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动作变了,方才还只是盯着看,现在情绪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是我们的行动刺激到了他们?”肖锐接连被吓了两次,此时已经有些麻木。
“他们的敲击非常有规律,不像是在愤怒的状态下做出来的举动,反而听起来像举行某种庆祝仪式。”
“庆祝仪式?莫非咱们搬的尸体跟他们有仇,所以他死了他们特别高兴?”
肖锐作出十分不合理的推断。
“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无法从门里出来,应该无法对我们造成什么伤害。”
电梯从一楼逐渐上行,停在了五楼。
“叮,电梯上行。”
“走吧。”
邱弋二人抬着担架进了电梯,从一楼到六楼,共有六个按键。
肖锐忍不住发问,“如果我们按了去别的楼层的按钮会怎么样?”
“可能会有什么烧焦了的怪物努力追杀我们吧。”
“npc说了除搬运之外禁止乘坐电梯,我们按了其他楼层就算是违背了规则,但是如果我们带着尸体过去,是不是就不算违法规则了?”
肖锐拍了拍抬着的尸兄老哥。
“不愧是肖神,钻规则漏洞这方面我还是要跟您学习。”
邱弋勾了勾唇角,打趣道。
“我靠,邱弋你嘲笑我。”
“五楼到了。”
电梯的大门缓缓打开,直对着的就是火化室。
苏瑶站在一边的空地上努力地想与身旁的人搭话,却迟迟没有回应。
“苏小姐,我们来与你对接工作了,这位是?”
邱弋将担架放在地上,朝一旁的男人伸出了手,男人带着一副无框眼镜,气质格外冰冷。
他瞥了一眼邱弋手上的灰,淡淡开口,“周文泽。”
“周先生,你发现什么通关的线索了吗?”
邱弋客套地询问。
“没有。”依旧是毫无感情的两个字。
“好,既然这样的话我就不打扰周先生工作了,您先忙。”
邱弋冲周文泽客气地笑笑,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过苏瑶略显僵硬的脸。
他转身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按下下行键。
“我看那个叫周文泽的应该是个老玩家,问不出来什么线索也是正常的。”
“你在游戏里见过他?”
“没有,按理说在游戏里还能这么镇定的人确实少见,我要是见过一定有印象。”
邱弋点了点头。
突然,二人身后传来一声重物砸地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高亢的惨叫,肖锐下意识地想要回头。
“别动。”邱弋按住肖锐的胳膊。
烧焦的气味从身后传来,夹杂着一些蛋白质被灼烧的刺鼻感,惨叫声逐渐停止,狭小的空间中弥漫着诡异的安静,只能听见火花迸裂的细小声音。
“五楼到了,电梯下行。”
机械的女声骤然响起。
邱弋和肖锐进了电梯,电梯的门逐渐闭合,邱弋透过不断缩小的缝隙朝着火化室里面望去。
视线被人挡住了,浅灰色的衣角掠入邱弋的视野,周文泽隐藏在镜片下的暗色眼睛正紧紧盯着邱弋。
邱弋并没有被周文泽警告的眼神震慑住,反而挑衅地勾了勾唇角。
“我靠,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怎么总感觉好像有人在我背后偷窥我?”
肖锐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没有,一定是你的错觉。”
二人默契地没有提及刚才的惨叫,不论这叫声是真实存在的还是游戏捏造出来的假象,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邱弋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遗漏了。
“四楼到了。”
肖锐抬着担架进屋,熟练地搬运着第二位尸兄。
他抬头看了一眼泛黄墙壁上挂着的有些歪斜的时钟,距离两个指针重合只剩下最后一个小格。
“快到12点了,游戏中每到这个时间点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这次行动我们必须要在五分钟之内完成。”
邱弋二人再次抬着担架到了五楼,索性这次周文泽没有说些什么,只是面无表情地瞥了邱弋一眼。
肖锐小心地将尸体放在地上,收了担架,朝等在门口的邱弋走去。
邱弋按下按钮,泛着寒光的铁门缓缓张开。
诡异的感觉再次在邱弋心中蔓延。
电梯开始运转,失重感逐渐传来,隔着一层薄薄的铁门之外又是一阵高亢的惨叫。
不对。
惨叫声传来的声音有些迟了,电梯开门的时间不对。
这说明在他们第一次搬运时,有人趁着这个空隙使用了电梯,所以电梯从高层下来时造成了时间差。
但是当时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身后的叫声所吸引,根本没注意到电梯是从第几层下来的。
而这个层数肯定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可能会涉及到游戏的核心。
再次回到四楼,走廊中只回荡着邱弋二人轻微的脚步声,在狭窄且空旷的空间里营造出一种有人跟在身后的错觉。
肖锐小心翼翼地攥着手中银色的手术刀,冷色的月光透过走廊尽头的一小扇窗户洒进来,将二人的身影拉到诡异的长度,与渗出门外的暗色血迹混杂在一起。
索性直到回到房间都没有什么怪异的事情发生。
肖锐找了个角落坐下,邱弋则是依靠在窗边,呼吸着窗外潮湿且厚重的空气。
窗外似乎被什么雾蒙蒙的东西包裹住了,让人看不出任何物体的轮廓。
“嘎吱”一声轻响从隔壁的窗前传来,邱弋下意识地朝旁边望去。
有东西被人从窗外扔了出去,径直插入地上。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邱弋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不过,看形状倒是一个长条状的东西。
长条状的东西?
