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何家村

“大家都休息够久了，咱们该继续出发了。等翻过这座山，到了它的另一面，咱们就可以再次休息了。”

已经过了正午最热的时候，自然不能一直休息着，要不然何时才能走到安全的地方啊！

村长顾大海见日头没那么晒，赶忙通知大家继续出发。

这座山虽然不算高，但是占地面积很大，等到翻过这座山，也差不多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村民们宛若工蚁一般，沉默地听从女王的调遣，开始了新一轮的奔波。

太阳在西山那边还露着大半的面庞，似乎还在不舍这温暖的人间。

顾家村一行人在太阳还没落山之前，成功地翻越了这座山。

本来村民们还打算到山的另一面就休息，但是有眼尖的村民却看见了离的不是太远的小村庄，那儿似乎还有着人烟。

出于水源和安全考虑，村长指挥大家继续向前方前进，朝村庄走去。

由于大旱，今年何家村早就心思浮动，想要逃荒去水源充足的地方了。

但是俗话说“人离乡贱”“故土难离”，加之村里老何头和何老栓家的井打的深，水源还算充足，故而村里虽心思浮动，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原地。

这场波及范围极广的旱灾导致粮食大量减产，粮食价钱涨幅很大，但在这旱灾之中，说的夸张点，真是“滴水如黄金”。

人不吃粮，熬个几天没问题，但不喝水，死的绝对比饿死早。

所以即使这年头粮食贵，何家村的人靠卖水也着实发了一笔横财，将这些钱拿去买粮，也算是勉强能够全村人活下去。

何苗家在何家村的外围，靠近山的那边，他远远便看见远处人头攒动，看着方向，似乎是朝他们而来。

又是来抢水的？得赶紧把村里人叫来！何苗心里闪过这个念头。

“来人啊！快来人啊！山那边来了好多人！”他在村里边跑边呼喊着。

村里人听到有人在呼喊，一听清呼喊的内容，一个个赶忙从家里拿出棍棒等充当武器。

等到顾家村一行人来到村庄不远处，看到的就是拿着武器，正严阵以待的何家村人。

顾家村的人被严阵以待的何家村人吓了一跳，在他们不远处齐齐站住了脚步。

村长顾大海看到眼前这幕，努力保持笑容，停在原地道：“诸位别误会，我们是从其他地方逃荒过来的，没有什么恶意，就是想找个地方歇歇脚，明天我们就走了。”

听到顾大海这话，何家村顿时有些骚动。

何家村村长站了出来，一脸严肃道：“我们这不欢迎你们，赶紧离开。”

眼前这群人的人数和自己村差不多一样，他是昏了头才会让他们进村，又是逃荒的，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进了村就抢东西？

听到眼前明显是管事的人的驱逐，顾家村的人脸色很明显地变了。

顾明虎等年轻气盛的很不满意地瞪着何村长。

顾大海换位思考，知道如果是自己，也不会选择让那么多人留在自己村里，他退了一步。

“诸位，老夫也知道这要求有些过分，但我们跋涉了许久，委实是饥渴难耐，故而老夫腆着老脸，求诸位能让我们打点水喝，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

何家村人交头接耳，“他们这么多人，我们不能让他们进村。”

“就是，可万一不让他们打水，他们动手抢怎么办？”有村民担忧道。

“我和他们谈。”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何村长拿定了主意。

知道了眼前之人不过是逃荒的难民，何村长顿时摆起谱来。

“水，我们确实有。但这年头，水多珍贵，相信也不用我多说，我们自己都紧着喝，你们这么多人，总不能白白给你们吧？”何村长趾高气扬道。

顾大海当然知道这年头水有多珍贵，“我们当然不白要，拿东西换成不？”

水在对方那里，顾大海当然没什么底气，只能提出交易，要换在以往，讨一碗水而已，还需要什么报酬？

“拿粮食换，一碗粟米，三碗水。拿钱换，10文钱，一碗水。”何村长毫不犹豫地报价，狮子大开口道。

听到这价格，顾家村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贵了！

“你们也别说我狮子大开口，这年头滴水抵万金呐！再说我们村的水也不多，被你们打走了，我们村怎么活？”

