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苦肉计

程琰书的脸根本藏不住事情。

在想什么一目了然。

很巧的是,刚好殷少辙也不打算逃避这件事情了。

换言之,他现在对于这件事没有想象中那么抗拒。

也许,是时候到更进一步的时候了。

他不动声色地拉低领口,洗过了澡,皮肤还沾染着水汽,白皙脖颈上那一圈指痕格外突兀,像上好的画作被泼洒了漆黑的墨。

他好像天生就有伪装的天赋。

晕黄的小暖灯,给殷少辙浓墨重彩的眉眼被涂上浅淡的色彩,他的睫毛轻轻颤动:“……谁这么晚了还给你打电话?”

程琰书看了眼时间,现在才晚上十点多,算不上晚。

殷少辙的口吻很平静,就像是寻常的一句询问。

但其中若有似无的醋意,压在冠冕堂皇的话下,暗潮汹涌。

等等……

醋意?

程琰书一惊,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又看见殷少辙偏了偏头,脖子处的淤青直接暴露出来,他不紧不慢地追问:“是我认识的人吗?”

程琰书在感情里处于劣势,而他说过的谎话太多,信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立起来的。

现在表白绝非异事,反而程琰书会觉得是他在耍他玩。

只能一步步慢慢来了。

程琰书被问了个正着。

很少有被人追问的经验,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谎话。

“嗯……没谁,”程琰书看天看地,就是不肯与殷少辙对视,“是你不认识的一个人。”

也不算是欺骗,程琰书安慰自己,殷少辙确实不认识刘医生。

这样想着,心里果然安定很多,说话也中气十足,出于一种良好的习惯,程琰书又多嘴了一句:“我们也没聊什么……”

程琰书的眼皮在快速眨动,这是很紧张的一个小表现。

其实非常明显。

但殷少辙善意地没有拆穿。

往往解释没聊什么就是欲盖弥彰,殷少辙轻轻颔首,话题就此略过。

但诡异粘腻的氛围仍然盘亘在房间里,像无处不在的暖气,程琰书喉咙发紧,宽大的空间内他却觉得逼仄,无处下脚。

他从喉咙里紧绷出几个零星的字眼,“你要是觉得太晚了,就早点睡吧。”

“晚上玩手机对眼睛不好。”

说罢,就像背后正在被什么洪水猛兽追着撵,程琰书几乎是逃窜般地出了房门。

房门刚拧开的瞬间,一个更加高峻挺拔的身影就笼罩了他,殷少辙的手指握着门把手,眼睛含笑,弯着眼问他:“这是你的房间——”

“你出去了是打算睡哪里?”

殷少辙自从自己的床脏了之后,两人虽然发了口角,但基本上晚上是睡在一块儿的。

反正床够大。

程琰书心脏又不争气地猛烈跳动起来。

他狠狠掐了掐自己的手心。

尖锐的指甲陷进肉里,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理智短暂占据了被男色迷晕的头脑。

他告诉自己这是为了治疗殷少辙的病。

对这种精神异常的病人,得顺着毛哄,他默默地转过身,不自觉地吞咽口水,目光极快地扫过殷少辙脖子上那道扎眼的淤青。

殷少辙浅色的瞳孔看上去无辜极了,这副样子去哄骗陈锦那样的小男生一哄一个准,程琰书咬牙,“我出去不、干、什、么。”

脑子难得灵活,自动给他找到了个好借口:“我去给你找药箱。”

殷少辙微微一怔,程琰书抓住空隙,拂过他的手,急匆匆往门外走去了。

手指被拍过一下子就泛起了浅淡的红痕,殷少辙借着门投下的阴影一下一下掰着手指,指腹粗糙,他揉搓的很用力。

原本只是浅浅的印子瞬间就红肿了不少。

他满意地轻笑,朝手背吹了一口气,这个样子,才有装的资本嘛。

***

程琰书长吁短叹,他觉得自己也不是正常人了。

在冷静下来之后,他觉得自己真该骂啊。

难怪他当初家里有权有势,怎么还有不长眼的小混混惹上自己,原来是真有黑幕——

他不仅不怪殷少辙也就罢了,殷少辙说两句似是而非的话,发点难以理解的疯,他怎么就开始心疼起来了?

