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高璇玑在塞壬分给她的一处院落里睡得很熟。

王宫的仆人们没有早早休息，反常地聚在一起聊天。

“听说王今天带来了一个人类，你们见过吗？”

“我见过，住得离王不远。”

“王怎么会带人类回来呢？”

“也没什么关系吧？一个人类而已。”

此言一出，众人十分赞成。

一个丢出去在海里活不了几分钟的人类，有什么好在意的？

“可是……”一个仆人纠结地说，“王今天吃完那个人类做的东西就拉了肚子，回去之后还给那个人类送了上好的贝壳床。”

众仆人：“……”

塞壬是什么样的性子，服侍多年的他们不要太清楚。

被整得拉肚子还特意挑了上好的贝壳床送过去，那还是他们认识的人鱼王吗？

另一个仆人说：“贝壳床还是我搬过去的，王特意叮嘱要软一点，大一点。”

众仆人：“……”

这真的是他们认识的人鱼王吗？别是被狡猾的人类给掉包了！

“没事，一个人类而已。”

“明天就会被王丢出去了。”

“就是就是！”

“很快我们就见不到她了！”

仆人们连连点头，仿佛那样就能更有说服力。

一个个头不高的女仆人低下了头，她被派去收拾王院子里吃剩的垃圾，偷偷地瞧了几眼那个人类，总觉得事情不会像大家想的那样简单。

第二天，高璇玑还在睡梦之中，脸上突地一片冰凉，冻得她浑身寒毛直竖，嗖的一下坐起身来。

塞壬的手还在半空之中，显然这就是把她从梦中叫醒的罪魁祸首。

“你……”看到塞壬那张盛世美颜，高璇玑的起床气就没了，原本极冲的语气拐了个180度的弯。

“你怎么来了？”

“起床。”塞壬站起身来，“昨天说过要上岸找调料。”

“哦。”高璇玑没忘记找调料的事，毕竟关系到将来的一日三餐，以及能否撩到这条美人鱼。

“马上。”

两人在众多仆人或明或暗的注视下，走出人鱼王宫。

仆人甲：走了走了！

仆人乙：王要把人类丢掉了！

仆人丙：王又能变成我们熟悉的那个王了！

塞壬的双腿变作银色鱼尾，高璇玑一把抓住他的手，在塞壬疑惑地看过来时，一本正经地解释：“有你牵着我，我不容易出事。”

考虑到人类的脆弱性，塞壬被说服了，不止没松开，还握得紧了些。

游过去的路程里三番四次地回头看她，就怕自己一个不注意，脆弱的人类死了，吃不到那么好吃的东西。

上岸时，太阳刚刚跃出海平面一个指甲盖那么点。

算上他们俩从人鱼王宫一路游过来的时间，也就是说，塞壬在还没日出前就早早地叫醒了她。

高璇玑：“……”不生气，不生气。

呸！等你被姐姐撩到手，非得把你这样那样让你三天不能起床不可！

一阵寒意陡然袭来，塞壬面色微沉，警惕地望向四周。

有什么在针对他！

高璇玑看天看地看日出，就是不看某条直觉超强的美人鱼。

沙滩上还残留着昨天堆起来烤鱼用的火堆，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

太阳出来的那一刻，温度上升，冰层融化，岸上再不见一点冰的痕迹。

高璇玑不敢想象昨天要是没有厚着脸皮求塞壬收留，而是留在岸上会有什么结果。

不外乎是被冻成冰棍或冰雕。

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今天就给美人鱼吃顿好的吧！

高璇玑握紧了美人的手，在前面带路，“走，我们去看看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塞壬被她拉着前进，视线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

想想人类的脆弱，人鱼王决定多分点注意力在她身上，岸上也有不少凶残的野兽，得护着她一点。

这点想法，在林中蹿过一只兔子就被细长的火箭杀死，游过一条蟒蛇就被烧掉脑袋之后，消失无踪。

他救的这个人类并不如想象中的脆弱。

在岸上，并不需要他的保护。

“塞壬，你吃蛇肉吗？”高璇玑没注意到美人微妙的神色转换，拉着他去看死透了的蟒蛇。

“没吃过。”想了想，塞壬多加一句，“我以前只吃鱼。”

