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体内鬼气的虫子，变得异常乖巧。

乖乖地躺在程则手里，没有半点挣扎的迹象。

翠兰咬着下唇，警惕地站在旁边，就怕程则突然出手，把虫子扔到她身上。

但她用余光打量了半晌，发现虫子在程则掌心一动不动。

她实在忍不住心头的好奇，探头过来打量。

“它已经死了？”翠兰试探着猜测，“但感觉还在小幅度地动……不像是死了。”

“没死。”程则微微皱眉，“我能感觉到，它还有生命迹象。”

不止是“有生命迹象”，这只虫子的体内，似乎还逐渐充盈起了木系异能……鲜活的能量不停地跳动着。

程则顿了下，难以置信地又看了眼虫子，仔细感受着它体内的元素分布。

没了鬼气，但多了一分木系异能。

“怎么回事？”他难以置信地喃喃出声。

与此同时，程则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个猜测。

有了想法，程则便将其付诸行动。

他的手掌上原本只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绿膜。

而现在，这层绿膜逐渐加厚，甚至缓慢地上浮，将虫子干瘪的躯体淹没。

众多鬼怪将程则围拢在中央，好奇地打量着虫子。

但在感受到程则掌心的木系异能后，它们难得动作一致地后撤一步，畏惧地凝视站在中央的俊美男人。

这股木系异能，太过强横，让人有种灾难临头的压迫感。

这其中，以能力最强的翠兰尤甚。

她倒吸一口气，双手紧握成拳，不明显地颤抖着。

程则随手展现出的实力，让她恐惧不已。

不过翠兰还是勉强露出个笑容，打趣道：“这虫子肯定要被彻底消灭掉了……”

前脚她把话说完，后脚却发现，原本被木系异能淹没的虫子，竟然神奇地鼓胀了起来。

就像是被吹大了的气球，从原本的干瘪变得饱满，到最后更是充满了气，整只虫子圆圆滚滚的，好像下一秒就要炸开。

虫子长得并不丑恶，是普通的长相。

身上的纹路和五官被撑开后，不仅不吓人，还有种诙谐的观感。

好像一只肥胖的大青虫。

忽略掉身边鬼怪们争先恐后的惊呼声，程则微微敛眸，凝神感受着青虫体内的元素。

没有半丝鬼气，全都是让人舒适的木系异能。

程则卸掉手上的木系异能保护罩，干脆用手捏住青虫。

没有任何变化。

青虫还餍足地用肥脑袋蹭蹭程则的指尖，看起来对他颇为依赖。

“行。”程则点点头，看向木门上的其他虫子，“我懂了。”

这些虫子，不算是正经的虫子，更像是一种“容器”。

里面容纳了什么元素，就是什么元素的容器。

身体里有鬼气，就是鬼虫；

身体里有木系异能，就是青虫……

虫子很贪婪，如果体内的元素并未胀满，就会疯狂地吞吃能触碰到的一切相关元素。

但吃饱后，就会变得异常和善。

当然，它们拥有着基本的动物天性，面对过于强大的敌人，会装死示弱。

比如刚才软趴趴在程则掌心的虫子。

程则盯着青虫看了会儿，想把青虫放到背包里带走。

可背包提示，说青虫无法被放入。

活的青虫放不进去，那死的呢？

程则试着捏住青虫，想将其掐死。

可这虫子不是正常的虫子，自然也不能用正常的方法灭杀掉。

程则尝试着捏了两下，发现完全没有作用。

他便随手将青虫扔到一侧。

鬼怪们连忙跳跃着躲开青虫。

第一只青虫处理完，剩下的几只青虫也简单解决。

很快，腐烂木门上的虫子，全都从黑虫变成了青虫。

程则也终于能一掌推开腐烂的木门，看清洞穴里的真实景象。

看到洞穴内情况，翠兰的瞳孔微缩。

有离得近，恰巧看到洞穴内景象的村民鬼怪，也狂吸一口气：“这是什么啊？”