好像是,人的形状。
邱弋立刻扒着窗户朝四层楼高度的地面看去。
那个只能看到惨白色轮廓的人的头颅已经插进了地里,剩下的半截身子直挺挺地立在地面上。
这根本就不可能是人,这种身体的僵硬程度,四楼的房间里究竟住着的是什么?
“邱弋,到底发生什么了?”
肖锐也听到了这巨大的砸地声音,急忙朝窗边走过去,却被邱弋一把拦住。
“你还记得员工守则第一条是什么吗?”
“员工守则第一条,无论何时馆内不会出现重物坠地的声音,如果听到类似声响请用被子盖住你的头并确保窗帘完整的遮挡住了你的窗户。”
“邱弋,你触犯规则了?”
肖锐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慌乱。
“亲眼目睹,应该没有人比我犯规犯的更彻底的吧?”
邱弋倒是一脸的平静。
“放心吧,我死不了。”
“邱弋,我没跟你开玩笑,游戏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根本没有复活这个选项,无论你在游戏里赚了多少的积分都没有用,我救不了你。”
“刚才那种情况根本就无法避免,如果我死了,就当是我为你试出一个条件,如果我没死……”
“那这条虚假的规则下,将是他们极力掩盖的真相。”
邱弋背对着窗户,双眼直视着肖锐的慌乱。
肖锐从来没觉得有人这么适合这个游戏,或者说他早就与这个世界的恶融为了一体。
“行了,别傻站着了,趁我死之前,赶紧把活干完。”
肖锐搬着第三位尸兄上了担架,二人刚走到走廊,就又听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听声音应该是从楼下传来的。
“楼下那对小情侣出事了?”
“本来还以为今天的十二点会平安度过,没想到还是有人出事了。”
担架上传来一阵晃动,几声清脆的击掌声从白布中响起。
“死人了,哈哈哈,又有人死了。”
白色的布被人从里面掀开,苍白无力的胳膊搭在担架边缘。
“我要回家了,你们是来送我回家的吗?”
肖锐的神经有些紧绷,他清楚的记得自己的身份卡背面有一句警告。
‘如果尸体开口说话了请不要理会,因为它觉得你是它的同类’
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最好的选择就是按照身份卡上的指示,不开口回复。
肖锐朝身边的邱弋瞥了一眼,看见他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还是无奈问道。
“现在怎么办,我们要回他的话吗?”
“规则上说的是不要理会尸体说的话,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搬的东西根本不是尸体,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邱弋,你疯了吧,怎么可能。”
肖锐潜意识里否定了这种猜测。
“方法很简单,游戏世界里依然有着现实生活中的常理,判断一个人是否活着你应该比我更有经验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
“我在现实生活中的职业。”
“很简单,你手上茧的位置,长期不暴露在阳光下的皮肤,拿刀的方法,对一些细小地方的强迫性行为。”
“不过我原来以为你是一名医生,现在我更倾向于你是一名法医。”
“为什么?”
“你看尸体的眼神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肖锐偏头回避着邱弋的视线,这种将自己完全暴露给别人的感觉属实让他觉得有些不爽。
“实不相瞒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心理医生,在医术上面还是一窍不通,所以这种专业的事还是得麻烦肖神。”
“不行,这事谁爱干谁干,我可干不了。”
肖锐嘴上嫌弃着,还是在邱弋的威逼利诱下上了手。
当肖锐的手搭上尸体大哥的颈动脉时,他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僵硬。
“虽然动脉跳的有些微弱,不过我可以确定他还活着。”
肖锐的面色有些苍白,承认尸体有活着的可能性,就是相当于承认他们刚才亲眼看着两个活人被烧死。
邱弋扒开尸兄的眼皮,对着强光看他有些扩散的瞳孔。
“眼球晶状体浑浊,语言系统紊乱,精神严重失常,或许死了才是他们真正的解脱。”
“不行……我不能死,我要回家。”
听到死这个字,方才还躺在担架上任人摆弄的尸体,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
“别激动,放心,我们会送你回家,但是我们不知道你家里的位置,你的家在哪里?”
邱弋放缓了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诱导。
“我的家在哪里?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忘了。”
“忘了就再也不能回家了,仔细想想。”
“不行,我想不起来,我要回家。”
担架上的尸体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
“应该是问不出来什么有效信息了,初步判定是有人给他用了大剂量的药,具体是什么药并不好说。”
“如果有尸体的话,我可以解剖。”
“三楼就是停尸房。”
“刚刚下面那对小情侣可是死了,你确定要去?”
邱弋反问道。
“我们迟早也会轮到这个工作,如果不弄清他们是怎么死的,恐怕我们也会很危险。”
肖锐这时候倒是冷静的过分。
“不过这个副本倒是有趣,这么大一个殡仪馆,到现在为止竟然一个尸体都没有,烧的也都是活人,不会是什么秘密杀人机构吧。”
“就像是电视剧里演的那种,如果看谁不顺眼,就把人抓来喂药再活活烧死。”
肖锐都忍不住为邱弋这神奇的脑洞竖起了大拇指。
“烧的是活人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楼上的人?”
“再等等,等到下一个人结束。”
当楼上的人都沉浸在震惊之中时,才不会留意到他们在楼下干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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