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眼看小彤彤要被利刃贯穿，夏觅音来不及阻止，下意识大声呼喊。

夏觅音的呼喊快于黑色人影的动作，赤铜在夏觅音灵源的影响下下意识头一歪，下一秒，黑色人影削下赤铜的右半张脸，人造的肌肉组织掉在地上，微型电子管断连，在黑色人影打歪的地方，失去右半脸的赤铜顶着狰狞的伤口，一个白色的芯片在损坏的金属脑壳中显露出来。

“滋滋……”

明显的电流声如同蜂鸣般填充这片过于安静的室内。

“彤彤！”另一边，原本正和夏觅音互相牵制的白色人影瞬间惊呼。

不是说要带回彤彤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队长对彤彤动手了！！！

海渊人看着依旧在向曾经队友小彤彤发起进攻的队长，悚然大惊。

机械生命在没有将数据导入网络备份的情况下，储存着核心意志的芯片就相当于人类的“大脑”。

芯片损坏，机械生命彻底死亡。

——就差一点！彤彤的芯片就会断裂！

就差一点！

队长是真的想杀死彤彤的！

可和他老女人接到的任务都是带回彤彤，为什么……！

海渊人发觉自己一定被上面或队长欺骗，怒火点燃，伴随燃起的愤怒，被背叛的恐惧隐藏在心底更深处。

连「第一科学院」走出的衷心实验品都能随意下令杀死，那只是因为有把柄在手、某种意义上是受雇于「联盟」的他呢？

上面给他们结的高额任务款，究竟是用来买「任务完成」的，还是用来垫他们这群人的命的？！

海渊种知道自己不应该在任务中想太多，作为接下任务的杀手，他现在应该做的，就是配合队长完成临时更改的任务。

但……他不得不在队长对彤彤下死手这举动中臆想纷纷。

就是这短暂的迟疑，让受困在海渊种能力的夏觅音挣脱出来，没来的及看小彤彤伤的怎么样，只确定了下小彤彤没死后就及时转换灵源的实施方向命令那个行刺彤彤的人。

“迟缓！”

夏觅音的灵能储量早在对付海渊人时被大量消耗，她也无法阻止行刺者的动作，只能将自己最后的灵能注入话语，给行刺者上一层负面buff，试图影响他的速度。

一击不成，队长眼中暴出强烈杀意，此时的他，比原先的小彤彤更像被「第一科学院」控制的实验品！

“指令下达，密钥GXD2012???。”见自己行动受阻，队长绝了亲手解决彤彤的想法，转头嘴里念念有词地说出一段古怪的密钥，然后死死盯着赤铜，等待她接受指令。

此时，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他莫名的话汇聚到赤铜身上。

赤铜什么都没做，她依旧一动不动地半靠在地上，一如她苏醒时的模样，仿佛半点没受到当前混乱场景的影响。

在众人的注视中，赤铜突然悲伤地闭上眼。

“我是谁？是小彤彤，是实验品GX367，还是博炽先生的……赤铜？”她喃喃道。

“我……到底是什么东西？”

队长一声暴喝：“实验品GX367！你在干什么！接收指令啊！自爆啊！”

赤铜似乎没有听他的话，依旧自顾自喃喃，只是说着说着，身体自主接受指令，半毁的机器脑袋再也承受不了高度觉醒的人工智能生命，发出一声哀鸣后爆裂开来。

小彤彤……死了？

夏觅音愣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没了头颅的机器人残骸，终于发现蹊跷。

不……她……她……她怎么会是机器人！

彤彤……死了！

海渊种睁大眼睛朝队长望去，彤彤被队长喊出的密钥解锁自爆程序，事情已经走向他看不懂的地方了，但当他转头去看队长时，却发现下达命令的队长也是一副惊讶模样，也对这事万分不可思议。

队长在不解，怎么回事？！

实验品……炸了？

这就是「第一科学院」安在实验品GX367身上的自毁程序吗？怎么感觉怪怪的？不是因为全身自爆吗？为什么只没了个头？

……算了，反正芯片在头颅里，头颅自爆后芯片也消失了，这也算完成任务。

就在队长以为任务终于解决，还算满意地松气时，一道陌生的慈祥声音出现在空气中：

“滋滋……”

“「赤铜」就是你以后的名字。”

哪来的声音？！

队长猛地朝失去芯片后变成一堆破铜烂铁的实验品GX367看去，在一片废墟中，实验品GX367死去后彤彤储存在胸口的重要备份语音自动打开，那是彤彤被「第一科学院」清空处理后不知为何仍深深刻在机械核心深处的东西，哪怕无数次销毁重造都无法将这段语音从实验品GX367身上抹除。

曾经没有记忆的彤彤不明白为什么以前的自己要留下这么一段语音，她只知道，每当她再一次被科学院的实验员清空返厂，再度从机器人制造工厂出来，在科研员打算给自己取名字时，彤彤一定会插嘴一句：

“「……Tong」……是我……的名……”

无数次重启，无数次清零，从赤铜变成实验品GX367，她忘记了一切，但只要听到那句话，她依旧会像曾经第一次见到博炽先生一样，脱口而出：

“谢谢……名字，我很喜欢。”

