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祁白川自己来评价在祁家的生活,那就是物质层面上无可指摘,精神层面上痛苦至极。
这当然不是因为祁白川是那种视金钱如粪土,生怕被这俩臭钱玷污了高洁精神的理想主义者。而是一切的礼物和馈赠,背后都有它的价格。
祁家在首都星称得上赫赫有名的豪门,但并不是什么“世家”,而是踩到风口起飞的“新贵”。
星际时代有一种无法预测无法消灭的天灾,名为星际风暴。它会突然成型,突然出现,突然袭击风暴周边的星球。每一次袭击,都会对周围的星球造成严重的损失,寻常手段根本防御不住。
而祁家老爷子,也就是他的爷爷,在当时根据星际风暴的规律,研究出了成型的风暴防御工事。
虽然无法完全将风暴阻挡在外边,但是有了这套防御工事,至少能减少一些损失。因此该项目一出,大受欢迎,老爷子也赚得盆满钵满,专门成立了公司进行防御工事的经营。
到了如今,防御工事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的产品了,祁家在这个行业是绝对的龙头老大。老爷子在技术上进行了大胆的创新,在用人上则是大力宣扬了某种糟粕思想——任人唯亲。
祁老爷子有四个孩子,老大主管业务,负责招揽和接待客户;老二主管人事,决定企业员工们的升迁与辞退;老三则是另辟蹊径,开了个传媒公司,和祁氏企业互惠互利,成了其对外宣传的喉舌。
倒霉催的老四年轻气盛,不甘被哥哥管着,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便带着妻子前往了星际闻名的环星遗迹带,想要去找旧文明的遗物来帮助开发公司的业务。途中妻子怀孕,他还向家里报过喜。
结果略显讽刺的是,因为回程的飞船碰上了突然生成的天灾。他们虽然及时上了逃生舱,但是逃生舱尾部被星际风暴的余波扫到,导致控制中枢出了问题,直接坠毁,夫妇二人只来得及放出求救信号,而后双双殒命。
因为坐飞船会有微妙的气压变化,对成年人来说问题不大,对婴儿影响不小,因此坐飞船的婴儿会被放置在专门的婴儿保护舱里。它看起来像是一个提箱,上面有着生命监测装置,生命维持装置,婴儿被放置在其中,会因为高度模拟子宫的环境进入沉睡,即便保护舱外部发生碰撞或是其他意外情况,都不会影响到里边的婴儿。
坚固的婴儿保护舱成为了最后一道防线,让婴儿等来了大人们的救援。
祁白川的名字写在了婴儿保护舱上,被带回祁家的时候,他们便直接用了这个名字。
老爷子经营了一辈子的天灾防御工事,没想到自己的小儿子竟然会死在这上头,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作为天灾的遇难者与幸存者,祁白川的特殊经历让老爷子对他总有种特殊的情绪,或者说寄托。
然后,为了阻止老爷子将祁白川养在身边成为“亲信”,三个儿子纷纷表示自家大得很,多养一个小孩完全不是问题,祁白川也开始了在三个伯父家轮流住的生活。
渐渐长大后的祁白川,早早就见惯了豪门里边的勾心斗角。
表面上,三位有钱有势的亲戚为了拉拢你,不断讨好你满足你,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如果他们不会互相给对方下绊子的话。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这群不做人的伯父,纷纷想给自己蜜糖,把其他人给的换成砒霜,最终的结果是祁白川收到三份砒霜,加量不加价。
老爷子年事已高却压根没有退休的想法,几个孩子成家立业,小孩别说打酱油了,去酿一缸酱油出来都没问题了,这就导致祁家内部早早就开始了派系争斗。
祁白川还在上小学,就作为又边缘又重要的人,见证了无数“豪门手段”——“边缘”是指他极难见到老爷子,“重要”是他特殊的经历被老爷子视为“福星”,早早表示未来放权的时候,会参考他的选择。
也就是说,祁白川虽然辈分比几个伯父都低,但却有概率影响最终的结局。
这感觉,绝了。
他小灾小难不断,又总能碰上解决的办法。也不知道伯父以及伯父的追随者们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爱好。
一个人偶尔倒霉,要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问题;一个人持续不断地倒霉,节假日都不休息,最好还是看看身边人有没有问题。
好在都是些小打小闹,祁白川也算顺顺利利长大了,只不过彻底乏了。
旁人都说,祁白川自从高中旅游遇难后,脑回路就不正常了。因为在他们看来,祁白川在那次灾难之后,就开始各种胡言乱语了。
