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一天的行程后,岑苓来到了这片残垣断壁中。
婴儿细小的哭声传入岑苓的耳中,让这匆匆经过的旅人停下了他前进的脚步,也为自己的未来生出了名为未知的蝴蝶。
将还在襁褓中的金发孩童抱在怀里,岑苓有些无措的看向四周,回应他的,是萧条破败的低矮房屋。
在一声叹气过后,他从行李中拿出一件棉衣,把婴儿包起,他无法看着一个无知的孩童在眼前死去。
在给大哭的孩子喂食后,岑苓盯着怀中吃饱睡觉的孩子,有些苦恼,该给他取一个怎样的名字呢。
一根芦苇出现在岑苓的视野里。芦苇纤细的身子在狂风的肆虐下弯曲,却始终未有折断死去,而是坚韧的活着。
就叫【芩】吧,岑芩。
这是岑苓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月,在遥远的英国,在一片废墟之中,抱起了一个婴儿。
“216,他能成为我的锚点吗?要融入这个世界的话,有联系就好了。”
“嘶~不可以呢~亲爱的。锚点是特殊的呢~”
“我知道了。”
......
“我可以养他吗?”
“当然,这是你的自由,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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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人未至,声先到。
岑苓熟练地接住从半空掉下来的小白团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阿狸,这很危险。”
小白团子抱住岑苓的脖子,脸埋在他的跟前,“父亲!^3^亲亲”。岑苓一手托着小团子,一手理了理小团子被风吹乱的发,“嗯嗯,阿狸亲亲”轻轻地在小团子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小团子:^O^
得偿所愿后,小团子欢呼一声,欢快的跑去找他好朋友了。
岑苓独自坐在房间里,双眼中一片虚无,没有焦距。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带上了一枚金属质地的勋章,此时正拿在手中。岑苓定定凝视手心上的勋章,缓缓舒出一口气。
有点...想家了。
“父亲。”是岑芩。
“放学了,你回来正好,我想和你聊点,阿芩。”
岑芩走到岑苓的身边端正坐好,绿色的眸中清亮而平静。
“你觉得...中国是一个怎样的国家。”
“我想,它应该是强大而美丽的国家。”岑芩微微思考后得出结论。
“阿芩,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回答呢?”
岑芩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看向岑苓的眼睛,“父亲。”
“嗯?”
“因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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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搭在冰凉的桌面上,指尖滑过桌上的纹路,冰凉的触感唤回了岑苓的飘远的思绪。
“呼”
“阿芩...阿狸...”声音低沉又带有丝丝的眷恋。岑苓看向桌角处摆放的相框,那是去年新年时岑芩和果戈里的合照。
照片中,岑芩和果戈里穿着大红色的新衣服站在洁白无瑕的雪中,一束束烟火从他们的身后升起,盛大而美丽。
指腹轻触照片上的人儿,漆黑的眼中泛起涟漪。
“父亲,我回来了。”果戈里带回一个与他一般大小的孩子,那孩子很安静,一双紫红色的眼中是如大人般的沉稳。
“阿狸...这是你的朋友吗?”岑苓看了这个与他的孩子一般大的男孩。
“嗯嗯,父亲!这是费佳,我最好的朋友!”
过耳的短发柔顺的贴在男孩的耳旁,中和了眼中的沉稳。他露出一个安静的笑:“您好,我叫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是果戈里的朋友。”
这是一个令人心疼的孩子。
岑苓将这个乖巧身世却格外凄惨的孩子拥入怀中,温柔的梳理起费奥多尔的头发,听他慢慢讲述着这些天和果戈里一起玩耍的日子。
岑苓发现,在费奥多尔说起这些时,会不自觉的放松,眼中的沉稳也被笑意取代。
真是个可伶的孩子。
“费奥多尔,我可以叫你费佳吗?”
“可以的,先生”费奥多尔抬起头,他的眼中满是真挚和信任。
在岑苓身后,果戈里看完了整场剧目,小小的团子歪了歪头,眼中飘过疑惑,费佳之前有这么乖吗?
不过,果戈里看看岑苓,又看看费奥多尔,一个是他亲爱的父亲,一个是他最好的朋友。
那么——
费佳讨父亲喜欢其实是件好事。
果戈里决定当做看不见。
岑苓接纳了这个可伶的孩子。但要想家入这个小家,只有他和果戈里的认可可不够,“阿狸,你想让他留下,还要征求哥哥的意见。”
果戈里向前倒下,整个团子粘在岑苓的背上,笑嘻嘻地,“父亲~你同意了呀~”
岑苓无奈的点头,家里他和阿芩都是冷清的性子,也不知道阿狸这性子是怎么长的。不过,热闹点也不错。
在得到岑苓的答案后,果戈里拉着费奥多尔跑去找岑芩了。
晚上。
果戈里从床头冒出来,“父亲~哥哥同意了。”
跟果戈里和费奥多尔聊了去中国的事情后,岑苓带着三个孩子踏上了前往中国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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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
汽轮的呜鸣声回荡在这片蔚蓝的空间,三人把行李放在房间里。岑苓领着三个孩子来到了甲板之上。
“哇!”果戈里半个身子探出护栏,对着广阔无垠的海面发出欢呼,然被岑苓领着后衣领提回来。
费奥多尔和岑芩分别站在岑苓左右,同他一起,看果戈里在甲板上疯跑和前方的风景。
岑苓偏过头,费奥多尔平静却带着忧伤的眼睛闯进他的脑中,带起阵阵涟漪。
“费佳,不过去吗?”
费奥多尔似是没有感觉到岑苓的目光,茫然的抬头“去哪?”