他不应该在这里,他应该去娱乐圈。

全自动洗衣机,所有的公关工作他都可以干。

房门没关。

是半掩着的。

程琰书垂头丧气地拎着药箱进来,随手把药箱往床上一丢,扭过头坐在凳子上,也不知道生哪门子的闷气。

殷少辙伸手扶正药箱,程琰书的脾气来的莫名其妙,但也很好懂。

他轻巧地提着药箱,在程琰书的面前晃了晃,声音由于掐过的缘故还带着些喑哑暗沉,“谢谢。”

“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没有我也会有保姆,也会有其他人。

程琰书嗤之以鼻,目光瞬移之下,凝滞住了。

殷少辙的手背上红了一大块印子。

跟被戒尺抽过一样。

怎么会这样?

他豁然起身,身体快过思考,已经抓住了殷少辙的手腕,他又气又急:“你这怎么成这样了?”

他只不过是离开了短短的一段时间,怎么又成这副模样了。

殷少辙垂眸淡淡地扫了自己红肿的手背一眼:“不碍事。”

他缩了缩手。

程琰书怒从心起:“是我刚刚拍你的那一下?”

“就那么一下——”他也忘了自己的力气如何,但成年男子的力气就算再大,也不至于拍一下,就把另一个成年男子的手拍成这种效果吧。

没看出来殷少辙还是细皮嫩肉那种类型的。

殷少辙叹了口气,“不是你,是我的问题。”

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更加令程琰书气恼。

他摩挲着殷少辙手腕的手指一路游弋,然后在通红的手背上狠狠一摁。

殷少辙唔了一声,眉毛皱了一点,万年不变的神情总算有了变化。

程琰书阴阳他:“你这不是会疼吗?我拍重了你为什么不说?”

殷少辙舒展了神色,他弯腰蜻蜓点水般亲了程琰书按着他的手指一下,“真有活力……”

他喟叹:“挺好的。”

莫名其妙的两句话。

形容词是好词,但就是奇怪。

很奇怪的一种感觉。

程琰书不自觉地皱了皱鼻子,全身上下像是有小猫在挠,痒的出奇,他触电一般松开手,眼神警惕:“你怎么了?”

以为会得到一个“没怎么”标准答案的程琰书,耳朵里面却猝然撞进了个截然不同的回答。

“打重了不能喊疼,因为喊疼她会兴奋,只有毫无动静她才会逐渐失去兴致。”

殷少辙平静的语气透露出丝丝砭骨寒意,他甚至还做出点评,“就跟看恐怖片一样,也许片子没那么可怕,但是周遭人的尖叫会给人极大的惊吓。”

“她的施虐,也需要受虐者的惨叫来配合。”

她……是谁?

是殷少辙据说有精神疾病的母亲吗?

仅仅凭借毫无感情的叙述,程琰书已经细细密密地冒起来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攀住殷少辙的肩膀:“你以前从来没告诉我这些!”

浅色的瞳仁在灯光的照耀下衬出无机质的冰冷,“哦,”殷少辙笑笑,“所以我现在告诉你了。”

毫无关联的强加因果,就好像完全没有联系的两个人因为强行的接触、捆绑而产生了密不可分的联系。

这些私密的事情,毫无疑问是殷少辙最最最不想回忆的过去,但此时**裸地被剖白。

在众多电视剧里面,知道了秘密的人物一般下场都很惨。

前辈们的前车之鉴放在这里,程琰书一只脚踏进了泥沼,另一只脚在短暂的犹豫之下,也义无反顾地踩了进去。

殷少辙不像是在说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他仿佛在讲述一个不相干的故事:“我以前不叫这个名字,我叫宋少折。”

“宋是随母姓,折是夭折的折,都说名字是父母对孩子的最大期盼,那么她对我的期盼就是,希望我能早点死。”

“……我很能忍痛,”他翻看了下手掌,“这点小痛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殷少辙细长的手指摸了摸刺辣的脖颈,喉结微凸,他微笑,“这个其实也还好。”

“没那么疼,最疼的应该是在b起的时候被电击。”

殷少辙陷入了回忆。

女人为渣男浪费了青春,诞育了孩子,孩子越长越大,眉眼结合了女人和渣男的优点,小时候就收到过很多情书。

女人为此异常焦虑。

她开始肆意地谩骂,在青春期让他看簧片,在生理性b起的时候又用扫把,防狼棍……

所有坚硬的东西都是打他的利器。

再加上狭窄出租屋难言的味道,□□的□□,充斥着**的肮脏,所有的一切都是重塑他人格的重锤。

他不是她的孩子,他是她报复渣男的一个替代品。

“你不是看过那个新闻吗?”

