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逐云眯着眼看着眼前双目无神的女孩儿迟疑地问:“姑娘,你……”
“哦……”她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吓到你了吧,姑娘?”
虞逐云摇了摇头,忽然惊醒她看不见,说道:“那倒没有,只是姑娘你这么晚出来,还一个人走山路,很危险。”
盲女听她这么说勉强笑了笑,“我娘在我家等我,我要回家。况且,这条路我经常走,不会有事的。”
“那现在也是……”说到一半,虞逐云突然没了声音,对于盲女来说可能每时每刻都是黑暗,夜晚的确没什么好怕的。她看了看空中正张望的黑袍人,又转头望着明显异常的盲女说道:“姑娘,你家在什么地方,我来送你回去吧?”
“这……这怎么好麻烦你?能自己一个人在这山路上走,姑娘肯定也是有急事的,不好麻烦你的。”
“这算不得什么。”虞逐云坚持道。
盲女听她这么说,只得应道:“那就麻烦姑娘了,我要去东英村,走过这条山路就是了。”
虞逐云笑着说道:“姑娘叫什么名字?”她们一起向前走去,星龙将黑袍人绑得紧紧的,连嘴巴都勒得严严实实的,就这样从空中落了下来,没有一丝声音地缀在她们身后。
“我叫于盈盈,姑娘喊我盈盈就好。”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而且咱们两个真有缘,我有个姐姐也叫盈盈。”虞逐云一边观察着她一边问道。
“姑娘的名字是什么?这么晚你还要帮我,我总得知道恩人的名字。”盈盈俏皮地说。
“是我疏忽了。”虞逐云抱歉地笑道:“我和盈盈姑娘是真的有缘分,我也姓于,叫我小云就行。”
“真哒?小云和我当真有缘得很。”盈盈惊喜地说。
“是啊……”虞逐云叹了口气,“不过我们两个命苦,虽然都姓于,但却与山上的‘虞’有着天壤之别,我不过是山下的一个普通人罢了……”
“小云是说……山上的大人?”盈盈疑惑地问。
“对啊,我从小就听我娘说那些大人的故事,但在开启灵窍时却没有那个福分完成本命契约,只能在这山下潦草度日……”
“小云是虞家域下之人?”
“嗯,没错,我家就在重华城边上的小村子。”
“那怎么会来这里?”盈盈不解地问,“这里已经是苍梧家的域下了。”
虞逐云惊讶地问:“原来这里就是苍梧家的庇护之地了吗?”
“正是。”盈盈站定问道:“你都不知这里是哪里吗?那为何还要送我?”
只听“小云”不好意思的声音响起,“我是……我是偷跑出来的……”
“偷跑?”
“嗯……我娘想让我嫁人,我不愿意,我还是想试试能不能完成契约,听说苍梧家有办法,我才大老远过来的。”
盈盈的表情奇怪,“苍梧家有办法?什么办法?”
“盈盈是苍梧家的百姓,难道没有听说过这件事吗?”
“什么?”
“小云”激动地说,“我是听其他村的阿公说得,苍梧家出现了一种能让人重新进行契约的方法,具体怎么做我也不太明白,只是很多人已经成功了,不然他们为何敢出结界猎捕魇兽?城中的魇兽材料都因为这个低了不少呢!”
盈盈皱了皱眉,“苍梧家的人敢于出去狩猎是因为有少主的人在外面驻守,哪里有什么可以重新契约的方法,反正我是没听说过。”
虞逐云挑了挑眉,“少主?是那位苍梧家的少主吗?”
“没错,少主精明神武,听我娘说,自从他接手苍梧家,我们的日子好过了不少,苍梧少主是真正为我们着想的大人。而虞家的人……”盈盈顿了顿,“想必你自己心中也有数,嘴上念叨着一切为了大陆,可实际上怎么样大家都看在眼里。”
虞逐云看着她略有些厌恶的样子奇怪地问:“盈盈很讨厌虞家的人?”
她摇了摇头,“不过就是看不惯,我又不是虞家的百姓,谈不上讨厌。“话虽这么说,但虞逐云明白她心中对于虞家应是有很大的意见,只是不知道这是她自己的想法还是大部分苍梧家域下的想法了。
“我们到了。”走了一段路后,盈盈突然说道。
虞逐云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果然,前方不远处就有一个小村子。
“盈盈,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条路我走了好多遍了,需要多少步心里有数得很。”她笑着答道,“你是逃出来的,那你在这边有认识的人吗?”
“没有……”“小云”的声音低落,“我本来是想找阿公说得那个货郎的,但是现在太晚了,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货郎?”盈盈转向她的方向,眼睛无神地望着她,“难道那个货郎有办法帮助你进行契约?”