……

赤铜的灵魂在黑暗中“睁开眼”。

我知道我是谁了。

我是赤铜……

所以，老鼠爷，赤铜醒了，你会回来看赤铜吗？

金橙色的神异暖光萦绕钢铁废墟，一个巴掌大小的类似数据核心的东西从赤铜残骸中短暂地析出，又很快钻回残骸中。

在众人的悚然目光中，没有头、没有芯片的机械生命再度“重生”，顶着「赤铜」的名字，昔日统领怀花星所有机械生命的机械首脑重回星海。

老鼠爷，你问我的三个问题我还是不知道答案。

天上到底有多少星星？为什么这么多星星，却不能有一颗属于我？

世界上有多少灵能者？灵能者又为什么不能是机器人？异类就不能有生存的权利吗？

世界的尽头在哪里？博炽先生……你又在哪里？你回莱卡星了吗？以后还会回来找我吗？

赤铜都不知道。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她会为追寻这些问题的答案付出后半生所有的时间！

“「赤铜」就是我的名字。”

她冰冷而机械的声音回荡在众人心头，如震响的大钟。

所有人都震撼地看着一堆没有生命反应的破铜烂铁慢慢动作，这几乎不亚于恐怖片里一个布偶在他们面前露出笑脸，变成**生命！

夏觅音彻底大脑宕机，能在第一学府「渡我天宫」成为学生会主席，除去本身对人文社会知识的精通外，在渡我天宫的教授下，她自然也懂一点其他知识。

但……彤彤的事她不能理解！

她完全不能理解！

她从解明者上面给的资料中知道彤彤是实验品，她也知道这小女孩是灵能者！

但她只以为这个“实验品”指的是彤彤本来是人，后天做实验将身躯改造成半机械人！

她完全没想到，彤彤……本来就是机械生命！

机械生命怎么可能是灵能者！

从来没有机械生命能拥有灵源！

如果连机械都能拥有灵源，那没有生命特征的叶子、花朵、树、云雾、沙砾会不会拥有灵源？！

而且……她还亲眼看到彤彤“死而复生”了！

「死而复生」……这是掌控「灵源具象化」的灵能者才能做到的事！

就在她面前，初阶灵能者小彤彤进阶了！

进阶……灵能者的进阶万中无一，要是每一个灵能者都能进阶，那「灵能者协会」早就成为星际最大的势力了！

……小彤彤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进阶的！

虽然一切都发生在眼皮底下，但夏觅音照旧脑中一团乱，她如同被困在团团迷雾的人，稍有一点信息提供给她指引方向，却发现那点信息将她引入了更深的岔路口。

思来想去，纠结到最后，夏觅音摆正思想，终于找到一条道，于是她长长一叹，甩锅「联盟」：

“「第一科学院」到底在研究什么啊！”

“你为什么没有死！”被赤铜突然“重生”再度惊呆的队长笑容僵硬，如同木偶般呆滞原地，他先是难以理解地喃喃，勃然大怒：“实验品GX367！自爆啊！”

这次，再没有人理他。

“咔嚓、咔嚓……”

破损的金属部件被赤铜重新收集组装回自己的脖子上，重新给自己拼好一张脸后，她蓦地抬起头，望向一直试图杀了她的队长。

“看看。”赤铜抚上自己金属拼凑、坑坑洼洼的脸颊，她冷冰冰地说：“这是你的脸吗？”

「灵源：千人千面」

队长和赤铜对上视线的瞬间，他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脸已经“长”在赤铜原本金属制成的脸上。

“呃……啊……哈……”队长恐惧地张了张嘴，想要出声，却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五官了。

赤铜抬起手，轻轻扭下自己嘴里的一颗牙。

被「第一科学院」清空记忆、重组身体的小彤彤会痛。

但身为机械生命首脑的赤铜不会感到痛。

躯壳，只是他们存活的一种方式。

“啊！”

凄厉的叫声瞬间填充整个房间，瞬间的疼痛让队长连灵源都维持不住了，重新从液态化为实体，狼狈地倒在地上，崩溃地嘶吼，下颚的肉仿佛成了流水，液化成一团缓慢滴落的肉色，如同照片中叠加扭曲图层的人，整个人呈现半灵源使用态混合半正常态。

赤铜没有松手，她同样在看痛苦的队长，当看到熟悉的改造人痕迹出现在队长身上时，明了一切。

海渊种骇然地看到队长嘴里流出了玫红星人特有的黑色血液。

赤铜再次抬起手，与队长相反，拔一颗牙对她好像影响不大，她直接将所有的牙从嘴里掏出来，和她的动作同步，这场酷刑同时发生在不远处的队长身上。

“啊！”

赤铜抬起手，两颗眼珠子掉了下来，她漠然地抓着两颗眼珠，把两颗眼珠塞进没有一颗牙齿的嘴里，又拣了两颗自己拔下的牙齿塞进黑洞洞的眼眶。最后，赤铜将机械手从耳朵插入大脑，缓缓搅拌……

队长的叫声更加凄惨，夏觅音一抖，在这种血腥的精神攻击下差点没站稳。

“啊！”

就在赤铜毫不留情地对付队长时，一边的海渊人动了。

他慢慢地走向前，带着深海的气息，靠近在赤铜折磨下满张脸是血的队长。

“呲！”

血镖深深地插入队长的头骨中，在队长死不瞑目的惊异眼神中，海渊种转身面对一脸呆滞的夏觅音和冷漠的赤铜，缓缓举手。

“我投降。”他说。

鸽一段时间(°ー°〃)下个星期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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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千人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