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愁在极度的惊恐中猛地醒来,发现自己依然身处这辆诡异的公交车上。
她的双眼酸涩不堪,脑袋里仿佛有一根无情的棒槌在不停地搅动,车内弥漫的霉味更是刺激得她胃部一阵翻江倒海。
下意识地伸手去揉太阳穴,指尖却触碰到了那副不知何时又回到脸上的黑框眼镜。
车窗外,雨依旧淅淅沥沥地在下着。
何愁的身体有些下滑,她用手撑着座椅想要坐起身来,手指却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一种异样的触感。
她低头看去,只见一抹红色的布料映入眼帘。那红色仿佛具有一种无形的魔力,瞬间吸引了她的目光,让她的视线死死地钉在了上面。
紧接着,一股恐慌从心底涌起,令她几乎无法呼吸。在肌肉记忆的驱使下,她顺着这衣服的方向缓缓看去,想探寻它的主人究竟是谁。
这才惊觉,自己身旁不知何时竟坐了一个人。
那人身着一件暗红色的外衫,上面的祥云暗纹若隐若现,里面搭配着雪白的里衣,一条金丝红色腰封将她精瘦的腰身勾勒得恰到好处。
乌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腰际,她双眼紧闭,睫毛浓密而根根分明,嘴唇未施脂粉却如玫瑰般嫣红,冷白色的皮肤与之相互映衬,更显清冷。
起初,何愁被吓得浑身颤抖不已,但随着她凝视着这个女人的脸,目光一点点下移,最终落在那薄唇之上时,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与此同时,一股说不出的香味随着她的靠近愈发清晰,那香味恰似冰山上绽放的雪莲,又宛如雪中的红梅,清幽而冷冽。
何愁的内心深处涌起一股不可遏制的冲动,理智与一种难以言明的渴望在她心中激烈地拉扯,仿佛要将她的身体撕裂成两半。她不禁在心中发出疑问:我认识她吗?
就在这时,女人猛然睁开双眼,一双血红色的双眸直直地盯着何愁,那里面空洞无物,仿若深邃的深渊,似能将一切吞噬,却也神奇地抚平了何愁剩余的恐惧。
何愁下意识地迅速抽身远离,那股莫名的**也瞬间消散。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试图掩饰刚刚的失态,雨水敲击在车窗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顺着玻璃蜿蜒滑落。
何愁望着窗外发呆了一会儿,只觉得这一切都如此不真实,仿佛自己置身于一场荒诞离奇、颠三倒四的梦境之中。先是遭遇了那些恐怖的“怪物”,如今又出现了这样一个神秘的“艳鬼”?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有一道视线紧紧地跟随,令她无法忽视。终于,她忍不住回头,用余光偷偷地打量身旁的人,却发现那人似乎也在注视着自己。
何愁心一横,转过头去,直接对上了那人的视线。
对视了半分钟后,对方终于开口,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感:“能看见我吗?”
何愁沉默不语,脑子一片混乱,几乎要宕机。她心想,这难道真是个鬼?
她不敢轻易回答,毕竟自己只有一条命,还是谨慎为妙。于是,她假装没有看到对方,只是用余光悄悄地留意着。
那双眸色深沉的眼眸久久地凝视着她,最终,对方只是垂眸,掩去了眼中所有的情绪,随后又像是习以为常一般,回过头重新合上了眼睛。
何愁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沉默,她寻思着自己或许应该回应一下,说不定回应了也不会有什么事。
万一对方不是鬼,只是个患有精神病渴望得到认同感的人呢?
她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有些离谱,就像在自我催眠,但心中又抱有一丝侥幸,万一真是如此,自己刚刚的沉默会不会让她伤心呢?
何愁不禁自嘲,自己何时变得如此为别人着想了?
内心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何愁终于下定了决心。她张了张嘴,犹豫了半晌,还是轻声说道:“我其实能看见你。”
那人闻言,猛然睁开双眼,眼中似乎泛起了一丝水色,但又仿佛没有,藏在红衣下的手微微握紧,垂眸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那声音中似乎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水色,宛如泪水滑过的痕迹。
何愁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负心汉,这种奇怪的感觉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尴尬无比的时刻,何愁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毫无感情的机械声音:
“叮!恭喜您进入‘灵’的世界,我是系统 007,接下来将由我为您服务。”
【新人副本:岩溪村】
【玩家人数:5】
【主线任务:玩家需在副本内存活五天。】
【副本身份:暑假期间回家的大学生】
何愁满脸惊愕,心中暗道:“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我出现幻听了?”
