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点照旧?”老友相聚,自是少不了一顿叙旧的。
“晚点?”罗白引着两人落座,“不是专门冲我来的吗?”
“我不干活,饭就得你请了,瞧你那抠门样儿。“张镖打趣道。
“还是坐这吧?”罗白明知故问,“那这是要干什么活呢?”
“哪敢麻烦您帮忙分担!白老板带我见见昨天来的标镖头变罢了。”张镖坐下后又解释了一句,“时间紧迫,早点解决,早点叙旧。”
张镖第一次见罗白的时候耳背,听错了罗白的名字,称呼了他为白老板,这么多年了也没再变过,就这么叫下来了。
“我就知道肯定是他们把你召来了。”罗白转头朝后院喊了一句:“小裁缝!”
“来了来了......张哥!!!”小裁缝咋咋唬唬的跑了进来,看到张镖脸上乐开了花,毕竟张镖大哥性情温顺,对谁都和和气气的,以前还经常给自己带些外邦的小玩意。
“这嗓子嚎得!还是跟之前一样,有活力!”说着张镖从兜里摸出了一包从花渊城里买的绿豆饼,“给你的。”
“呜呜呜。”小裁缝连忙接下,突然有种亲生爹妈找上门来的喜极而泣,“张哥…张哥真是太好了…”
“哎哎哎哎哎,你别搞的好像我多亏待你似的啊。上楼叫人去。”罗白揪住小裁缝的后衣领,拎着他转了个方向,正对着上楼的台阶。
“稍坐会儿,时间再紧今晚也得住这了,我现在就给你们开两个房间。”虽然和张镖是老友,但罗白做事还是有分寸的,许不许张镖介入得由昨天那帮子人决定。
“黎员。”张镖侧身喊了身旁的小伙一句。
黎员确实机灵,也不肖张镖明确吩咐,他就跟着罗白去了柜台。
亲兄弟明算帐。
小裁缝咚咚咚跑上楼,眼瞅着天厢房门依旧打开,估计昨晚几人都没有入睡。
“小哥,你们老大呢?”小裁缝一脚跨进门,环顾四周,屋里只有阿赞和阿方坐在桌边守着男尸,地上的血液表面干了不少,但里子里却还没凝固,看上去有些粘稠。
“他出去了,这会还……”阿方接了句话,阿赞立马用胳膊捅了捅他,胳膊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何事?”阿赞谨慎问道。
谁稀得管他去哪了,真是…
“你们上面来人了,去瞅瞅吧。”小裁缝对他们这种遮遮掩掩的态度很不屑。
老天在上,我可是看不上你们的任何东西。
说完小裁缝转身就出门了。隔壁的房间也刚好在此刻打开,那是廖姑娘和她的小丫鬟。
“你们咋跑这屋来了…哦,也是,天厢都被糟蹋成啥样了。”小裁缝有点痛心疾首,这屋子日后大概率还得自己收拾。
“有劳小兄弟了。”廖姑娘微微颔首。
小裁缝耸耸肩,“饿了的话可以下来吃饭。”
“老板,那镖头不见了。”小裁缝对着楼下喊了一嗓子。
小裁缝心里应该庆幸,庆幸自己这会离罗白很远,不然一定得被揍一顿。
他这张嘴,任何事情都要广而告之,以后都不知道死哪,罗白在心给自己做了两遍心理安抚工作。
阿赞这会跟在小裁缝身后,有些警惕的探出一个脑袋看看来人到底是谁。
廖姑娘站在扶手边侧头往下看了一眼,随后就默默进屋了,对于来者何人并无太大兴趣。
“张镖!”阿赞的声音仿佛找了就行救星,声音激动得有点颤抖。
下一秒就只见阿赞一溜烟儿的跑了下去,一个滑铲跪倒了张镖腿间,全然不见在李镖身边时的拘谨沉默,是找到亲人后的。
“哎、哎、哎,可别磕到我宝贝啊!”张镖抓着他的胳膊连忙扶他起来,“原来是你这孩子。”
早些年张镖还在帮刘老太做镖局的大训师时,阿赞当时便是在他手下训练,张镖性格很好,风趣幽默从不骂人,大家都期待着能跟他手下干活。阿赞吃了不少苦卯足了劲想要优先进入张镖手下,但不曾想,自己还没训练结束,张镖便不再收人,连大训师也不当了,还不知从哪找了个沉默寡言的丑陋小男孩带着。
阿赞满心期待落空,几番周折最后只得入了李镖的队伍。李镖可就不一样了,刚来不久,没对外显出过多大的本事,大家对他的印象只有蛮不讲理,脾气暴躁,阿赞这下算是跳入了另一个火坑。
“张镖!”往事、委屈、困惑一下子涌上心头,阿赞没忍住红了眼圈,但他自己也没想好到底要说什么,只是叫了一声就没再说话。
“这是怎么回事。”张镖扶了他往楼上走,半道上还抽空扭头说到,“白老板,肉和酒劳烦周兄弟先备着。”
“去你的吧。”罗白嘴上回击着,但还是立马召了小裁缝干活,“小裁缝下楼杀鸡。”
小裁缝虽然厨艺不佳,但手脚麻利,处理处理起肉类起来干净利落,尤其是最让人头疼的皮毛也能搞的干干净净。
周商被罗白安排去门口不远处的水塘里采荷叶了。张镖几人上楼不久后,周商便捧着三片荷叶回来了。
“这荷叶不错。”罗白伸手抚去荷叶上的露珠,“烤鸡应该很嫩。”
“张镖来了?”