“我的天啊，这是什么？”

“好强的鬼怪……”

程则耳听着众人的惊呼，随意地抬起头，瞥了眼洞穴内。

然后视线微微凝滞住。

洞穴里，正中央，是个两米长的大箱子。

箱子没有扣盖，因此黑气肆无忌惮地从箱口喷涌而出，消散在空气中。

因为鬼气过于强盛，甚至将箱子上方的空气都微微扭曲。

“鬼气未免也太活跃了。”程则皱眉，望向旁边神色谨慎的翠兰，“你知道它是谁吗？”

相较于村民鬼怪们统一的茫然，翠兰的面色明显不同。

她似乎知道洞穴中的人是谁，并因此而忌惮。

听到程则的询问，翠兰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过了几秒，她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它……是曾经的山神。”

此言一出，程则短促地“啊”了一声。

他只是个不属于副本的外来玩家，因此对于“山神”二字，并未产生什么多余情绪。

只飞快地开始思考，“山神”这个词带来了什么信息。

相较于程则的冷静，众多村民鬼怪的表情，可以说是失态得夸张。

“你说什么？它是山神大人？”

“我不信！山神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它看起来就是个怪物，根本不像是山神啊！”

它们你一言我一语，脸上都挂着如出一辙的难以置信。

甚至有个村民莽撞地跑上前，热泪盈眶地扶住箱子边缘：“山神大人！你还清醒吗？山神大人，我是你最忠诚的子民啊！”

箱子中蠕动的黑色物体，在感觉到鬼怪村民的存在后，蔓延出来，带着恶臭的黑气落到村民鬼怪脚边。

村民鬼怪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好几步。

“山神大人！你不认得我了吗？”村民鬼怪的脸色比黑锅底还难看，它难以置信地打量着箱子中勉强能看出人形的流体，“我小的时候还被您抱过呢！”

村民鬼怪的呼唤，让山神顿了一秒。

它似乎是歪头思索片刻。

但下一秒，就又恢复了狰狞，咆哮着扑向门口的鬼怪们。

程则及时撑起一道木系异能的防护罩，将迎面扑来的攻击全部挡下。

浓郁的鬼气落在半透明木系异能盾牌上，化为一阵浓郁的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而半透明的盾牌，几乎毫无变化。

翠兰没料到程则和黑化山神的第一次交手，竟然大获全胜。

她难以置信地盯着程则，就像在看一只怪物。

鬼怪村民们的注意力，并不在二人的强弱对比上。

它们争先恐后地吸收着空气中弥漫的鬼气，脸上挂着喜悦的笑容。

“我的力量增长了许多！”

“这股鬼气竟然很容易就能被吸收。”

“我比之前强了不止一倍……你们看我的身体，是不是凝实了？”

