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星蹲在溪边掬水洗脸时,后颈突然掠过一阵腥风。
"好香......"沙哑的声音贴着耳根响起,惊得他脚底打滑差点栽进溪里。慌忙转身,只见三丈开外的老槐树上倒挂着个青衣男子,乱蓬蓬的灰发间支棱着对毛茸茸的狼耳,猩红的舌头正舔着尖牙。
狼妖纵身落地,衣摆翻飞间露出条粗壮的灰尾巴,在黄土地面上扫出扇形痕迹。他抽动着鼻子步步逼近:"小书生,你包袱里藏着什么好东西?"
柳文星护住胸前青布包袱连连后退,后背抵上嶙峋山石。三天前在长安看榜时他就该想到,连续三次落第已足够倒霉,谁知返乡途中还能撞见拦路妖怪。此刻日头西斜,野狼坡的碎石路泛着血色残阳,连个过路商队都没有。
"烧、烧鸡。"他声音发颤,忽然想起阿娘临行前硬塞进包袱的油纸包,"八宝荷叶鸡,用陈年花雕......"
"拿来!"狼妖瞳仁骤缩成竖线,利爪撕破包袱布。油纸包滚落在地的刹那,混着菌菇与蜜汁的肉香轰然炸开,惊飞满山昏鸦。
柳文星眼睁睁看着妖怪蹲成个毛团,狼尾巴在身后摇出残影。油纸被粗暴扯开,荷叶裹着的烧鸡泛着琥珀光泽,菌丝状的香料嵌在酥皮下,蒸腾的热气里浮着淡淡酒香。狼妖啊呜一口咬住鸡腿,汤汁顺着下巴淌进衣领。
"等等!"柳文星突然扑过去抱住半只烧鸡,"这是要带回扬州给我阿娘的!"
狼妖喉咙里滚出低吼,尖牙距书生鼻尖仅半寸。柳文星能看清对方灰毛间沾着的苍耳籽,还有睫毛上凝着的......似乎是眼屎?
"你吃了我,就再也尝不到这种美味了。"书生突然福至心灵,"扬州醉仙楼的八宝鸡,要用太湖银鱼吊汤,塞入冬笋、松茸、瑶柱、火腿、栗子、银杏、鸡枞菌、枸杞八味,以荷叶裹着文火煨六个时辰......"
狼妖的尾巴扫起一阵尘土。柳文星感觉箍在腕间的爪子松了力道,连忙趁热打铁:"若壮士肯护送在下归家,别说八宝鸡,三套鸭、蟹粉狮子头、大煮干丝......"
"每日五只烧鸡。"狼妖突然竖起三根手指,见书生摇头,又慌慌张张改成五根,"不,三只!早中晚各一只!"
暮色四合时,柳文星揉着被捆麻的胳膊,看那自称白牙的狼妖蹲在篝火旁啃第七个胡饼。火星子噼啪爆开,映得妖怪侧脸忽明忽暗,倒显出几分稚气。方才这厮为表诚意,非要展示妖术,结果召来的火球烧着了自个尾巴,此刻袍子后摆还留着焦黑破洞。
"你们读书人就是麻烦。"白牙舔着指尖芝麻嘟囔,"直接让我叼着后颈飞回去多快。"
"然后全扬州都知道我被妖怪劫持?"柳文星往火堆里添枯枝,"话说你为何不化作完全的人形?"
狼妖突然僵住,尾巴炸成鸡毛掸子:"要你管!老子就喜欢保留威武的原形特征!"说着头顶狼耳心虚地抖了抖,溅出两粒跳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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