“您已进入游戏副本,只有完成主线任务才可以短暂回到现实。”
何愁是一位恐怖小说作家,此刻她深知自己陷入了巨大的麻烦之中。她无奈地想着,人倒霉的时候真是喝口水都塞牙缝。自己原本只是想省点钱,没想到却陷入了这样一个要命的困境,如今不得不以命相搏。
很快,她冷静下来,意识到此刻做什么都无法改变现状,不如趁机多套取一些信息。于是,她在心中默默问道:“我身边的人是谁?公交车通向什么地方?
然而系统却突然出现故障:
【她是……$*&¥%_?!...>{}】
【系统出故障!】
【警告!警告!】
【开启修复模式。】
【修复完毕】
何愁不禁在心中吐槽,这难道是新机器刚启动的通病?都高纬度生物了,还逃不过这个规律。
系统恢复正常后,回答道:“公交车的目的地为【岩溪村】,该 npc 的名字为【姬礵】。”
何愁轻轻地跟着念了一遍:“姬……礵。”
旁边的人像是有所感应,扭过头看向她,似乎有什么话想问,但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声说道:“是我。”
何愁很是诧异,自己只是下意识地跟着说出了这个名字,对方却不觉得奇怪吗,她可分明没有告诉过自己她的名字啊。
既然对方不问,何愁也决定不多嘴,毕竟要是问起来,自己还得编造理由。她心中竟还有些可惜,对方只是个 npc。
就在这时,公交车缓缓停下。车上除了她和姬礵,还有另外四人,两男两女。
其余几人也陆续醒来,其中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男人突然从座椅上跌倒在地,嘴里不停地呼喊着:“救命啊,救命啊!”
在他旁边的白毛小混混毫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骂道:“叫什么叫,吵死了!”
衬衫男被踹后,回过神来,满脸怒意地吼道:“md,你说什么?”说完便扑向白毛混混。
何愁冷眼旁观这一切,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等待着这场闹剧的结束,心中甚至有些烦躁,觉得这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啊!”
一声尖叫打破了短暂的平静,是第二排的长发女生发出的。原来,她醒来后做了个噩梦,想要叫醒身旁的男友,可无论她用什么方法,男友都毫无反应。
长发女生颤抖着伸手去探男友的鼻息,随后又惊恐地收回手,声音颤抖地说道:“你别玩了,一点也不好笑!”她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明明刚刚还好好的人,怎么睡了一觉就没了气息。
女生开始剧烈地摇晃男友的身体,但男友依旧没有醒来,她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正在打架的两人也停了下来,实际上只是白毛单方面的压制。
姬礵没有理会他们,只是淡淡地对何愁说了句:“走吧。”说罢,不等何愁反应,便牵起她的手下了车。
车上只剩下还没回过神的长发女孩、白毛混混,以及被白毛压在身下的衬衫男。
白毛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暗道:“拽什么拽。”
公交车外是一条土路,道路两旁的植物生长得异常茂盛,路的尽头,房屋错落有致地排列着,隐匿在黑暗之中。
蝉鸣声与树叶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使得夜晚显得更加寂静,前方的景象仿佛黄泉的入口,阴森而恐怖。
何愁心中猜测,玩家们应该都做了刚刚那个恐怖的梦,从他们醒来后的种种小细节便能推断出来,只不过白毛的身份有些可疑。
她心想,最有可能的是,白毛是个老玩家,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一堆新人中总会有个老玩家来答疑解惑。
想到这里,何愁停下了脚步,打算回车上试试能否从白毛那里套取一些信息。可她刚要转身,便感觉手腕上的桎梏感加重了,下意识地看去,却发现那只抓着她的手已经松开了。
由于何愁经常在公司里写恐怖剧本,一写就是一整天,很少接触阳光,本就白皙的肌肤显得更加苍白。因此,刚刚被姬礵握住的地方,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红色。
何愁看向姬礵,只见她眸淡如水,也静静地看着自己,那眼神仿佛在反向质问她。何愁恶意揣测着,心想,只是个陌生人,干嘛这般亲近?不会是精神上有什么问题,而自己又对她表现出了一丝善意,所以她打算缠上自己了吧。
何愁暗自懊悔,觉得自己做了好事果然会有报应。正当她这样想着,并且不打算和姬礵交流,转身准备回公交车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原来是那三人也朝着这边走来了。
长发女孩还在默默地哭泣,但没有发出声音,大概是害怕被别人当成拖油瓶而被抛下。不得不说,她做了一个聪明的选择。
白毛轻咳了一声,打破了僵局:“离家太久,大家变化都有些大,生疏了也没事,我在这里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执。”
