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理一行见到司守信,商量去幽冥界的各项事宜,她和陆昭、赤刀去,飞墨留下守家,在司守信看来只有两人,司守信自己带了两个护卫,其余也是留在四周和飞墨一起守护几人的身体。
五人一魂围坐在马车内,司守信按洪庆帝信中所书,焚香念咒,众人很快靠坐在马车内,连同陆昭一起,渐至另一维度。
陆理这仙魔罩是她给自己特制的,说是仙魔罩,更像其反面,仙魔罩都是屏蔽罩中人,但是抓仙魔是断绝其中所有灵力,困兽抓鳖之举,而陆理用的有些类似隐身罩,她在其中无人可见,可她却能看清外界所有情形,虽原理类似名字相同,但用处大不相同。
先进隐身仙魔罩,再联系空间,做好准备,陆理这才看向四周。
只见此地暗及幽及,鬼火闪烁,却并不能看清四周,只是平添未知恐惧,陆理便见几鬼,大约是鬼卒,远远拿着批文来迎人,神情甚至有些谄媚,陆理撇嘴,这旧不小嘛。
陆昭似乎有些不适,她扶住头,赤刀急忙扶她,“主子怎么了?”
陆昭摇头,司守信也看过来,陆昭盯着司守信看得她直皱眉,虽为魂魄,脸色都能瞧出苍白,司守信被她看得不知所措,“陆姑娘?”
陆昭似是这才反应过来,和赤刀道,“无事,走吧。”
她和司守信离得很近,互相能看清彼此的容颜,陆昭并不多看司守信,司守信却有些思量,这陆姑娘怎么体魂并不十分类似?若说她的外形和顾明昭只有六七分相似,那魂魄便是像个十成十,司守信心存疑惑,怎会有人体魂不一?
正思虑间,几鬼卒上前行礼,领头一长脸鬼差道,“司家公子,阎君使我们来迎接贵客,您这边请,很快便到。”
陆昭担心他们用法术,陆理掉队,开口道,“我不是很舒服,不知可否烦请留下一位差大人,带我慢慢行进。”
长脸鬼差满口答应,“好说好说,只是慢些罢了。”
司守信便道,“陆姑娘,我先行一步,以免故人轮回,你在后慢慢跟上就是。”
陆昭点头,司守信转身就要跟着鬼卒离开,却突然被陆昭拉住手腕,她看着特别痛苦,“别走。”
司守信一惊,想到的却是她和顾明昭的最后一面,那时顾明昭没说这样的话,可是,她的眼神告诉他,别走。
他狠心转头,便成死别,司守信看着这双一模一样的眸子,脚下步子再也迈不开,赤刀有些震惊地看向陆昭,落入司守信眼中更加可疑。
司守信和长脸鬼差道,“我们一同前来,便一同前往吧,你带路就是。”
几魂跟着鬼差飘飘荡荡,陆理跟在他们身后,更多看向四周的鬼火,突然大惊,那鬼火似有鬼脸,陆理这才明白,这鬼火,大概是幽冥界的监控器,就是不知道进入异物会不会预警。
陆理有意实验,从空间里取出一块黄金扔出来,只见四周鬼火都齐刷刷看过来,那长脸鬼差也喊道,“何物?”
陆昭吓了一跳,生怕是陆理,急忙回头,鬼火幽幽,照着地上的金块都有些诡异,陆昭却松口气,该是陆理在实验。
赤刀看她,若有所思。
长脸鬼差上前一看,露出笑容,“公子客气,此次前来还带了此物。”
说着上前一捡,一股金气从中生出,那黄金很快散开,陆昭问道,“差大人,这黄金为何散开?”
那长脸鬼差先把金子捧回给司守信,司守信摆手,“赏你了。”
长脸鬼差大乐,把这金气往腰间锦囊内一放,似有咯噔一声,锦囊微垂,竟像放了真黄金。
他放好此物,这才和陆昭道,“姑娘不知,神魔修气,鬼怪亦修气,我们能用的,也是物件之气,比如阳间祭奠,放的祭品,被祭奠之人便能取其气,但物品在阳间,并不会消散,只是加速腐烂而已,可若是在这阴间,气一旦没了,这物就更没了。”
说着挠挠头,“怪哉怪哉,你们如何能带这阳间之物过来?这黄金未曾自化为气,奇怪奇怪。”
司守信不想耽误时间,解释道,“我们初次使咒语,有何得罪之处还请多担待。”
长脸鬼差急忙陪笑,“不敢当不敢当,这是小事,公子不必挂怀。”
再次前行,无甚情况发生,远远听见似江河奔腾之音,到得近处,却是魂魄之鸣,看司守信驻足有欣赏之意,那长脸鬼差道,“此地,便是忘川。”
陆昭探头去看,看到的正是她的一生,她看到了陆理,不由向前,被赤刀拉回,面色惶惶,这忘川,怎诱人至此?
那长脸鬼差正解释道,“见忘川,便见此生,多少人为看清楚些,前行无果,反坠其中,虽公子小姐非往生之魂,然到此一游,明白红尘中事皆为牵绊,也是好事。”
正感叹间,就见另一波鬼差压着一女鬼到此,那女鬼被五花大绑着,艰难挪动,那边的领头鬼差是个方脸,看到这边,急忙过来和长脸鬼差行礼,“大人,何等贵客竟劳累了您?”