看到费奥多尔无辜的脸,岑苓的心揪了起来,“去跟果戈里一起,去看看这片海,这片天空。”
费奥多尔看向远处,是大片大片的蓝色,只是海是深蓝色,天空是浅蓝色。身旁温和而清淡的声音还在说着:
“这次我们走后,会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在来这里了,你也会很长时间不会在看到这儿的天空和大海。”
“费佳,去看看它吧。”
温文尔雅的男子蹲下身,如墨的双眼似有光芒亮起,如玉般冰凉的手指抚过他的发丝,带起一阵凉意。
“嗯”他听见自己说。
在费奥多尔走后,岑苓还在心疼中。岑芩牵上岑苓的手,在一旁静静的等待岑苓从情绪里逃出。
岑芩的余光扫了那边的两人,又默默收回目光。父亲是当局者迷,看不清费奥多尔的小心机,但他可看清了,费奥多尔就是故意摆出那副样子的。
但......他应该是想要父亲多关注他一点,没有其他坏心思......吧。岑芩心里想。
岑苓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阿芩,谢谢你,我没事的。”
“嗯,我知道。”
在轮船上用过晚饭,几人没有跟着人群去甲板上看星星,而是回到了房间里。因为船上人多眼杂,他们并没有分开住,而是住在一起。所幸,岑苓一开始买的是一张豪华套房的船票,房间里的空间足够大,不会感到拥挤。
在洗漱后,岑苓平躺在床上,进入了梦境。
岑苓梦到了过去。
那是他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是在8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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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来到这个世界的他像是一个幽灵,所有的与他这个人的关系都不能长久。
他曾彷徨而又迷茫地走在热闹的街道上,走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可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他的周围像是有一张壳,将外界的一切阻拦。
后来呢?
后来他遇到了阿芩,也发现这仅仅对他本身有效。所以,他重新拾起了名为作家的身份。
文字,将他与这个世界联系在一起。虽然本身还是如以往一样,可一切都在变好。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1年后。
他的作家名【安是】声名大噪,出版社写信给他,跟他商量起签售会的事情。
他拒接了,因为害怕。
害怕人们见过他,会将他连同他的文字一同忘记。
216在一开始就提过这个问题,也给出了解决的办法——锚点。
而现在,岑苓想他找到锚点了。
在俄国的一个小镇上,岑苓遇到了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里.亚洛夫斯基,他同这个世界的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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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岑苓从睡梦中醒来,残留的情绪在他的眼底留下一层雾气,眼神朦胧。
“哈”吐出一口气后,岑苓撑着身子坐起来,一团白色的毛绒从腹部滑落到腿上。
果戈里不知何时躺到了他的腿上,岑苓有些好笑的揉了揉果戈里的脑袋,这孩子,这是把他当成枕头枕呢。
吃过早饭,岑苓回到了房间里,果戈里和费奥多尔则去了其他地方。
岑苓在两人身上加固保护手段的同时叮嘱他们注意安全,不要走到偏僻的地方。
岑芩呆在房间,正翻看一本书。
经过十多天的海上航行,这艘承载归家的旅人的汽轮终于行驶到了东边的港口。
望着那片熟悉的徒弟,岑苓的腿像是长出了根。无论是远处忙碌的人们,还是那熟悉的文字,都是多么的让他怀念,以至于心中喷涌而出的喜悦似雨水,从眼中落下。
这里是他的家,是生他养他的地方,是他永远的故乡。
妈妈,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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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有遇到岑芩和果戈里之前,岑苓是想过回家的,也做出了行动。
只要一步。岑苓脚踏在肥沃的黑土地上,头顶着蔚蓝的天空,这里是俄国和中国的边界。
一座石碑挺立在前方,其上是两个鲜红的大字——中国。
岑苓走过去,手轻轻放在石碑上,与冰凉的石碑相贴。身子缓缓蹲下,慢慢地倚靠在石碑上,如同归林的鸟儿依恋在母亲的怀抱里。
闭起的双眼中蓄起泪水又从眼中流出,滑过脸颊滴落在手上、衣服上、石碑上。
这里离东北很近,很近。又因两国交好,来往的人们并不少。人们看到了这个哭泣的年轻人大都发出一声感叹,“还是家里好”,也为年轻人献上祝福,“愿你早日归家”。
“咳”因哭泣而变得沙哑的嗓子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声音。
撑着发软的身子站起,岑苓深深的看了眼石碑后的广袤土地,转身离去。
他终究还是...不敢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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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果戈里扯住岑苓的袖子拉了拉,仰起脸目露担忧,“你怎么了?”
“我没事”岑苓的面庞流露出一丝疲倦又很快收起,重新挂上温和的笑容面对世人,“我只是,太高兴了。”
这里是大连,不是黑龙江。
岑苓想,我知道的,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仅此而已。
我曾以为果戈里是飞鸟的孩子,他是如此的渴望自由。可我后来发现,他对自由的热爱比鸟儿更加纯粹。
当他在自由中飞翔,他脸上洋溢的笑容是多么明媚,他眼中的快意如奔腾不息的江河。
果戈里,我的孩子。我是多么清晰的知道——我爱你,我爱你,我的阿狸。
我为你的存在感到高兴,为你的笑容感到幸福。
果戈里,我真切的祝福你——你的未来灿烂辉煌,你的现在幸福快乐,你会比那天空中翱翔的鸟儿更加自由,我的孩子,我的阿狸。
愿你拥有自由,拥有欢乐。
——《回忆录-关于我最爱的孩子——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里.亚诺夫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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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费奥多尔:【流泪】我好冷,先生。
果戈里:???
岑苓:!他好可怜,我想带他回家
一旁目睹一切的岑芩:......他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费奥多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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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芩就是Gin,因为遇到时,Gin是个婴儿,也不可能告诉岑苓他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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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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