“不知道……我都是从阿公那里偷听的……”
“你也太鲁莽了,什么都不知道竟然还敢一个姑娘走到这里!”盈盈叹了口气,“先来我家吧,虽然我家也很简陋,但总是要比荒郊野外好一些的。”
“多谢你,盈盈,你真是个好人。”“小云”开心地说。
虞逐云跟着盈盈走进村中,至于黑袍人,则是被星龙绑紧藏在了村外的小树林中。她没有感受到威胁,想必自己也是可以应付的,便让星龙留在这里看着他,毕竟她也可以使用星龙的技能。
“娘……娘……我回来了!”盈盈走进一处破败的草房,高声喊道。
不一会儿,虞逐云便听到屋中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盈盈……”
她急忙跟着盈盈走进去,简陋的房间中躺着一位老妇人,看样子已经病了许久。
“娘,我回来了,我还带回了药,您等着,我来熬药。”盈盈蹲下后慢慢摸索着老妇人的手。
“盈盈,那是……”她看着盈盈身后的虞逐云疑惑地问。
虞逐云既然决定要跟随盈盈回来,自然是做好了准备,不仅将重瞳重新遮掩了起来,还特地在路上换了一件麻布衣服,将头发弄得凌乱不堪。
“哦……这是我在路上遇见的好心人,她担心我出事,特地将我送了回来。”盈盈笑着说。
“婶子好。”虞逐云走上前,也蹲了下来。
“多谢你啊,丫头,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呢?”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怀疑,看样子要比她的女儿多了些警惕。
“娘,小云是好人,她有苦衷,您别担心啦!”盈盈笑着将她的手放进单薄的被子中,“我去给您熬药。”
她摸索着虞逐云的手,将她带了出去。
虞逐云看着正在厨房中有条不紊熬药的于盈盈突然问道:“盈盈,你的眼睛当真什么都看不见吗?”这一切动作都太熟练了,这个盈盈身上肯定隐藏着什么秘密。虽然她无意探究,但现下情况特殊,一点蛛丝马迹都不可以放过。
“当然是真的?怎么,你不相信?”盈盈并没有生气,只是笑着问。
“就是觉得你做得这些事情不像是一个眼盲的人可以做到的,你太厉害了。”她接过盈盈手中的药罐说道。
“我的眼睛也不是一开始就看不见的。”盈盈坐了下来,“是在开启灵窍时受了伤,之后就成了这个样子,说来也有好多年了吧,慢慢的就习惯了。你也看见了,我娘身体不好,我只是眼睛看不见,一些事情还是可以的,毕竟……总是要活下去的。”
“村长难道没有派人来帮你们吗?我记得苍梧山是有规定的,村长必须要保证一些村民的生活。”就像是地球上的低保户一样。
“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我们总要自己立起来的,不能都靠别人。”盈盈语气淡淡,虞逐云敏锐地察觉到这中间可能会有一些不太令人开心的事。
她看着盈盈手中的草药皱了皱眉,“盈盈,这是什么药?”刚刚她一直背在后面,她想帮忙盈盈都没有同意,现在看来,这草药有些像是她认识的一种,但它在地球上的名声不是十分好。
“哦……这个呀,叫菟丝子。”盈盈回答道,“我娘以前就靠给人做些绣活来贴补家用,但时间一长眼睛就不好,我的眼睛也……大夫说这种药有明目的功效,我这才会去村外采药的。”
没错,名字没有改,就是她在地球时曾见过的菟丝子。虞逐云拿起一棵端详着,无论是花序还是根茎都与她记忆中的样子相似。可是……她总觉得这东西有些不对劲……看着正不断将草药放进药罐中的盈盈,虞逐云偷偷将其放进了空间中。
夜晚,虞逐云与盈盈挤在一张床上,听到她的声音沉重了起来,她偷偷坐了起来。
避音结界笼罩这座简陋的小院,虞逐云走出大门,耳朵微微颤抖,她的感受没有错,这个小村子寂静的仿佛死去一般。
她走向被星龙看守的黑袍人,“你没有吃过其他蟹卵对吧?”
黑袍人瞪圆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你的身上没有那么重的海腥味,而且你在说到这些事情的时候一副厌恶的表情,你的谈吐与其他人也有所不同,你在村子里是做什么的?”虞逐云看着村中,心中虽有担心,但面上仍然波澜不惊。
“我是个读书的。”黑袍人低声道。
“哦?”虞逐云蹲了下来,“现在这世道,大家都想多活些日子,你却是个读书的?读书能帮你什么?”
“怎么不能帮我!”黑袍人刚想争辩,忽然想起这人的手段又委屈巴巴地低下了头,“我打算之后去城中看看能不能当个学徒,山上的大人们总会需要我们这些凡人做事的。”
虞逐云笑了笑,“你说得挺好的,我觉得你的愿望会实现的。”
黑袍人震惊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我们是虞家的人相信你也猜出来了,你虽然被卷进了这件事,但你没有吃过人,我可以帮你解决身上的污染,但是前提是我问你的话你要诚实地回答。”
“我很诚实啊!”黑袍人委屈地说,“我什么都告诉你了!”
“好,那你说,你没有吃人,为什么修为却只在首领之下?”
黑袍人没有隐瞒的意思,“我吃了瑶草啊!”
虞逐云皱了皱眉,又是这个东西,可以催熟蟹卵,甚至还能替代蟹卵的作用。她将刚刚收进空间的菟丝子拿了出来,“这个认识吗?”
黑袍人刚一见到它便变了神色,就像虞逐云曾在地球看过的禁毒纪录片中的瘾君子一般,她将菟丝子又收了起来,灵力激入眉心,他才重新恢复了精神。
“这就是瑶草啊!”黑袍人的话音落下,虞逐云心中一动,看向村中。
那里,她刚刚设下的避音结界被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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