何愁明白,在这种游戏中,大家都不会使用真名,这似乎是一种默契。这白毛染着一头白发,还正好姓白,这名字多少有些敷衍的意味,话里的潜台词显然是想让大家互通姓名。
长发女孩拭去脸上的泪水,领会了他的意思,说道:“我叫雨子。”
何愁看向衬衫男,只见他脸上神色复杂,既有被打的愤怒,又有其他情绪交织其中。衬衫男狠狠地瞪了白执一眼,咬牙切齿地说道:“张强。”
何愁心中暗笑,这衬衫男心眼还真多,起了这样一个大众又小众的名字,让人实在猜不出这到底是他的真名还是假名。
按照顺序,轮到何愁了。她略一思索,便说出了一个名字:“我是禾心火。”
互通完姓名后,白执说道:“大家也都熟悉完了,有时间一起玩啊。天也不早了,走吧。”
此时,天色已经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要不是公交车上还残留着一些余光,根本看不清身边的人站在哪里。何愁见状,也打消了回去套话的念头。
就在大家准备继续向前走时,姬礵却站在原地没有动。玩家们都知道她是现场唯一的 npc,她不动,其他人也都不敢轻举妄动。
何愁心中突然闪过一个离谱的想法,难道是因为自己刚刚明显带有抗拒的情绪,姬礵生气了,所以要自己哄她?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何愁将手腕放在姬礵的手旁。
红色的衣袖映衬下,何愁的手显得更加白皙细腻。一只苍白的手从红袖中缓缓探出,轻轻地牵上了何愁的手。
就这样,五人终于踏上了那条小路,向着那仿佛被黑暗吞噬的村庄走去,宛如走进了一头没有被月光照耀的野兽的口中,危险而未知。
夜晚格外寂静,走在土路上,望着两旁茂密的草丛,何愁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总担心会不会有什么东西隐藏在里面,突然跳出来将他们吞吃入腹。
然而,她却没有太多的感觉,因为手腕上被姬礵握住的地方更冷,像一块冰紧紧地贴着她的皮肤。
走了十几分钟后,那些房屋越来越近,同时,一些红色的光亮也逐渐映入眼帘。随着房屋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那些光亮也变得更加明亮,还能看到一些黑影在晃动。
原来是有人提着灯笼站在村口。一共是四个人,都是中年人。他们看见玩家们来了,嘴角都挂上了笑容,然而,那笑容却只是浮在嘴边,怎么也融不进眼底,显得格外诡异。
一个中年妇女径直走上前,一把抓住张强的手,说道:“儿啊,你终于回来了。前些天你父亲摔了腿,家里连个能帮我的都没有,幸好你回来了。”
“谁是你儿子,你谁啊!”张强拼命地甩手,试图挣脱眼前妇女的手,然而,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却怎么也挣脱不了这个看似柔弱的妇女。
妇女旁边的中年男人见状,开口说道:“只想飞黄腾达了,连你老子病了也不回家看看,家里你娘操碎了心,回来不心疼也就罢了,既然连人也不想认,还回来干嘛。”
“囡囡,我们走。”中年男人说着,便扯住雨子的胳膊,拖着她就走。
雨子慌忙挣扎起来,男人似乎被激怒了,大声吼道:“囡囡,去了外边,你也要像他一样不认我这个父亲了吗?”
男人言语间的愤怒让雨子不敢再挣扎,只能乖乖地被拽走。
张强也被妇女强硬地拉走,白执则跟在一个人身后,自愿地走了。
剩下一个男人,面色阴沉地问道:“我儿子呢?”
何愁心中猜想,他的儿子大概就是雨子的男朋友吧。那么,和自己对应的人呢?
姬礵不紧不慢地回答道:“他死了。”
“他死了?”男人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随后又瞪着何愁说道:“之前我儿子还没有去学校时,只不过逗弄她两句,她便将我儿的腿骨打断,肯定是她害的。”
说完,男人便伸手来抓何愁。虽然他装得很生气的样子,但何愁明显能看出来,他根本没有问事情的起因、经过和结果,就随便找个人来发泄,而这个人是谁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何愁侧身想要躲开,却发现那只手已经被拦住了。
“这个人我要带回去。”姬礵神色淡淡地说道。对面的人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男人脸色铁青,说道:“姬礵,你别忘了,只有你和她之间有联系,才可以带她回去。”
姬礵闻言,轻轻地凑近何愁的背部,紧紧地贴着她的身体,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冰凉的发丝拂过何愁的脸。
何愁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这种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她感到十分不适应。她身高 175,在女生中算是比较高的了,没想到姬礵比她还要高上一些。
姬礵听到男人的话,轻轻地笑了,笑声很轻很轻:“联系吗?让我想想,我和她之间到底算什么……”
她微微偏头,视线一寸寸地扫过何愁的脸,对上眼睛时,突然说道:“啊,想到了,她是我的……姐姐,是只属于我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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