村民鬼怪们叽叽喳喳地分享着彼此的变化。

程则和山神对打时，山神释放出的鬼气被木系异能分解，变成弥散在空气中的元素。

而这些无主也没有攻击力的元素，极其适合孱弱的村民鬼怪。

不过须臾，好几只村民鬼怪都变得强壮清晰起来。

黑化的山神尝试着攻击了半透明防护罩几次，但都无果。

很快，它意识到了程则的强大。

于是不再盲目地攻击，而是慢吞吞地后退，想将身体完全缩回到箱子内。

只可惜，山神想跑，程则却不会让它跑。

秉持着“你进我不退”、“你退我必进”的原则，程则控制着木系异能防护罩，向前推进。

山神后退一寸，防护罩就向前一寸；

山神退回到箱子，防护罩就把箱子完整地笼罩住。

随后，防护罩逐渐变成一张天罗地网，紧紧地将箱子包裹住，甚至往里探进……

凄厉的惨叫声从洞穴里传出。

这声音震得在场的所有鬼怪都耳朵发麻，有几只实力稍差些的鬼怪，甚至五官都潺潺流下血来。

就连躲在地下室外的鬼怪，都出现了些许不适。

“呕。”翠兰离得近，她干呕了一声，伸手扶住石壁，稳住身形，望向洞穴内。

鬼气与木系异能对撞，溅出闪亮的光点。

借着光点的照明，翠兰能清晰地看到洞穴内的一切。

也能清楚地意识到，即便是黑化的山神，面对程则，仍是毫无还手之力。

本就污浊破损的箱子，在大力压制下，岌岌可危。

‘五、四、三、二、一……’翠兰在心底默数。

当她念到“一”的瞬间，摇摇欲坠的箱子，终于彻底炸开。

带着鬼气的木板四处崩飞，有一块碎屑深深地嵌入墙里，入墙三分。

看到满墙的坑坑洼洼，翠兰心头满是惊异。

要知道，地下室的墙壁无比坚硬，就连身为副本boss的她，都要用力击打，才能让墙体变形。

而山神所处的箱子，不过随意裂飞，就能把墙壁搞得千疮百孔。

足见山神的强大。

也更展示出程则的强悍。

因为他所处的方向，所有携带着动能，冲锋而来的木块，全都被他一抬手，轻松拦下。

被净化掉鬼气的木块乖顺地落到程则脚边。

程则手上动作不停，继续向前压制。

冒着汹涌鬼气的山神，也逐渐褪去了黝黑的色泽，露出一点绿色。

生机勃勃的。

望着这一抹绿，翠兰觉得眼睛有点疼。

她眼睛的“疼”，发源地并不来自双眼，而是大脑。

脑海中的记忆不断地翻涌着，让翠兰不自觉地回想起山神曾经的样子。

山神是个模样慈祥的老人，他脸上挂着笑，会温柔地抱起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为他们祈福。

山神穿着一身绿衣服，只要村民们虔诚向他祈祷，村里的土地就也能蔓延起一片绿色。

“它……不是已经黑化了吗？”翠兰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声音很轻很小，“怎么还活着？”

绿色，就是生命力啊。

因为过于诧异，翠兰的声音没有控制住，传到了程则耳边。

程则侧过头，用余光瞥着翠兰。

他眼底闪过一丝晦暗。

不过他没有说话，只转过头，继续挤压山神体内的鬼气。

与此同时，他还温和地提醒翠兰：“我看它们都能吸收鬼气，你应该也能吸收吧？我尽量多给你弄点鬼气出来，你好好增进实力。”

翠兰认识程则到现在，第一次听到程则如此温柔的声音。

就像是在对着情人低语。

饶是活了几百年的老鬼怪，翠兰的耳根还是不争气地热了下。

她很快调整好心态，将山神排出的鬼气吸收了大半。

山神底蕴深厚，翠兰吸入了这些鬼气后，觉得自身的整体实力上升了一大截。

如果说以前的她，和父亲远山对峙时，只能互相制衡。

那现在，她已经可以稳稳压过远山一头了。

想到这里，翠兰脸上露出几分兴奋。

她闭上双眼，感受着体内涌动的全新力量。

而另一边，程则的手掌最后一次用力，终于将山神身上的鬼气彻底净化掉。

伴随着最后一声嘶吼，洞穴顶上扑簌簌地落下一层岩渣。

随后彻底安静下来。

程则被灰尘呛得有点难受，他咳嗽两声，将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土推开，然后望向洞穴正中央。

一张皮安静地躺在地上。

“……”程则的眼角抽搐了下，“怎么又是一层皮？”