“外村的来我们这，都是这个价，你们接受这价钱就换，不接受，那我们就不做这桩买卖。”

何村长看着这么多人，也怕惹急了他们，让他们不顾一切动手抢，放缓语气道：“这年头，钱不值钱，粮食贵啊！10文钱放以往可以买到一斤粮食，现在可买不到什么。”

离开故乡三四天了，天气又如此炎热，虽然出发前都带了水，但是确实不多了。没有水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啊？

顾老根看看躺在儿子怀里嘴唇干裂的小孙子，咬牙道：“我换，用钱换三碗。”

这年头粮食贵，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粮，所以即使10文在以往可以买上一斤粮食，顾老根还是选择用钱换水。

听到有人爽快答应交易，何家村人不由得面上带笑。

顾大海本想腆着脸再讲讲价，但见村里人这么迫不及待地答应，也只能恹恹地让他们自己去换。

“大哥，我们换水吗？”顾明安询问道。

虽然水不好带，但顾明哲想起前世某国酿酒似乎是用橡木桶装，也是想方设法搞了一个回来。

按说坛子的密封性也不错，但是路程颠簸，万一碎了呢？而且坛子那么重，水又装不了多少。

水囊倒是密封性好，但是价贵，又容量小。

葫芦倒是便宜，但现在的葫芦品种一般，葫芦个头不大，平时用用还行，真要多装点水，那怕是一桶水就得用十多个葫芦，实在是占地方。

木桶就不一样了，水用完了，可以拆了用来装东西。

遇到事了，还可以把重要的东西塞桶里，滚着走……

现在他托人打造的这个木桶，虽然没办法和前世的工艺相比，但是密封性也是很不错的。

虽然一路拉车拉得汗流浃背地，但是好在车子还算省力，一个拉车一个推车，还是把那一桶水安安稳稳地带上了。

如今他们其实可以不换水的，毕竟水桶里的水还有一半多，但是为了不引人主意，顾明哲还是让弟弟去换两碗水。

听到这么多人换水，何村长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连忙吩咐几个小子提水过来。

看到水被提了过来，顾家村的人忍不住上前了一步。

何家村人顿时警惕地朝顾家村的人举起了武器，示意他们别靠近。

还是顾村长出来主持大局，让他们几个几个地上前轮流换水，这才让何家村的人放下警惕。

好不容易换完了水，在何家村的人的要求下，顾家村人远离何家村，在离何家村八百米的地方安营扎寨。

顾明哲同弟弟一起将绑在独轮车上遮挡的大片油布解下，又让妹妹们去附近找些个头适中的石头、足够长的树枝以及烧火用的木柴。

顾夭夭她们分工合作，找到合适的材料，能搬得动的便自己搬，搬不动的，就马上回来给哥哥带路，让他们搬。

在几人的忙碌之下，空地上竟然立起来一个小帐篷，说是帐篷，其实也就是将三边围起，形成一个棱椎体。

看惯了前世的帐篷，顾明哲对这简易帐篷着实不太满意，不过一想到这油布是他花了大价钱买的，也就没啥意见了。

按理来说，他们逃荒应该轻车从简，但是这帐篷顾明哲觉得还是必需品的。

首先，它可以作为车篷，防止别人看光他家的家当，心起歹意。

其次，这天气虽然炎热，但是蚊虫生命力极强，帐篷可以防蚊虫叮咬，在荒山野岭的地方，帐篷也可以防止蛇等爬入。

最后，吃东西偷偷摸摸的感觉真的不好受，被人看着吃东西的感觉也不好受，这帐篷好歹能够挡挡别人的视线。

看着空地上平地而起的帐篷，最开始，顾家村还有不少人好心跟顾明哲说东西带的太多了，完全没必要。

但是等他们被蚊虫叮咬，烦的不行的时候，他们由衷羡慕顾明哲等人，但是碍于都是一个村的，顾明哲又是个秀才，他们本能对秀才有着敬畏之心，所以迄今为止也没出什么岔子。