殷少辙丹凤眼凉薄,哂笑道:“如你所见,那都是真的。”

“……”

沉默良久。

飞蛾扑火是个什么光景。

是明知道面临的是死亡还要自取灭亡。

程琰书已经扑了上去,医药箱撒了一地,药膏泼洒,草木的清香在卧室里弥漫。

“你——”程琰书咬牙切齿,俊脸狰狞成一个不太好看的模样,“你怎么没早点跟我说——”

殷少辙仰躺在床上,抬头就是晃眼的白炽灯,“没跟你说的原因很简单,”殷少辙直白道,“我不相信你。”

“陈家跟殷家可是竞争关系,我给你说了这件事你会怎么看我?”

“你会喜欢一个不仅心理有问题,而且生理也不健康的怪胎吗?”

殷少辙偏过头,黑色的发丝垂散,苍白的嘴唇说出的话特别不中听。

程琰书气的七窍生烟。

也顾不得分析为什么殷少辙会在今晚谈起从前的事情,他现在只想让殷少辙知道他的决心。

“我这么蠢、这么倒贴的一个高富帅,”程琰书跨坐在殷少辙身上,完全放弃了个人修养,粗鲁地去/他的//,“今晚就让你看一下我到底会不会嫌弃你!”

动作看似粗鲁,其实很温柔。

但事实上程琰书也是个没什么这类经历的人,半天没有动静,局促不安。

殷少辙只能包裹住他的手,嗓音愈发喑哑了,他慢慢地教,“…………这样做。”

尾调拖着懒洋洋的小钩子,似乎是好为人师的师长在询问愚钝的学生。

“听懂了吗?”

红晕慢慢爬上了程琰书的脸。

手也有点酸,当真的有了动静的时候,他又有点惊骇。

“你……”他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殷少辙丹凤眼也慵懒地眯起来,他低低地问:“嗯?”

程琰书心惊肉跳,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你是不是磕了药。”

上次就是磕了药才能硬,这次都说了生理有问题,怎么不磕药就能硬呢。

该不会是偷偷背着他磕了吧?

程琰书严肃道:“你身体都这样了,怎么还乱吃药?!”

殷少辙:“?”

从胸腔里面发出沉沉的颤动,殷少辙无奈,他凑上前亲了亲程琰书的耳朵。

红彤彤的。

烧成一片片的晚霞。

“我告诉你这件事,不是因为别的。”殷少辙手指勾起那个黄铜铭牌,偏头在程琰书的颈窝处又亲了亲,很痒,“你没发现吗?”

“我有点喜欢你了。”

虽然这段关系始于欺骗,但事情曝光程琰书也没有离开他,更何况,他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告诉程琰书了。

既然知道了他的秘密,可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一寸寸的,从耳根到锁骨,再从锁骨////,程琰书的表情变得很好看,很漂亮。

殷少辙像蛇一般,冰冷的信子吞食,舔舐,程琰书紧闭着眼,他亲过他眼角下的一点疤痕。

似水,柔软,舒适,还好床头柜里面什么都有,两人同时喟叹,程琰书嘴里胡乱呢喃着些什么,不敢抓他受伤的手,只能抓着他的睡衣一角,捏的很紧,仔细去听。

依稀是:“……别再骗我了……”

如果这是一场梦,程琰书愿意永远不要醒过来。

系统7587突然被关在小黑屋里,发出不甘心的哀嚎:【到底发生了什么?】

【本系统也想看啊啊啊啊!】

不敢多写,怕被锁。把控不好度,,,,啊啊啊痛苦赶榜中,晚上应该还要更一千多字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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