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靖是真的冷。
他原本就是南方人，大学毕业之后靠自己努力上了岸，但是被调到北方的一个县里工作，最后又响应年轻人下基层，进了山村。
但是就算在末世，只要有劈柴能烧炕，北方的冬季也并不是多难熬的。那些老人们飞快的把家里的床都收拾掉，全部改成了土炕，冬天的时候几个人往炕上一挤，再烧上几根劈柴，绝对能暖一宿。
而且就算是白天，也有大棉袄二棉裤防寒服之类的抗旱物资，绝对能够从头武装到脚，基本上能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双眼睛。
可是这里不行。
他就算能把兽皮改造成一身皮草大棉袄，但是他不会做裤子。或者说纯兽皮做出来的裤子基本没办法穿，走路两条腿都合不拢，并且卡裆。
现在黎靖勉强用最柔软的兔子皮给自己缝了个大皮袄，恨不得垂到地面的那种。腰上勒住茅草搓的绳子，脚上套的是羊皮盖的长筒皮靴，靴筒都过了膝盖直逼大腿根儿。
就这么一身，他跟冷风里站了没几分钟，小脸就冻的刷白，恨不得冻透明了。
至于兽形态……
黎靖又没办法和解了。
猎豹的毛太薄了，还没兔子毛厚。兽形态的他跟寒风里一站跟果奔似的，感觉就好像冬天里穿着秋衣秋裤出门，风一吹直接冻透，就连厚厚的肉垫儿都冰凉冰凉。
之前他想的挺好，到了雪季，隔三差五的也出来劳动劳动。最好是让兽人改掉到了雪季就除了吃睡没别的事做的坏毛病。
可是现在呢？那群兽人们都在外面干活。
清理完积雪，围着火堆开始编筐篮。皮毛厚的去山里看他们布下的陷阱，几个崽子围着下面的水潭用石头砸冰，竟然还捞了好几条鱼出来。
只有他，所在地窨子里，一步都不想出去。
白老虎钻出地窨子，一身银白色带黑条纹的毛发在阳光下闪着金光。他用力抖了抖身上的毛，竟然还蒸腾出白色的热气！
陶罐里煮着骨头肉干地瓜汤，几瓣切开的南瓜放在火边烤着，里面的南瓜子早就都被收起来了，留着明天开春种。
黎靖从自己空间里拖出两条巨大的兽腿丢到雪地里，他一开始还觉得空间异能不如他曾经的第二异能好用。当初是空间异能升级后他又出来的第二异能，是植物异能，能够促使植物生长，也就是操控植物。
可是现在才发现，操控植物有什么用啊，还是空间异能好，至少还能放点儿东西。
不过来到这里，异能估计也没办法升级了，第二异能怕是再也出现不了了吧。
不过也无所谓了，黎靖趴在地窨子的台阶上，看着外面来回踱步的白老虎，深深的叹了口气。
白杨活动活动筋骨，他已经在家里呆了两天了。昨天吃了一肚子肉干汤，这并不能令他饱足。尤其是他快要成年了，需要的能量很多，让他总是会觉得有些饥饿。
比起吃肉干与喝汤，他更想吃一顿美滋滋的烤肉。
两条巨大的兽腿被他叼到阿月婆婆身边，再加上一些肉干，等大山他们回来或许还能带回的猎物，就是部落中兽人们今天的午餐了。
但是白杨饭量很大，前几日那群别的部落兽人在的时候，每天都能吃肉吃的肚皮溜圆，但是那群兽人一走，阿月婆婆就开始计算人头进行餐饮供应，这让他有些不能适应。
“你要出去打猎？”阿月婆婆看着漫山遍野的白，紧皱眉头，“山洞的肉很多了，若是吃不饱，我再多做一些。”
白老虎低垂着头，沉声道：“我怕不够吃，快成年了，我需要吃很多。”
阿月婆婆这才想起，面前已经很大的白老虎还是个亚成年。虽然他已经比许多兽人都要强悍了，却也不能忽视他还不是一只成年兽人。
“去吧，早些回来，够你吃的就可以了。”阿月婆婆往地窨子那边看了眼，忍笑道：“阿靖怕冷。”
白老虎动了动胡须，嗯了声，转身跑了。
黎靖拖着厚重的皮草大衣，艰难的从地窨子里爬了出来。外面的雪下的很厚，通往山洞的路已经被清理出来了，高高的堆在两旁。
小兽人们完全不怕冷，他们刚抓完鱼，现在又光着脚在雪地里撒欢，跑着跑着一大滚就变成了圆滚滚的小兽，浑身挂着雪片与碎冰，却还是发出开心的大叫声。
黎靖羡慕的看了一会儿。他作为南方人看见雪的兴奋感早就过去了，末世中有一年冬天早早就来了，不但丧尸与异兽行动不便，就连人都能冻的半死。
晚上没有人敢睡的太实，因为每过一两个小时都要上房顶清理一下积雪，否则厚重的积雪会将房顶压塌。
那年就连最暖和的海南都落了雪花，据说东北的暴雪都没过了一层楼，第二天门窗都被冻死，从里面完全无法打开。
山村里还好，只有几间年久失修的老房子塌了，但是里面早已经不住人，只是用来存放一些东西。
那年山里的树也被压倒许多，更是有不少动物被送死，倒是便宜了他们，吃上了久违的肉。
不过也是从那一年起，黎靖对雪再也激动不起来了。
他揣着双手把自己挪到山洞里，这个冬天山洞里做了很多改善，厚厚的泥巴封住了大大小小的裂缝，小的内洞也储存了东西，盖上了不少皮草。洞口也用泥巴和碎石封住一半，另一半用树枝做了门。
火堆也挪到了山洞里，每天有人轮流照顾。他们休息的地方垫了厚厚的干草和草编的垫子，比往年都舒适了许多。
三个残疾的黑风部落兽人正在垂着头搓草绳子，这东西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他们一天能搓出不少。主要是也没人带他们玩，再加上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也不方便出门。