对此,祁白川觉得自己有点委屈——他明明说的是大实话。
是的,虽然故意说出来确实有几分麻痹几个伯伯,干扰他们判断的目的在内,但是祁白川一直认为自己说的都是实话。
如果他不是特殊的天选之子,为何经历了两次天灾依旧能活下来?他必然是特殊的,冥冥之中被庇佑的人。
命运馈赠的礼物其背后都有价格,所以他得到了这样的优待,身上必然背负着什么必须完成的使命才对。
为了不被困在凡夫俗子身边,被迫围观他们无聊的派系争斗,他特地早早和好友准备了流浪计划,准备在大学毕业后,主动失踪,逃离他们的掌控。没想到临近毕业,命运竟是亲自帮他和祁家撇清关系。
在三位伯父的联合干扰下,老爷子固然记得他这个孙子,但是并没有太多感情,地位充其量是个吉祥物。
如今亲子鉴定出来,以他那老派思想,自己没有祁家的血缘,必然被他踢出家族,至于三位伯父,他们估计也乐见其成,不然也不会让祁乌来试探自己的态度。
好,好极了!
听到祁乌对于冰原星的评价后,祁白川隐隐感觉,自己或许能在那儿找到自己的使命。
他的人生应该是主角剧本才对,围观豪门争斗什么的,简直无聊到飞起。
前往一个新地方,遇见新的人新的事,遭遇各种艰难险阻,而后绝处逢生,获得巨大的突破和提升,问题也迎刃而解——他的人生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事情正如祁白川所预料的那般,自己这边前脚刚答应双方各归各位,那边伯父的联系就来了。
三伯父打电话过来,问他要不要回祁家吃一顿散伙饭,好歹也以祁家人的身份生活了这么多年。
很好,看来推动这件事最积极的是三伯父。
想到祁乌那头特殊的银发,还有他过人的资质,开传媒公司,涉足娱乐业的三伯父会如此积极倒也不奇怪。
“三伯,就别在这个时候来笑我了。”祁白川感叹一声,“没想到我多年的预感竟然成真了,我的归宿终究是在远方,既然如此,我也不好意思再留在祁家,蹭你们的东西了,我想有关财产和身份的事情,你们应该都会安排好的。”
“不要说得这么生分,虽然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是真的把你当成亲侄子来看待的,哪怕是现在也一样。你不必担心会被强行送回那穷乡僻壤,跟着伯父混也不愁吃喝……”
“是这样的,伯父,我觉得人不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如今为我准备的一切困难,都将是我未来的垫脚石。这一点我是向您学习的。就像您贵为传媒公司老总,也从来不会看不起那些不入流的小酒店一样……”
“等等,你什么意思?”
对面显然是在忍耐祁白川的长篇大论,但是听到关键词时,顿时一惊。
“嗯?三伯,怎么了吗?这是二伯告诉我的,要向您学习,眼睛不能只往上看,偶尔也要往下看。”
“老二教你的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别听他的。算了,你回来也会尴尬,那我到时候安排一下人手,送你回你真正的故乡吧!”
祁老爷子是个老顽固,任人唯亲的同时也很重视儿女的道德操守——听起来很像个笑话,但是真的有什么不好的名声传进了老人耳朵,那必然要被扣分的。
而他们讨好自己,也是为了吹这个耳旁风的,只是因为高中之后觉得自己不好掌控,经常胡言乱语,才收敛了不少,免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最积极的是三伯,二伯大伯之后估计也会跟上,以祁白川对他们的了解,他们会跟三伯一样,打探一下自己还有没有利用的余地。但祁白川会有办法让他们恨不得亲自掏钱备好行李把自己丢去冰原星,眼不见为净。
而且,在想到祁乌的家乡时,祁白川已经想到了这一步了。
原因无他,星际时代,共和国划分了四个方位的星域,祁氏企业的天灾防御工事,唯独在冰原星所在的星域销量惨淡。若是能打开那里销路,必然是大功一件。
同时,那里还有星际闻名的旧文明遗物“环星遗迹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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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祁家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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