只见长脸鬼差变副面孔,矜持点头,并不回答,扬首问道,“你们押送的是何人?”
方脸鬼差便指了指被捆住的女子,“倒霉差事,是个沉塘的,先骑木驴,再沉塘,连副灵柩也没有,差点儿成了厉鬼,这不,我们便给绑起来了。”
那女子呆呆看向忘川,满脸血泪,“他可纳妾?我为何不能找男人?我为何不可化厉鬼?取他家族中人狗命!”
鬼差哄笑起来,“你这女鬼,倒挺可笑。”
也是巧了,恰好从桥头又来一队鬼差,阵仗极大,当先一人穿着帝王冕服,身后跟着一串串女人,不是陆理骂人,真就是一串串。
司守信惊道,“这是封家人,封岸离登基了?”
那行人张扬而过,队伍后方陪葬之物跟了一溜溜,司守信早捂住脸,待队伍行过,才问此队伍中来和长脸鬼差行礼的马脸鬼差道,“怎带了这么些女人?”
马脸鬼差打个揖儿,“老皇帝说了,这后宫女人他哪个都离不了,放在上面让她们偷得自在,还得压着他的儿孙,花他们封家的银钱供奉着,倒不如到地底下,接着伺候他,这一个个,都是殉死的,听说,还封赏了她们的父兄,从此都是朝天女户,得朝廷重用呢。”
陆昭叹口气,赤刀面色凝重,心想,果然,她以前想的太简单了,生如此恶,死怎会善?一脉相承,无法逃脱。
阶级,性别,生前若无法,死后亦无法,若求死后安,便需生前反。
陆理跟着那封家鬼队走一段路,就见一伥鬼突然扑至老皇帝面前,狂热道,“你是那个痴情皇帝,你只爱你妻子一人,只有她才是你的妻子,只有她生的孩子才是你的儿子,旁的都是小妾和妾生子,你殉葬她们,是要她们伺候皇后,对不对?”
那封家老皇帝皱眉退后一步,命人抓住她,“朕的龙子龙孙轮不到你来评判,妻妾都是朕的女人,生的都是朕的儿子,若皇后还活着,她当然亦需殉葬,替朕管理这地下后宫,只是她去得早,我听鬼差说已经赶着投胎,享不到这福气喽。”
那伥鬼似乎有些精神失常,闻言失声尖叫,“怎么可能!她是你的妻子啊!”
老皇帝嫌恶道,“朕立谁为皇后,谁便是朕的妻子,依附朕活着,自然要随朕心意,你生前是何人?怎如此不知事?”
那伥鬼一直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妻妾怎可一样?你妻子是你姑母的女儿,尊贵的公主之女,怎可一样?”
老皇帝笑她,“公主之女还能有皇帝之子尊贵?连帝女王女重臣女都不如,距皇权十万八千里,尊贵什么?她的尊贵,是朕赐的,你这伥鬼,当真失心疯,朕为尊,朕不宠她,她母亲自会再送她家女子入宫,哪怕无女,认个义女也要送,还会怪她没本事,抓不住朕的心。她家求来的亲事,先帝母后允了,她全家要谢恩,嫁于朕,是她的荣光,若不嫁朕,她不过公主之女,父兄无能,早不算皇亲国戚,更不是重臣家眷,和我封家皇族无甚关系,你这伥鬼,无知至此,拉下去吧!”
那伥鬼喊着,“怎么可能?不可能!妻妾怎可一样?公主之女怎会卑微?你是痴情的皇帝,你爱她,你爱她呀!”
声音渐歇,那伥鬼被拉远扔入忘川,周围的河水似是在撕咬她,她被撕咬着仍然凄惨喊道,“妻妾怎可一样?公主女怎可卑微?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扔她的鬼差哈哈大笑,“公主都需卑微,巴着皇帝过活,公主女算什么?皇族里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等都没听过谁如此自称,这伥鬼当真好笑,不知哪里来的这等怪物?做的什么尊贵专宠大梦?”
这追求男权下的女权,美化封建社会的伥鬼,至魂魄消散,都意识不到,她们在封建男权社会,不会有地位,也不会有专宠,更不能如她们幻想中压迫其他女子如何,亦不能站在那些女性尸骨上从此高高在上,没有继承权,尊贵从何而来?若皆为泥土,又何必做这可笑之竞?
那女子最后哀泣要回现代,陆理丢脸,原来是现代社会来的怪物,男女平等以后哭着喊着怀念封建男权的伥女,裹脚废除以后嚎着叫着把臭布缠脑门上的“历史爱好者”。
倒是先前那血泪满面的女鬼趁着众鬼魂看戏,挪至桥边,突然也跳入其中,陆昭这才看清,忘川中满是魂灵,这女子似是一点涟漪,很快融入其中,只是她厉气甚重,主动去撕咬旁魂,对着鬼差满是恨意。
知恨便有勇,那伥鬼不及这女子一分骨气。
押送她的方脸鬼差再道声倒霉,“跳了也好,否则她偷情,下辈子也投不了好胎。”
听完全程的陆理,不是吧,不是吧,幽冥之界也有贞洁锁?那按这样的道理,纳妾的男人不得都跳啊?这后宫全部殉葬的皇帝不得跳了又跳啊?
不愧是封建社会的幽冥界,人死了还有男尊女卑、君贵民轻呢,啊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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