这层皮比之前的虫子皮更大，想填满它，需要用到的木系异能也更多。

程则上前两步，蹲在山神皮旁边，往里面灌木系异能。

灌到一半，程则突然想起自己还有水系异能。

于是他心思一动，给山神的皮囊里加了大概三分之一的水系异能。

水系异能和木系异能不仅不冲突，还能非常巧妙地融合在一起。

不过数息，原本干瘪的山神，便圆润光滑起来。

它脸上挂着慈善的笑容，看起来像是个低配版的弥勒佛，憨态可掬，十分惹人喜欢。

程则只扫了山神的外貌一眼，就继续把重心落到山神的内部结构上。

他隐约意识到，他和山神构建了一个暂时的联系。

只要他想，他就能控制着山神去做事。

程则心思一动，在内心命令山神，让他在地下室走一走，去附近消灭两只蜘蛛鬼怪。

翠兰和村民们还在陶醉地吸收着空气中弥漫的鬼气。

一抬头，就见山神活生生地出现在它们面前。

众人大惊失色。

翠兰四肢僵硬地站在原地，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而村民鬼怪们在最开始的惊慌失措后，立刻挤挤挨挨地凑在一起，跪在山神面前，呼喊着“山神保佑”，同时不住地磕头。

可惜，山神没有理会他们。

它迈着僵硬的步伐，很快离开了洞穴，往地下室的深处走去。

“山神为什么不理我？”翠兰想着，脑海中已然浮现出数种猜测。

每一种猜测都让她肉跳心惊。

她想要跟上山神的步伐，看看山神到底要去哪儿。

可她刚转过身，面前就蓦地横亘起一堵木系异能墙。

程则双手抱胸，淡定地站在旁边：“你跑什么啊。”

程则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语气也是平板无波的。

但是翠兰却硬生生从这平淡的口吻中听出几分戏谑和嗤笑。

“这里还有很多鬼气，你好好吸收，争取让实力再上一层楼。”程则看向翠兰，给她提建议，“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翠兰有点无语。

是，她知道实力是最重要的，在副本里，她也每时每刻都努力增长实力。

但这话从程则口中说出来，就有种大灰狼给小白兔拜年的既视感，让翠兰后背攀爬上一层森森冷意。

她很想不管不顾地冲出去。

可她不敢。

翠兰咬住嘴唇，头脑风暴许久，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心生不宁地把附近的鬼气全都吸收干净。

程则面色和善地凝望着翠兰，就像是在看自己精心喂养的小肥猪。

确定翠兰正在吸收鬼气，程则便将意识触手伸展开，继续控制着山神往前走。

不远处，有两只蜘蛛鬼怪。

在程则的操控下，山神抬起手，轻松地将这两只鬼怪一起灭杀掉。

使用的木系异能量，相较于程则给它灌输的，可说是九牛一毛。

山神继续往前走。

程则试探着各种操作。

并努力给山神下达一些指令。

他给青虫下达指令，青虫是不会执行的，因为它们听不懂。

但山神同样是一层皮囊充气，却比虫子多了几分智商，能够执行程则的指令。

感受着山神还算勉强及格的智商，程则心头一动。

他拉开系统任务栏，望着上面要求他重建山神庙的任务。

在接到这个任务后，程则一直在想，山神庙是很容易建设起来的，但是山神庙里面要有山神啊。

如果没有山神，又怎么能说是“山神庙”？不如说是“山神博物馆”、“山神纪念馆”。

现在，“山神”不是有了吗？

直接以它为中心，重新建立起山神庙。

任务很轻松就能完成。

想到这里，程则很是满意。

不过现在还不是建山神庙的时候，他要做的是继续探索地下室，开启宝箱，获得更多的积分。

而山神……

程则思忖片刻，给它下达指令：“利用你的水木双系异能元素，帮我照料好外面的土豆田。”

扔下这个命令，确定山神开始一板一眼地执行。

程则便松了口气，将意识重新挪回到身体里。

睁开眼，他发现众多鬼怪都一致地盯着他。

见程则醒过来，一位年轻的村民鬼怪迫不及待地询问：“刚才出去的，是不是我们的山神啊？他为什么不理会我们？难道是对我们失望了？”

还有个村民担忧道：“山神身上为什么全都是黑气？它后来黑气消失，是在神仙的帮助下恢复了吗？”

见大家争先恐后地询问，翠兰也跟着插嘴：“山神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