帐篷不是很大，只是堪堪三四个成年人躺下那么大，但是好在他们还小，故而虽然行动有点受限，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顾明哲从行李里将特意打造的小炖锅找出来，在弟弟搭的架子上将锅悬挂，烧了锅水，然后又从布袋里掏出几把炒米，熬起粥来，与其说粥，倒不如说是糊糊更为恰当。

村子里其他人此时也在做晚饭，他们的水没顾明哲家的多，只能热热出发前做好的饼子，或者将硬硬的炒米炒黄豆一颗颗地塞进嘴里，机械地艰难咀嚼着，当然还有蒸什么植物的根吃的。

条件好的，水多的，也有像顾明哲一样熬菜糊糊的。

粥熟的很快，顾明哲又拿出晒好的菜干丢进锅里。

顾明安和顾夭夭等人像只饿坏了的小狗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锅里。

粥熬好了，顾夭夭想找出碗筷给大家分发，却被独轮车上鼓动的一个布袋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顾明哲被妹妹的动静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抱起地上的妹妹。

顾夭夭指着鼓动的袋子，瞪大眼睛，一脸惊恐。

顾明哲随着指着布袋的小手望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那是什么？

片刻后，他恍然想起，那不就是今天捉的那几只老鼠吗？碰上云锦这事，竟然随手把这东西丢车上就忘了。

听到大哥的解释，顾夭夭委屈地嘟着小嘴，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灰。

老鼠？那不就是肉吗？顾明安没有大哥那样顾忌那么多，满心满眼都是肉。

“大哥，要不……我们今天把肉吃了吧？老鼠牙厉害，放下去都要把袋子啃破了。再说也没东西喂它们，天气这么热，死了就臭了！”

就不能处理好当存粮吗？顾明哲听到弟弟的话，诧异地看着顾明安放光的双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明安，你是不是没吃饱过？”顾明哲语气涩然地问道。

顾明安有些慌乱，眼神飘忽道：“哪……哪有？我……我每天都吃那么多，怎么可能没吃饱？”不知怎么，他随着年纪渐长，胃口越来越大，怎么吃都吃不饱。

顾明安知道，家里负担重，大哥为了娘和妹妹的药费，放弃科考，比他大不了几岁，却得努力挣钱养家，但他却不能为家里做些什么，他脑子笨，读不进书，只能少吃点，努力不给家里增添负担。

所以每次，他都是吃个半饱，然后再混个水饱，只是后来村里水也没多少了，大哥要存水，他连水也不敢多喝。

每天，他都在山上“淘宝”，怕家里担心，他不敢去深山，只是在山脚转转，偶尔运气好捡个蛋捉只鼠，呼噜吃了骗骗肚子。

还好，他是个吃得少也长肉的体质，到现在也没被家里人发现胃口大。

顾明哲不知道该说什么，弟弟继承了父亲的天生神力，他早该意识到弟弟也应该遗传了父亲的大胃口。

他想骂弟弟不听话，竟然欺骗家人，但是又明白弟弟的苦衷，思虑片刻，只剩下满腹的心酸苦楚，说到底还是他这个当哥哥的没本事，都没让弟弟吃饱肚子。

“你拿去处理一下吧，今天就吃了，不会处理就找明成哥去。”

“嗯。”顾明安听到要吃肉也没那么高兴了，闷闷道。

看着顾明安走出帐篷，顾明哲沉默地将糊糊分好，又再次掏米加水开始煮新的一锅糊糊。

顾夭夭几个看着大哥难看的脸色，也没有了开饭的喜悦。

明天端午，祝大家端午快乐！（超小声说：明天过节，我鸽一天哈，反正没人看。对手指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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