那一瞬间，人鱼王很确定高璇玑看他的眼神是怜悯与同情。

他可是人鱼王，执掌一方海域，管辖几十万海族，还需要寿命只有几十年的人类的同情？呵。

“只能吃鱼也太惨了吧，海里那么多能吃的美食，你怎么就不尝试一下呢？”高璇玑恨铁不成钢，她是想吃没得吃，塞壬是守着那么大的宝库不吃，气死她了。

塞壬沉默一瞬，觉得她说得有点道理，但是……

“不好吃。”他闷闷地说。

“怎么会不好吃？昨天我给你做的不是……”高璇玑十分诧异，随后懂了，“就算不煮熟，不少海鲜生吃也是很有滋味的啊。”

尽管她不喜欢生吃，也不提倡生吃，怕有寄生虫不健康，但是人鱼诶！肯定和人类不一样！

“不好吃。”塞壬还是摇头，并不多说。

高璇玑不再问了，看着兔子和蟒蛇犯了难。

兔子能够拎在手里，蟒蛇咋办？这家伙瞧着有几十米长，不是她能拎动的，拖走吗？

“放着吧，仆人会带走的。”塞壬抬手在蟒蛇和兔子身上一抚，牵着高璇玑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高璇玑回头看了一眼，不是很放心，“你怎么确定你的仆人会带走？”

“我留下气息了。”塞壬解释道，“那气息标明兔子和蟒蛇是我的猎物，他们会带走的，等我们回去，东西就全在院子里了。”

人鱼王难得说了那么长一句话，还是看在人类与人鱼不同的份上。

美人的嗓音过于勾人，明明是平平无奇的解释，落在高璇玑耳朵里，那声音仿佛自带钩子，勾得魂不守舍。

一不注意，脚下就被绊住，朝前摔去。

所幸两人的手一直没有分开，塞壬拉了她一把，搂住她的腰帮忙稳住身形。

“没事？”

“没事。”高璇玑摇头，并没有得意于被美人搂腰的福利，而是重整旗鼓，尽量把注意力从塞壬身上分出来。

这是她并不熟悉的异世，有真正的美人鱼存在，危险程度未知，哪有功夫让她花痴？

接下去，她全神投入地找食物。

有兔子和蟒蛇在，不需要再杀其他猎物，再找些抵饿的东西就行。

林中有不少吃食，高璇玑找到了土豆和不少野菜，就是缺少调料。

两人又在林中四处转悠，走得她脚底生疼，终于找到了辣椒。

“太好了！”

高璇玑招呼塞壬过来仔细地瞅，“这个是辣椒，有它在，能做不少美味的菜。”

“好吃？”问出口的同时，人鱼王已经把辣椒的名字和实际对上了号。

“看人。”高璇玑不敢打包票说绝对好吃，双手极快地把辣椒果子全部摘下，找了块大叶片包起来。

“能吃辣的会觉得非常好吃，越辣越好吃，不能吃辣的当然就不觉得好吃了。等下我先给你做微微辣的尝试一下，要是你不能吃辣，以后就不做了。”

“我能吃！”塞壬笃定地说。

“行啊。”美人都这么说了，高璇玑还能拒绝吗？

“你喜欢吃鱼，我今天就试试给你做个微辣版的水煮鱼片。走，再去看看，能找到花椒就最好，找不到就吃个简单版的。”

水煮鱼片，辣椒，花椒……塞壬默默记下这些能极大改善食物质量的词汇。

又找了一个小时。

花椒没找到，姜葱蒜这些必备物品倒是找得差不多了。

问过塞壬，人鱼王宫能种植物，高璇玑就小心地把根部挖出来，打算在院子里开辟块地种下，等要用了随时能摘。

时间差不多了，没找到花椒也得回去。

到了岸边，高璇玑看着根部还残留着新鲜泥土的葱姜蒜犯了难。

被海水一泡，这玩意还能再长出来吗？

“塞壬，你有办法隔离海水吗？这些东西遇到海水，之后可能就不能种了。”

塞壬点头，一手牵着高璇玑，另一手划拉出个泡泡，把所有吃的全部包裹进去。

等再进入海水之中，泡泡完美地避开海水。

看着和人鱼王宫能安然存在于海底的原理差不多。

回到人鱼王宫，两人一路走来，被不少视线隐晦地打量。

那些仆人不敢多看塞壬，更多的还是看高璇玑，闹得她一头雾水。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些人瞅她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在说：咦，这人居然没被王丢掉？

她为什么要被塞壬丢掉？！

高璇玑：我馋你的身子！

塞壬：我馋你的手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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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人类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