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整栋楼明明只有一个出口。

在Y市唯一的线索就这么断了，我只能暂时放弃。

回到W市，我才突然想起，会不会思瑆已经回来了。我返回炎霜家，才发现这里已经被搬空，我的行李已经被放回了公司宿舍。问了物业才知道，这处的房产正在售卖，售卖人貌似是思瑆的家人，因为炎霜已经没有亲戚了。打听完这一切，我只感觉一切都像梦，曾经鲜活的，清晰的人，怎么转眼间，存在的证明都在一点点消逝。

我又拨打了郑藻藻电话，突然意识到，因为发生太多事，我到今天都没弄清楚她跨年为什么哭。

过了这么久，她应该好了吧。

电话那头的，是郑藻藻的声音，可是却是一种冰冷的语气，“喂，有事么？”

我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从来没有听过如此冷漠的郑藻藻的声音。

对方也在沉默，但是并没有挂断。

“藻藻，你是不是生气了？因为我上次没有关心你的情绪？”我问。

“不会，我已经恢复了。”藻藻还是语气冷漠。

她果然生气了。

“你，你上次怎么了？我现在问还来得及么？我遇到了一些事，头都是懵的。”我有些慌张。

“那你专注你自己的事就好，不用理我呀。”郑藻藻语带讥讽。

“我真的遇到了非常糟糕的事，炎霜他。。。。。。”我在努力组织语言。

“每次我跟你说什么，你一定要先用你的糟糕情况作为大前提么？你一个成年男性这么脆弱的么？”郑藻藻毫不客气地说。

“炎霜死了！你知道吗？他死了！你不要告诉我你哭的事比这个严重！他死了！死了！”我控制不住地大叫。

电话那头的郑藻藻挂断了电话，本能地受不了任何人对待她这种态度。她一个被宠溺长大的孩子，大脑处理信息大概是这样的逻辑。

可是过了十分钟，等她冷静下来，她又给我回了电话。

“你还好吧？”郑藻藻小声地问。

“当然是不好。”我也不客气地回她。

“你能不能对我态度好一点，你好凶啊。”藻藻语带哭腔。

“对不起，我最近有点烦，炎霜的事我暂时不想提，你先说说你吧，你之前为什么哭？”我问。

“没什么，我给大家发了条信息，大家生我的气了。”郑藻藻委屈巴巴地说。

我突然有点好笑，对啊，她委屈得要命的又能是什么大事呢？

“什么短信？”我已经猜到是恶搞短信了，她以前经常用同班同学的账号胡乱表白，然后删掉告白信息，一学期下来，被她乱牵线搭桥的众人都是尴尴尬尬。直到被戳破，把大家气得半死。

“施法短信，写着咒语生成，转移咒，2024年我所有的不舒服不开心生病，全部通通转移给你！”她说。

“哈？你发给多少人了？”我问。

“13个人，只有。”郑藻藻说。

“为啥没我啊？”我笑了，“太不把我当朋友了吧？”

“你还笑，就沐辰和紫藤毫不犹豫答应了，其余的人发表情应付。”郑藻藻哼哼唧唧。

“哈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逗，你这信息发给潮汕人，对方得绝交吧，大过年的。”炎霜死后，我还是第一次笑出声。

“迷信，你们就是迷信！”郑藻藻嘟囔道。

“全世界有两个人陪你疯，就不错了，知足吧你。”我笑道，“别发给我，我也拒绝，我要健健康康！”

“哼！”郑藻藻挂断了电话。

看到郑藻藻老是做这种蠢事，我突然心情好点了，有时候傻乎乎一点，好像生活都会变得轻松。

炎霜死后，我的生活就回到了原点，傩播账号已经很久没有登录了，上面显示的9999 信息，已经变得像无意义的符号。一切都是一潭死水，只有郑藻藻的这通傻里傻气的电话，让我觉得有些活人的气息。笨拙的疯疯癫癫的郑藻藻，就像对这个有秩序的世界的大中指。

下午，我打车去了白云山，一路爬上了山顶。我望着绵延的白云，清澈的风，想着自己身上发生的这些，除了接受向前走，还能如何呢？

我双手握成扩音器，大声尖叫，“炎霜，再见！无心，再见！”再见，过去的一切，我曾深爱的、失望的、伤心的、一切一切都再见了。

尖叫着，我的眼睛就湿润了，心底的委屈泛滥，为什么一定要背叛我呢？

哭了半小时，就像倒空了不愉快，天黑了，昨天过去了，我也该回家了，成年人，哭泣都是定时的。

宿舍已经被炎霜找的人整理得干干净净，所有的用具都是全新的，他并没有因为我可能死掉而敷衍装修，还是说这其实是他心底的愧疚呢？

我去比尔乔那换了一个全新声卡，傩播的工作，我想继续做下去。

到了傍晚，点燃阴烛，想着之前的折腾不知道炸号了没有？一条条看信息，大部分是问我身体如何了？官方傩播大赛第一轮我竟然通过了，因为之前的视频直播热度特别高。官方还给我安排了假期，并没有因为我长期缺勤而影响比赛。

粉丝数竟然上涨到了10万人，炎霜也不会想到吧，本来只是为了利用声卡转移邪灵，现在成了众人眼中的反派，为了思瑆他没有考虑过对自己的影响。

炙的消息最多，几乎一天三条，“你在哪？”“还好么？”“等你回来！”

所以我一上线就回复炙，“我回来了，谢谢关心！”

炙竟然秒回，“太好了，这些天可急死人了，比赛还在继续，第二轮了，你知道吧！加油啊！”

我还没来得及回复，炙又回复，“你先别上线，我为你组织一个欢迎会，你等我30分钟，给你一个盛大的直播！”

“哈？这不太好意思吧！”我问。

“不会，你为好朋友的牺牲大伙都看在眼睛里，很想好好地欢迎你回来，也想给你加油打气！”炙肯定了我的付出。

“我一个社恐，搞个欢迎会，要命了！”我笑道。

“不会尴尬的，你等我，马上！”炙兴冲冲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