不过就算这样，他们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也没有饿着。哪怕是残羹剩饭都是热汤热水，可以吃的肚皮圆圆的。他们知道，只要自己不惹事，这里的兽人是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
而且搓出来的草绳子也不会浪费，被其他兽人拿来做了草垫子。厚厚的草垫子垫在身子下面，又软又暖，竟然比在黑风部落住的还舒服。
黎靖走到山洞里的时候都冻哆嗦了，他挪动脚步举步维艰的蹭到火堆前，用力拢了拢身上的皮大衣，伸手在火堆上烤着。
阿月婆婆看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也太怕冷了。”
北方兽人的兽形态皮毛厚实，压根就不会觉得太冷。只有人形态才会觉得冷，所以要烤火。但是没想到这位兽神启示者的兽形态都扛不住冻，那一身小短毛薄薄的一层，比他们夏天的兽形态毛都薄。
黎靖哆嗦着道：“我家原本在很南边的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父母要来北方。”
“全是因为兽神的指引，”阿月婆婆往火堆里加了两块木柴，让火燃烧的更旺一些。“每个人做什么，去哪里，都是兽神的指引。所以你来到了这里。”
黎靖闷闷的嗯了声，他把下巴都缩进皮衣里面了，只是有一眼每一眼的看着阿月婆婆。
阿月婆婆看他这幅小老鼠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你是想问我和青的事吧？”
青就是黑风部落的祭司，自从他们把那群兽人送回去，黑风部落好像也没有了什么动作，似乎整个部落都安静了下来。若是往年，他们必定会在周围捕猎，或者骚扰其他离得近的部落，抢夺一些猎物。
黎靖嗯了声，“我就是有点儿好奇，没想到你们认识。”
阿月婆婆长长的出了口气，她道：“附近有十多个部落，按说每个部落都要有祭司。而且最厉害的祭司会被尊敬的称之为师。每过几个雪季，每个部落里都要挑选出合适做祭司的孩子，送去师那里学习。黑风部落的祭祀师一直都是最厉害的，所以我们也就会过去向黑风部落的师学习如何做一名祭司。我和青，以前都是黑风部落的，关系很好。后来……青做了祭司，师却没有将这个名字传给她，而是给她起了另外的名字，叫青。”
“是因为那时候的师觉得，青不适合做师吧？”黎靖问。
阿月婆婆道：“或许吧，但就算如此，青也是最厉害的祭司，而且还有预言的能力。她预言过几次灾祸都应验了，所以其他部落仍旧会把挑选出的孩子送去青那里学习。但是青太自大了，因为被她选中的祭司如果不听她的话，她竟然会重新选其他祭司代替原本的祭司。这让很多部落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青到底多大岁数了？”黎靖有些好奇。
兽人们没有岁数的概念，毕竟他们只分幼崽，亚成年，成年与老年四个阶段。但是阿月婆婆说跟青关系很好，又是姐妹，那岁数应该差不多。可是青祭司看上去，比阿月婆婆似乎老很多。
阿月婆婆用树枝在地上划着数字，她仔细的算了算，“青比我小两个雪季，我们自从成年后，已经过了……好多好多雪季了，二十还是三十个？我记不清了。”
“可是她看上去很老，兽形也很瘦。”黎靖道。
阿月婆婆轻声道：“她心不静，又是用那种方式当的祭司，在那段期间，又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青她……她太想被人供奉了。”
黎靖有些了然。
有的人就是掐尖要强，如果在往上走的路上还发生各种不好的事，对心态影响会非常大。青的孩子因为她藏起草药的缘故，为了救青的阿父阿母就去了领地边缘找草药，最后身受重伤，还是被白子救回来的。但是青的心态却崩了，不但把这些灾祸全部都归结于老人与白子，甚至更加的变本加厉，传播出更多不利于老人与白子的假神谕。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那其实是她的错吗？不，正因为她知道，所以她才更放不下，心也就更繁乱，导致比在放逐之地过得不怎么好的阿月婆婆还显老。
阿月婆婆拿棍子搅了搅几个陶罐里的肉汤，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了。阿杨出去打猎了，不过你放心，估计太阳落山之前就会回来。”
“他去打猎了？”黎靖不解，“我们不是存了那么多食物吗？应该够吃很长一段时间了吧？”
阿月婆婆道：“阿杨快成年了，为了支撑到成年，他必须每天都要吃很多东西。尤其是他还有异能，有异能的兽人比普通兽人吃的更多。”
黎靖惊了个大呆，“啥？他还没成年？？”
开什么玩笑，都那么大个头了，竟然还是个未成年？？
黎靖毕竟只是个普通人，在没经过见血的对抗下，做出那样的惩罚已经是他能做的最严厉的惩罚了。
毕竟这里不是末世，他也不可能跟末世那样。
黎靖：我每天竟然让一个未成年给我暖脚！！警察蜀黍不得给我抓起来啊！
白杨：没事，过了雪季我就成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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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未成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