“嗯。”
楼上几人关着门说话,一丁点声音都传不下来,也没人知道周商是怎么察觉张镖的到来的。
“给你。”周商从挎着的布袋里掏出两个莲蓬,里面的莲子颗颗饱满。
“这林子跟你家菜园一样。”
周商让人觉得奇怪的事情多了去了,在丛尸林里来去自如,不要钱也基本不花钱,半夜总是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房间,从见面第一天开始就喜欢丢自己动手动脚的,罗白不知道为什么,也没心思多想。
二楼房间,阿赞断断续续的把昨天的经过都说了出来,张镖站在镜台旁,听得很认真,没有催促也没有质问。
“昨晚是白老板也在?”
“对。”
能在丛尸林开店必非凡人,但究竟罗白有何能耐张镖是不知的。虽说二人是可以交心的好友,但双方却默契的对自己的一些事闭口不谈,有些东西摊开来,人与人的关系可能就不能再那么单纯了。
张镖从兜里拿出一张红纸,在指尖摩擦了两下瞬间燃烧了起来,火光消灭后红纸没有灰烬留下,只是变成了一缕红色的烟雾,刷的一声窜进了张镖的眼睛里,入眼很快,应该是不舒服的,张镖合上了双眼。
破阵红,寻常的咒术阵法都能被识别出来,是运镖人常用的符咒,缺点是对方道行远高于用符之人时就没用了。
不一会,张镖猛的睁开了眼睛,眼神似乎比刚才清亮不少,他仔细把周围和地上的尸身都检视了一遍,确认没有异常情况后才招呼黎员过来。
黎员立马递上皮手套,张镖带上手套后便打开了抽屉,人头仍旧在里面,只是现下所有皮肉均已消融,午夜至今不超三个时辰,这速度让人有些许惊叹。
张镖小心翼翼的把头骨捧了出来,总是动作再柔和,也还是有血水肉泥窸窸窣窣的坠下,劈劈啪啪的落在了他的脚边。他把头骨略微抬高,顺着窗外射入的阳光,头骨表面的显出了很多深浅不一的伤痕,像是多次撞击留下的旧痕,不似新伤。
黎员眉头不易察觉的一皱。
不对劲。
张镖心里一沉,但表面上仍旧不动声色。这头骨血肉分离得太干净了,好似从未连在一起过。
“黎员,收了吧。”张镖把头骨放在刚铺的白布上,脱下手套,扔进了黎员提前撑开的麻布口袋里。
黎员应下声来,往带着手套的手上又带了一层,这才开始处理现场的东西。
张镖转身对阿赞说到:“带我见见廖姑娘吧。”
阿赞引着他就往隔壁走去。
“阿方小兄弟。“张镖突然站住停下脚步,看着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的阿方说道:“这屋处理起来麻烦,得辛苦你帮帮黎员。”
“好的!”阿方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没有丝毫犹豫的应了下来。他和张镖从未相识,不能像阿赞那样自然的亲近,但现下李镖无缘无故消失,作为小喽啰的自己全然不知道该怎么做,张镖的这声帮忙,给了他最大的支持。
廖姑娘的房门紧锁,阿赞只得在门上扣了两下。
“谁?”廖小姐的声音传来。
“是我,我们镖头想跟你们见见。”
房里没了声音。
张镖自己走上前去,轻轻的在房门上扣了两下,叩门时前后晃动的动作让张镖留意到自己的右手食指上出现了一抹血迹,他用拇指轻轻蹭了一下,原先的血液被蹭掉了,但很快又有新的血液从伤口涌出。
受伤了?
张镖没多想,开口说继续招呼道:“廖姑娘你好,我是和郦镖局的张慈镖头,今天前来......”
门突然被打开了,开门的是廖姑娘,满脸疲惫,不知是被吓得还是没能休息好。她略带些警惕的看了一眼门外的两人,随后垂眸说道,“进来说罢。”
屋里正中是一个圆桌,桌上放了一壶茶,旁边便是通铺,只是这下用屏风挡住了,看不清通铺后的情形。
“两位镖头请坐,小姐没胃口,叫我拿些家里的点心来吃”几人还没坐下,橙橙就咋咋唬唬的从屏风后面出来了,只是脸色比起廖姑娘来说更不好,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不过声音倒还是活力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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