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注定的相遇

眼前的一幕着实令顾明哲震惊不已。

只见不远处，一个身穿素色衣衫的女子，合着双眸，脸色惨白如纸，她的胸襟处被染成了黑褐色。

她的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一道狰狞的伤口似乎要把她的手腕一分为二。

怎么了？听到一声短促的“啊”，村里分散在附近寻找食物的人赶忙过来查看情况。

你没事吧？离顾明哲最近的顾明成最先赶到，话还没说出口，他就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女子。

这青天白日、荒山野岭的，突然出现了一幅这样的场景，着实是令人后背发凉。

听到声的人陆续赶来，围在顾明哲周围。

大家都看到了不远处的场景，皆是一派静默。

“我们一起去看看！”

顾明成向来胆大，心中唯一一点惊骇，也被聚集在一起的村里人冲散。

他好歹是村长的孙子，便大胆提议道，众人也纷纷听令。

“呀！她怀里还有一个孩子！”一个村民看到那脸上鲜血斑斑的孩子惊呼道。

顾明成走上前探了探女子的鼻息，果真是具尸体。

这个孩子和夭夭蓁蓁一样大呢！

顾明哲率先看到的，就是女子怀里的孩童。

他的妹妹们因为天生体弱，加之家境不好，所以个头长的很慢，明明已经五岁了，个头却像是三四岁一样。

看着同自家妹妹一样大小的孩子，顾明哲心生怜悯，大着胆子去探她的鼻息。

已经死了吗？他的手指并没有察觉到孩童鼻子下有任何气息。

碰触到孩童脸上的肌肤，似乎还带着余温，也不知道是不是晒的，亦或是错觉。

“啊！是粮食！这些都是粮食！”顾明虎最先看到的是旁边被布盖着的大背篓，掀开一看，里面竟然满满都是粮食。

一个村民听到立刻推开顾明虎，把自己的手伸进背篓中翻动着，“好家伙，都是粮食！”

“这有四五十斤了吧？”另一瞧见的村民惊呼。

听到他们话的村民纷纷围了过来，这荒年里什么最重要？当然是粮食！

顾明哲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围过去，他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呆呆地看着那个没有声息的孩童。

片刻之后，他长叹一声，“明成哥，咱们既然拿了她们的粮食，就帮忙把她们都葬了吧？”

他的话打断了正在为粮食而狂欢的村民的喧嚷，大家纷纷聚拢在尸身旁。

“咱们拿了她们的粮食，于情于理都该葬了她们。”

“是啊！”

“挖坑也不费事。”

村民们听到顾明哲的话纷纷响应。

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儿，能容下一个壮年男子的大坑就被挖好了。两个村民抬着将尸身放入坑中。

顾明哲用大妹妹给自己擦汗的帕子，给那个女童擦去了脸上的斑斑血迹。

许是她如自己妹妹般大小的年纪，顾明哲便不由多对她施加了几分关注。

当村民们想用土覆盖尸身的时候，他第一个发现女童的手指似乎微微动弹了一下。

“等下！”顾明哲急忙叫停众人，来不急解释，他便跳下深坑，将女童抱起。

“怎么了？”顾明成同众人一样，一脸茫然。

“她没死，我刚刚看她的手动了。”

怎么会？这小孩竟然没死吗？村民纷纷惊诧地看着顾明哲怀里的女童。

在众人的视线中，女童的手再次微微动弹了一下。

“真的活啦！”看到的村民顿时有些骚动。

想得远一点的村民顿感忧虑，既然孩子活了，那粮食……

顾明哲环顾了四周村民的百态，语气坚定道：“既然她还活着，那咱们就不能不管她，毕竟她这么小，又没个亲人。”

看到堂弟这么说，顾明成当然要帮衬，“先把这尸体埋了，然后将孩子和粮食带回去，听村长处理吧！”

众人齐心将人埋好，坟没有垒起鼓包，也没有墓碑，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块平地，和周围没什么不同，除了土颜色稍微深一点，不过没关系，等太阳曝晒一会儿，这儿一切都没什么不同。

其实这也是为了女人好，就怕那“不讲究”的人将其挖出……

顾明哲用刀在旁边的树上做了个标记，以便以后她的亲人有机会前来祭拜。

……

“他们回来了，回来了。”顾明哲一行人的回归打破了营地的寂静，众人欢呼着。

顾光耀看到自家儿子顾明虎背着一个大大的背篓，不禁心生奇怪，明明这孩子出去的时候没有带背篓啊。

“虎子，你背的是啥？”

