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橙乘坐的军用飞行器在军区医院落地的时候是晚上八点。早过了军区医院正常的下班时间，门诊楼、行政楼都灭了灯，黑乎乎的。

但也有一些楼还灯火通明，比如，他们此行的目的地，脑与认知研究中心。

研究中心独占一整栋楼，一进到楼里，立刻感觉到一种非常紧张的氛围，身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们凝神盯着实验进程，脸上的表情相当严肃。楼道里很安静，偶尔出现在走廊上的研究员，也都整齐划一的跑着小碎步，就好像急诊科的医生赶着去诊治马上病危的病人……

“哼！看来，刘永这只老狐狸学乖了，走，我们去看看。”尹橙走在前头，率先进了电梯。

瑞德跟在他后面，最后进来的是秋云，秋云摁了电梯，25层的按钮亮了：研究中心主任刘永——尹橙口中老狐狸——的办公室就在25楼。

电梯上行。

瑞德说道：“研究中心最近一直在加班，那5名军官中风的问题不解决，上面就会一直施压，并且神经所也在跟他们暗暗较劲儿，没办法，要是输了会很难看，我听说他们还发了公告，要再选拔一批研究员。”

尹橙脸上没有表情，秋云闻声神色一动，道，“还要选拔一批？”

“是的，可能是忙不过来，依我看，等会儿你别去刘主任办公室了，万一他要你留下来跟他们一起加班呢。”瑞德道。

“……”秋云楞了一下，他看了尹橙一眼，正好和尹橙视线相对，秋云便笑道：“加班我倒不怕，但我都好久没做实验，哪里能帮得上忙。再说，我现在的身份是——”

“你要是愿意留下来帮忙，也可以。”尹橙打断秋云的话，“现在没有什么事比这更重要。神经所就不指望了，根本没几个有能力的人……”

秋云：“……”

尹橙顿了下，语气强硬道：“我来安排。”

秋云本是军校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他最开始就在军区医院脑与认知科学研究中心工作，后来被尹橙看中，强硬地挖去了407部。

现在，尹橙又强硬地让他回来帮忙，就有些奇怪，不过身为一名军人，最重要的是服从命令，秋云点点头：“一切听从少校安排！”

25楼到了，三人出了电梯。

刘永的办公室就在电梯口正对着的位置，门半开，里面有说话声传出。

“……今晚赶紧通知，明早让这50个人来面试。”是刘永的声音。

“好的，主任。”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结合瑞德刚才在电梯里面提到的，尹橙猜测刘永是在和下属商议选拔研究员的事情。

他便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研究中心要招聘什么样的研究员他本来没兴趣知道，但现在情况特殊，刘永想通过选拔新研究员为团队注入新鲜血液，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所以，就让自己来把把关好了。

尹橙进去后，正在和下属说话的刘永一愣，“少校，您来了啊。”

尹橙点点头，姿态随意地在沙发上落座，然后看着刘永：“我过来看看。”

过来看看，不就是一种变相施压？

刘永这些天经历的可太多了，他朝人事科的下属摆摆手，“你先下去吧。”尹橙出了名的脾气暴，且背景很强，他得好一番应付。

下属是个娇小秀气的Omega，他拿了资料，准备退出办公室。

“等一下。”尹橙伸手，示意那Omega把资料拿给自己。

“……”

结果Omega看到尹橙朝自己伸手，脸刷一下红了。

尹橙少校也太A了吧，Omega心里小鹿乱撞，虽然看着很凶，但颜值是真的高，配合他此刻犀利的眼神，简直攻气十足，让人腿软。

“嗯？”尹橙皱眉，盯着发愣的Omega。

“你们研究中心的门槛这么低了吗？什么傻的楞的都放进来？”他毫不客气地道。

“哈~”Omega回过神，脸刷的一下红的透彻，简直像要滴血，他求助似的看向刘永。

“没事！”刘永咳嗽一声，低声道，“少校让你把手中的资料给他。”

说着他径直走到Omega跟前，从他手中接过资料，“出去吧！”刘永轻轻拍了拍Omega的肩膀。

Omega什么也没说，羞愤地红着脸扭头从办公室出去了。

刘永将资料递给尹橙。

“怪不得！”

尹橙接过资料，又刺了一句。

刘永知道他说的是研究没有进展的事情，也不做辩解，但心里难免有点不畅快。

“怪不得！”刘永也说了一句同样的话。

尹橙眉毛一挑：“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你还单身，这么不解风情，活该被逼着相亲，刘永暗戳戳想。

随即他调整自己的表情，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笑脸：“没什么，我是受少校启发，醍醐灌顶，这不，我们研究中心正好想选拔一批聪明点儿的科研人才来助力。”

他走近一些，指着尹橙手中的资料：“初步遴选已经结束，这是进入面试的50个人，还请少校帮我们把把关。”

