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月凉闲庭信步，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就见蓝莓树的树灵舒展开来，就像是找到了靠山。

他轻嗤一声，上前几步摸了摸树干，心道：出息！千年的树妖怕这么个人类小姑娘。

蓝莓树的树灵弱弱怼道：“您之前不是天天讲漂亮女人最会骗人、漂亮女人最可怕的故事么？”

“校长，您回来了？”

满听从厨房探出了半个身子。她已经换了一身淡粉色家居服，围裙也是粉色，扎了一个丸子头，手里拿着一把木瓢。

“菜已经都上桌了，粥马上好！您先换衣服洗手吧！”

松月凉垂眸。

木瓢很大，衬的她的手更软更小了。

满听在学堂后面的菜园子里摘了茄子、西红柿、豆角和娃娃菜，顺便在鸡窝里顺了几颗鸡蛋。

她开车带上山的电锅可以炒菜和煮粥，迷你电饼铛可以**蛋饼，带的米面油和调料也刚好派上了用场。

松月凉换了窄袖的对襟长衫，扎了一个半马尾，褪去了下午时的狼狈。

满听着实被他惊艳了一把。

松月凉的嘴角微微上翘。

这个女人虽然反射弧有些长，眼光还是不错的。

毕竟，妖神度西的貌美，曾闻名整个四海八荒。

满听收回了视线，她看人还是喜欢先看本质再看脸。

“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口味，我就做了些简单的家常菜。”

酱烧茄子、西红柿炒鸡蛋、干煸豆角、烧娃娃菜。酥脆甜口、浓郁酸甜口、辣口、清口，四种口味。还有鸡蛋饼和白粥。

松月凉已经近百年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家常菜。

熊出做饭做了五六十年都没什么长进，偏偏度西岭只有他一个妖会做饭。

他本以为自己的口腹之欲已经所剩无几，如今才知道，是因为没有人类的供奉。

“还行吗？”满听虽然对自己的厨艺有信心，但保不齐这个中二又臭屁的校长不满意。

“嗯！”

松月凉应了，看向了最后一张鸡蛋饼。

满听将盘子推给他。

“我吃好了，这张是您的！”

松月凉犹豫了一瞬。

算了，接受她的供奉吧，只要她不提过分的心愿。

满听道：“有件事情想跟您商量下。”

松月凉看了一眼被自己咬了一口的鸡蛋饼。

这心愿，这么快就来了。

满听试探道：“我想跟着您学毛笔字，能不能每天下午跟着孩子们一起上课？”

有个暑假，满听曾隔着玻璃见过在空调房里练毛笔字的同龄人。

她足足停留了半分钟，然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才匆匆赶往打短工的餐馆。

学写毛笔字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精力和金钱，对于那时候的她来说，这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事情。

慢慢地，习字，就像是变成了她的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如今，梦想触手可及，她问得很是小心翼翼。

松月凉看着手里的鸡蛋饼，对她提出的这个心愿有些惊奇。

往常来度西岭朝拜他的人类，无非是求情求爱，求名求利，求不遇困苦，甚至是求不劳而获。

他一度以为，人类生命短暂，所以才更舍不得浮华世事三千。

松月凉没应声，直到他吃好放下筷子，才开了口，“习字如苦修。”

这便是应了，满听的眼里漫上笑意。

“我知道！”

“孩子们每天至少写一个小时，雷打不动。”

“我可以！”

“说起来确实容易，希望你记住自己的话。”

松月凉并不认为她能坚持下来。

俗话说，见字如人，那他便看看这个女人到底如何。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满听没出声再保证什么，她起身收拾碗筷，洗刷干净，放回了原本的位置。

松月凉环顾四周。

厨房依旧整洁，不像往日那般只是个摆设，多了个人，多了些奇怪的东西，多了些生活的气息。

满听侧目，“我搬回自己的院子之前，会给您恢复原样的。”

“嗯！”

松月凉说罢便转身上楼。

踏上第一个台阶的时候，他道：“今天的晚饭很好吃。”

是一个有些别扭还有些吝啬的夸奖。

满听失笑。卷发散在身侧，遮住了她的表情。

松月凉看不到，只听她的声音带着些笑意，“您喜欢就好。”

松月凉到底没能说出“明天早晨还想吃鸡蛋饼”这句话。

回了房间关上门，他便直接消失了。

学堂后院的小餐厅，熊出刚刷完锅，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忙完了吗？”

松月凉的声音冷不丁从他身后传来。

熊出手里的铁锅“哐当”一声脱了手，来不及捡便转了身。

“妖、妖神大人？”

这样突然出现吓熊，真的好吗？

“忙完了，这就忙完了。”

“给我做张鸡蛋饼。”

“啊？鸡蛋饼？”

熊出有些懵，妖神大人已经很少来要饭——啊呸，很久没有口腹之欲了。

他热泪盈眶，自己终于又有用了吗？

熊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您想要什么样的鸡蛋饼？”

“松软、稍厚。”

别的，松月凉形容不出来。

“好嘞！”

熊出对自己的厨艺一向很有信心，谁让他是度西岭唯一一个会做饭的妖呢？

半小时后，鸡蛋饼才上了桌。

松月凉看着眼前的鸡蛋饼，摇了摇头，“不是这种。”

形态不对，味道不对。

“就当给你自己加餐了，不要浪费。”

说罢，松月凉便消失不见。

熊出满腹心事给自己加了个餐。

妖神大人好不容易有个想吃的东西……

明天他就下山，学做各种鸡蛋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