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还在继续,所有人都静止不动,空间里几乎只剩下这个声音。
空旷的回声激起阵阵凉意,倪轲不断地深呼吸提升自己的专注力,他甚至有点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门上出现了裂缝,木门以一种绝无可能的方法扭曲起来,门上的金属镶嵌开始改变位置,在门缝处一字排开。
庄重的木门俨然成为了侧过来的巨嘴,对着目瞪口呆的三人缓缓开启未知的通道。
现在的寺庙已经跟另一个空间相接了,他们从中走出去的愿望达成了,但新的牢笼出现了…
新的通道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凸起,随着气息的呼出还有节奏地蠕动,就像是人的喉管一般。
第四个…倪轲默默在心里记录,假如进入到了里面就是第四重胃了…
第四重,胃,倪轲突然被自己的形容逗笑了一下,他在原地低声笑了一下,祝宁飞带着难以言状的表情走到他身边。
“大尼,你没事吧?”
“呃…没事…”倪轲紧急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重新看向那个崎岖的通道,垂直向下的距离深不见底,“走吧。”
“真的要去吗?”祝宁飞磨蹭到洞口,又逃了回去,“我觉得这里挺好的,真的…”
洞底传来了“咕叽咕叽”的声音,拉芙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毫不犹豫地跳进了通道里。
“她为什么每次都这么突然?”祝宁飞很不情愿地开始向下攀爬,又爬上来去收拾地上的日记,“大尼你先下去吧…我收拾一下。”
拉芙的队内头像还亮着,这说明她至少没有摔死,或者在底下遭遇不测,倪轲开始扒拉着管道上凸起的部分开始向下。
他们是从餐厅被陈金艳致幻之后进入这个世界的,现在他们从最终时间段的餐馆出去了,那现在会通向哪里呢?
一边爬,倪轲一边在脑子里滚动现在有的现实,不知不觉,一只湿漉漉的手抓上了他的脚踝。
倪轲正想蹬腿甩掉这个束缚,又有另一个滑腻腻的触手绕上了他的另一只脚。
“不要动,是我们。”
“你们…?”倪轲回头,是拉芙站在小腿深的水潭里,边上是长大了一点的蒲公英头,似乎在水源里十分享受。
触手又轻微地拽了一下倪轲的脚,似乎是让他感觉下来。
“小花好像是一种’引路牌‘,”拉芙摸了摸蒲公英的头,“它刚刚帮我们打开了这条通道,现在要我们继续向下。”
倪轲看着又粘上拉芙的蒲公英头,似乎是感受到他的注视,蒲公英扭过头来,被绒毛盖住的眼神似乎在恶狠狠地盯着他。
身后终于传来祝宁飞落地的声音,他趟着水,脸色煞白地过来,依靠倪轲的肩膀站住之后,穿着粗气描述上面的情况。
“呼,呼,还好我们下来了…”他心有余悸地擦了把汗,“刚刚寺庙里面起火了,从雕塑开始烧起来的,好吓人…”
“咕叽…”
倪轲又看向了蒲公英,它抬起头的角度显得眼神格外纯良。
被小花牵扯着,三个人开始向通道的内部走,管道的结构里不断回响着水声,内壁的凹凸不断挤压着,让行进的过程变得困难许多。
“我们现在是不是没被嚼完的白米饭?”
拉芙的问题总是这么天马行空,倪轲摸上身边的墙,凸起的肉瘤躲开了他的手。
“可能是刺生吧…”倪轲缩回手,看着没有光亮的通道远处,想要辨认远处是什么,“生鱼片就是死鱼片…”
“那我们就是熟人啦,嘻嘻。”
倪轲看着拉芙灿烂的笑容也笑了笑,周围还是很暗,但又感觉有了点亮光。
“诶前面有亮光诶,”祝宁飞快步从身边走了过去,倪轲挠了挠头,原来不是自己感觉错了。
出现了一面镂空的墙面,被掏空的部分让光亮泄露进来,看来快到结局了。
有一张很违和的桌子出现在光亮处,桌子的高度只能供婴童使用,但桌面却很大,在上面挤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物。
所有的食物在昏暗的光亮下却鲜美无比,每一道菜都努力释放自己的魅力。
蒲公英头“啪嗒啪嗒”地走过去,自然地融入了一条桌子腿里。
“阶段奖励?”祝宁飞几乎是飞扑过去,一手捧起最中央巨大的榴莲,拿剑打了开来。
“啊——————!”
因为担心后面会有突然袭击,倪轲一直是在通道里断后的,突然祝宁飞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拖着他跑回去。
他看到把剑扔到地上的祝宁飞,边上是为了抵挡尖叫声捂耳朵的拉芙。
虽然拉芙没有吭声,但从她紧咬嘴唇和煞白的脸色看出,出现了十分惊悚的事物。
倪轲连做了几次深呼吸,向两个人目光的汇集处看过去,眼中看到的内容也不禁让他后退了两步。
内心的恐惧如同踩出的水花,在整个狭小的空间里蔓延起来。
那个被剥开的榴莲里面,不是饱满的果肉。
在本该被榴莲肉填满的空间里,是一具婴儿黑紫色的尸体!