听到自己父亲的问话，顾明虎一脸为难，这到手的粮食要飞了，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它呢。

他一脸郁闷道：“爹你别问了，反正不是咱家的。”

另一边，顾明成跟爷爷诉说了他们一行人的遭遇，说得顾大海脸上的褶皱都缩成了一团。

片刻之后，顾大海以村长身份召集村人聚集，打算对粮食和那个孩子进行处理。

“我相信大家已经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事了吧？可能有不清楚的，那我就再说一遍……”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村长开门见山就开始说事。

“这个孩子既然活着，那相信乡亲们也和我一样，没办法丢掉她不管。更何况，那些粮食，咱们也舍不得放下不是？”

“留下粮食，丢掉孩子，这是伤天害理的事，咱们也不能这么做！”顾大海义正言辞地说。

围着的村民也嘀嘀咕咕地小声讨论起来。

“我想了一个办法，咱们村近两百口人，一人分一点粮食，算是收留这孩子的报酬。以后这孩子有什么困难，大家也搭把手，照看照看她。剩下的粮食就孩子自己拿着，要是有谁收养这孩子，那么剩下的粮食和这孩子都归他管。”

村长的提议算是合了大部分人的心，除了少部分的人仍有意见。

就个半死不活的小丫头片子，直接丢了不就是嘛？反正她现在还没醒，指不定养不活，白白浪费粮食呢。

“那一人分一点到底怎么分啊，村长？”顾癞子大声问道。

村长扫了顾癞子一眼，满脸不悦，又是这个好吃懒做的！

“咱们村近两百人，粮食近五十斤，十两为一斤，七岁以上的每人分二两，七岁以下的每人分一两，参与埋了孩子母亲的多分一两，剩下的十几斤归这个孩子，等她醒了，再做处理。”

虽然因为人多，分得的粮食不多，但是毕竟是白得的粮食，众人也都没什么意见，有意见的也不敢说，毕竟大部分人都满意了。

在村长的主持下，众人进行了分粮。

刚分完粮，云锦就在顾明哲的怀里睁开了眼睛。

云锦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小巧精致的眉眼，真是像极了一个洋娃娃。

顾明哲第一时间就发现怀里的女童已然苏醒，微怔片刻，脸上带着一抹笑意道：“你醒啦？有哪里不舒服吗？”

云锦张大黑眸，茫然地看着眼前儒雅俊秀的少年。

娘呢？娘去哪里呢？他是谁？

察觉到怀中女童开始挣扎，想要挣脱他的怀抱，顾明哲眉头微皱，接着顺从地将女童轻柔地放在地上。

云锦坐在地上，想要呼唤自己的母亲，但是她的嘴里只能发出赫赫的声音。

顾明哲察觉到云锦许是无法说话，额上沁出薄汗，试图安抚焦躁不安的女童。

“我在林子里发现你……”他将自己所见所知如实告诉女童，试图证明自己并不是坏人，虽然对一个稚童说母亲死亡太过残忍，但是接下来的路，他们是要同行的，她总得接受现实不是？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无父无母的孩子，像他，不也是要早早自立的吗？

听到面前的大哥哥的话，云锦的大眼睛一下失去了光彩，是她拖累了娘？害死了娘吗？泪珠一串串如断线的珠子般不停落下。

她知道她病了，病得很重，娘抱着她求他们救救她，可是换来的只有嘲笑。

她也知道，嫡母跟父亲提议将没用的人丢下，那时候的娘看着一个个被丢弃的人心里有多害怕。

因为娘总是偷偷抱着她哭，总是哭，只是最后她们真的也被丢了。

是因为她生病了，所以娘亲也被丢了吗？

沉浸在思绪里的云锦没有看到面前的大哥哥有多么慌乱。

“妹妹，你不要哭了，你哭的我也想哭了。”顾夭夭带着哭腔，用自己的小手帕为云锦擦掉眼角的泪。

云锦呆呆地看着面前同她一样高，但是却比她瘦弱的顾夭夭，眼泪止不住地淌。

“姐姐也没有娘了，哥哥说，娘和爹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一直看着夭夭长大呢。”说着，顾夭夭抱着云锦也开始小声啜泣起来。

顾蓁蓁看着抱着哭的两人，也忍不住加入她们。

顾明哲被妹妹们的骚操作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听到那细细小小的哭声，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气氛是会感染人的，就连向来大大咧咧的顾明安也忍不住抹了把脸。

村子里的人听到这里的哭声，也更加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