刘永的态度谦恭，又正好说到尹橙所想，尹橙本就有把关的意思，便不再推辞。

“嗯。”

尹橙点点头，这才翻开手中的资料，第一页的人看着就很眼熟，清秀白净，冷着一张脸。

程立业？

尹橙的眉头下意识皱起，这个人最近很频繁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到底有什么目的？

站在一旁的刘永见他神色有异，伸长脖子去看，不应该啊，第一页的那个人，他记得很清楚，履历很棒，长的也白皙俊秀，眼神很灵动，一点都看不出呆相，是个很优秀的Omega。

“少校，这人看着挺聪明的啊！”刘永试探着问，难不成尹橙天生讨厌Omega？越优秀的他越讨厌？

尹橙舒展眉头：“没什么，这人不是神经所的研究员？”

看来是认识的人，刘永道：“好像是的！”

尹橙指着资料上研究成果那一栏：“这人科研能力这么强，他们所长愿意放人？神经所本来就没多少人才！”

这个问题刘永也想到了：“等明天面试的时候问一下。不过，他既然填了报名表，应该是愿意过来的。”

尹橙便没再说话。

资料一页页翻过去，感觉都不太行，就那个程立业最突出。

刘永在一旁道：“我们准备选拔出10个人来，少校你有中意的可以给我说。”

尹橙：“那岂不是不公平了？”

刘永：“……”

什么是公平，你一个少校跑来我们研究中心指手画脚，这公平？还不是因为你有个厉害的老爹，外加一个厉害的老妈。

刘永把自己的牢骚挖了坑埋在心里，然后笑一笑：“对于少校而言，这些人你都不认识，你的选择是出于对他们专业能力的判断，所以还是公平的。”

尹橙合上资料：“搞科研，光有专业能力还不够，还需要有很强的心理素质和反应能力，这些都需要在现场看。”

听尹橙这样说，刘永立马道：“那不知少校有没有时间，邀请少校过来做面试官。”

“几点？”

“明天早上八点半，在顶楼会议室里。”

尹橙便道：“瑞德？”

站在门口的瑞德走了进来：“回少校，明天上午例行军事演戏，您要担任裁判。”

这就是时间冲突的意思了，刘永松一口气。

不过他也看出来尹橙对这个选拔很重视，事实上，尹橙从一开始就对5个军官中风的事情非常重视，军区医院跑的比他还勤，整个人到现在憔悴了许多。

刘永惯会察言观色，便道：“没关系少校，我们这个面试全程360度监控录像，你可以看视频，中途有想问的也可以直接提问，跟在现场一样。”

“那行。”尹橙起身，准备走了，临走前，他又说道，“选拔新人研究员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办法，但不能把希望都放在这上面，最多再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出不来结果，你就卷铺盖走人。”

“是是是！”

刘永连连点头。

*

收到面试通知的时候，程立业已经跟李老板取得了联系，得知他想做兼职，李老师很是欢迎。

他说现在正值旺季，花店忙不过来，让程立业明天一早就去花店帮忙。

程立业答应了，保证自己会按时到。结果，说完没过两分钟，研究中心的面试通知就来了。

程立业肯定会参加第二天的面试，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研究中心的办事效率如此之高，前一天投简历，第二天就参加面试。

他给李老板解释了一下情况，李老板心中不快，但也没多说什么。程立业便决定第二天面试完去李老板店里帮忙，不收费。

他总是不愿意欠别人的。

研究中心面试，不知道会问什么问题？

程立业坐在桌前，想要准备一下明天的面试，书桌上放着他的研究资料，还有一些专业书籍。

房间里很安静，只开着台灯，台灯映照出鱼缸中水的清澈。跟之前相比，锦鲤安分许多，在鱼缸里缓慢地游着，很安逸的样子。

程立业没有自言自语的习惯，往日屋子里只有他一个活物，他也就不说话，现在对着一条游来游去的锦鲤，程立业有一点点理解那些会对着宠物念叨的人了。

“垃圾，你说我明天面试会顺利吗？”程立业问。

锦鲤是不可能回答他的，程立业也没有指望它会回应，因此，在看到鱼缸中的锦鲤在他说完话后快速游动一下，然后朝他看过来的时候，程立业是有些震惊的。

他竟然从区区一双鱼眼中感受到了一种霸道凌厉的气势。

莫非，这条锦鲤是有些灵气在身上的？

这个想法随即就被程立业否定了，锦鲤那一眼都不能称之为看，何来灵气，霸道凌厉的感觉应该和鱼的长相有关，仔细看，这条锦鲤长得好看，冷冷的，透出一股威严之气。

不愧是自己养的鱼，气势这一块拿捏得不错。

程立业忍不住笑了，笑完，才感觉到一点养宠物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