本该茁壮成长的孩子因为被厚重的外壳束缚着,最终窒息,身上还有挤压出现的脉络,婴儿蜷缩着,似乎只是在沉睡。
桌面上其他的食物也纷纷开始变化,煲仔饭的盖子打开从里面弹出一只枯槁的老手,鸡汤里已经被炖烂的母鸡仰起头来尖叫,被煎烤的焦黑的芦笋变成了一只只的竹节虫在盘子里跳动起来…
最后,那只母鸡扭过头来,空洞的眼眶看着三人,居然口吐人言。
“好久没来客人了…啊…”
“我们在这里等了好久了…”
听到声音的倪轲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冷汗浸透,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太诡异了。
“你们带来我的日记了吗?”
祝宁飞已经被吓到没法动弹,离他更近的拉芙从他的背包里翻出了零零碎碎的账本,想要递到桌面上。
但倪轲注意到看到账本的母鸡头猛地向前扑来,他正想阻止,但一些碎片已经被吞噬进去。
“坏鸡,你快还给我们!”
拉芙气冲冲地讨伐母鸡,倪轲则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了母鸡的脖子,防止她继续吞咽。
只是在手握住的部分,那块骨骼开始膨胀,最后混合着油脂爆炸在倪轲身上。
身上被溅射的地方出现了文字,倪轲扭过自己的手臂就着昏暗的光开始辨认。
“真…假,否…”
都是一些不知所云的文字,倪轲在身上翻了个遍,看起来像是在驱赶爬进衣服里的虫子。
拉芙看起来却有些沮丧,她手里捧着余下的一点账本,有点可怜兮兮地看着倪轲。
“怎么办呢?就剩这么多了…”
“没关系,”倪轲擦了擦手上油腻的鸡汤,把账本铺在了桌面上,“我们先看看再说。”
确实是没关系,倪轲把纸片一张一张铺开的时候还在这么想,有什么关系呢,有关系的话也不过是副本失败而已。
“有关系。”
边上传来的声音像是一盆冷水泼在了倪轲头上,是拉芙说的,她的声音轻得像一滴水。
倪轲感觉有点尴尬,他继续低着头摆弄纸片,只是纸张上面的内容又有了不同,他难以置信地举起一张,走到了光亮一点的地方。
“怎么了?”祝宁飞结束了宕机,在看到纸张的内容后又死机了,“怎么…变成这样了?”
没有文字在上面了,只有一些弯曲的线条,漏墨的笔还在上面点出不少墨点。
拉芙趟着水走过来,偏着头看纸张的时候,映照在视野上的光变成了月牙的形状。
倪轲猛地抬起来,在拉芙被照的发光的头发后面,是那面精雕细琢的墙,那一块墙壁上的两个圆孔正好跟墨水渍对上。
“猪飞,你帮我把桌子整一下,”倪轲大跨步地往回走,“我们又要拼拼图了!”
被撕碎的账本很难整理,更何况祝宁飞也不敢碰桌面上的东西,拼图的过程在很小的一块地方进行。
“诶,这个是在这边的!”
“我感觉这里也可以啊!”
拉芙跟祝宁飞总是不太对付,现在又抢着几片纸片打打闹闹。
还在两个人的活跃没有影响拼图的完成,职业的拼接终于呈现出了图案,墙壁的纹路因为昏暗而无法辨别,但在纸张上却清晰可见。
图案上是两具被吊起来的人,准确来说是两位女性,一位是少年,一位是中年,身体上都布满了疮孔。
注视着这张图,即使画面上的两个人第一次头颅,却也能感受到深深地绝望。
画的左下角写这几个浅浅的字,陈氏之女、陈氏之孙,她们居然是陈金艳的女儿和孙女。
墙面突然坍塌,更猛烈的光束照射进来,在眼睛习惯了这样的光亮之后,一扇开着门的房间出现在众人眼前。
“真是美味呀…”
“我就说就算是饥荒,也有东西可以吃吧。”
“我们这样子会不会不太好…”
“事情都这样了,那还是继续享受吧…”
房间里是一些村民围坐在一起,对着面前的餐食大快朵颐,还时不时轻松地交谈几句。
“看,看那里。”
祝宁飞是走在最前面的,他声音颤抖着,顺着他同样抖动的手指,看到房间最里面吊着的两扇肉。
从骨架上看,就是人类的。
身体上的血肉已经被掏空,只剩下手脚这些鲜有肉量的部位还保持完整,两个人的面部也还可以被辨认。
跟画上的一样,她们是陈金艳的家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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