吃软的糕点。西北这边没有,我就自己给他做,经常把小老头感动哭了。”

谢飞琼说到这里无意间露出笑容,阿萨伽则静静注视着她。

谢飞琼说了很多零零散散的细节,都是一些她觉得即使阿萨伽想威胁她都无处下手的一些琐碎小事。

但她刚刚才发现,就是这些琐碎小事构建了她和老头之间不可斩断的亲情。

她难得沉默下来,阿萨伽也跟着沉默了一会,说:“你们之间关系真好。”

谢飞琼耸了耸肩,没抬头,语气却很轻佻:“是吧,毕竟我们俩都是对方仅剩的亲人了。”

风沙依旧在呼啸,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谢飞琼心情有些低落,指挥着阿萨伽守夜,自己沉沉睡去了。

还发着烧的阿萨伽:“……”

好吧。

等她再睁眼,阿萨伽也倚在墙壁上睡着了,只有力玛还坚守岗位,谢飞琼再次给它比了个大拇指表示自己的赞赏。

动作利落地给阿萨伽换完药,她发现外面风暴已经停止了,然而天还是灰蒙蒙的。

洞口被一些沙子堵住,谢飞琼拿着刀哼哧哼哧清理出一条路来,看着外面大变样的风景,深觉心累。

希望里面那人没被烧傻,还知道怎么回家。

突然间,力玛挥舞着翅膀从洞中飞出来,谢飞琼一愣,唤道:“力玛!你去哪里?”

猎鹰动作敏捷地飞向天空,同时嘹亮的鹰啸也在大漠中盘旋。

谢飞琼到底不是专业训鹰的,不懂如何交流,只好先回去了。

之前找的水源都被污染了,希望力玛能带来好消息吧。

力玛的确带来了好消息。

洞口忽然间出现一群身着盔甲的羌人,谢飞琼警觉地握住刀,却见为首的人直接越过她跑到里面——

“少主!我终于找到您了!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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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人指西北人的统称,大概是“北戎南蛮、西羌东夷”这样的设定,不过其他几族提到的不多。

*荻族是男主对立的部落,男主是骊族,女主是燕国人

*设定西北少数民族说的是塔尔语,大漠名字叫艾尔塔

怕有些宝宝忘记了哈哈哈,我来总结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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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萨伽(高烧且困版):终于……终于要回家了吗……

谢飞琼:惊!这群羌人怎么长得都一样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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