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姐姐，她不说。”唐迂玖的声音从阿妈背后响起，尚且稚嫩的声音里带着点少女的天真，但说出口的话可不怎么天真。“那我们去找她娃仔聊聊。”

唐迂玖轻飘飘地说：“你在说谎。”

“我讨厌有人骗我。”

“阿妈，你为什么要骗我呢？”唐迂玖叹气，“亏我是个好人。”

戚烟台：……

小九，突然有点黑……

不过……算了。

戚烟台有些失望地看着阿妈。

谁让老妇人确实隐瞒了什么呢。

阿妈不可置信地看着唐迂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救了她的人。

……果然！

这些外来者都没什么好心思！

救她也只是为了从她嘴里拿到那件东西的下落！

幸亏她没说！

她表情一变再变，似悲非喜，像昭彰的野兽褪去了伪装的皮。

她散乱的头发盖住她凶狠的眼睛，只留下一条缝露出了狰狞的神情。

她朝唐迂玖低吼：“滚！都给我滚！”

唐迂玖眼睁睁看着之前还表情可怜的阿妈攻击性变得极强，她不感到后悔，只是叹口气，她还对戚姐姐说阿妈会是她们一个阵营的。

……然而没想到，从一开始，对方就不信任她们。

——自始至终，对于老妇人来说，她们都是和白塔人无异的外来者。

那……

她对她们说的，又有多少句是真，多少句是假？

唐迂玖的神情飞快变化，短短几秒内她就下了解决她的心。

——不是因为自己被骗，而是既然阿妈的存在阻碍了自己的目标，唐迂玖就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其实，不同于唐迂玖，老妇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对一切罪魁祸首的白塔做什么。

作为曾经在各个星球辗转的星际流民，她已经习惯那些目中无人的高级文明欺压他们了。

——如果是，有一天高级文明不欺压他们，他们甚至会怀疑惶恐。

他们习惯了。

怪不了白塔，只能将一切罪责抛给虚无缥缈的命运。

老妇人只是在为自己的命运悲伤。

不公啊！平静的生活被打破，她的儿子、孙女都死于命运的捉弄了！

当唐迂玖和戚烟台救了她时，老妇人下意识将她们当成和自己一个等级的人。

——因为在老妇人潜意识中只会欺压他们的高级文明才不会救人！

无法对白塔发出怨恨，那就对命运发出怨恨。

对命运发出的怨恨不够，那就对救了自己的人发出怨恨。

——为什么你们只救了我？为什么你们来的那么迟？为什么你们不救我的儿子和孙女？

唐迂玖不理解她的想法。

她以为老妇人会是下一个选择复仇的自己。

然而不是。

人与人之间都不能妄下定论，更何况是人与外星人。

唐迂玖并不为她感到可惜，毕竟唐迂玖不是阿妈，阿妈不是唐迂玖。

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买单，或者被迫为别人的选择买单。

阿妈是。

她也是。

但这事终究给她上了一课，老妇人的怨恨给她敲响了一个警钟。

果然，星际中不能纯粹因为善良去帮助别人。

人与人之间不能一概而论。

你救她。

她可能还会觉得你就是欠了她。

只有利益交换是永恒的。

唐迂玖没有看阿妈，她对戚烟台说：“戚姐姐。”

“嗯？”

唐迂玖提出灵魂发问：“不找个岩浆池把她扔进去看看吗？”

“……别闹，哪来的岩浆池。”

“而且……”戚烟台看了看阿妈漏洞百出的身体，笃定道：“放心，她活不了多久。”

唐迂玖遗憾地放弃了这个想法，看来阿妈还有用，那下次吧。

下次解决掉她。

那现在，她们只能干点损事了。

“戚姐姐，有带吐真剂吗？”唐迂玖问道。

任务发展到现在，情况尚在戚烟台的掌控中，她随意地将任务行动主权交给唐迂玖，当做给她的历练。

不知何时，戚烟台手里拿出一粒米粒大小的贴片：“科技进步更新迭代了。”

“诗殷做的，随便找个地方贴上去就行。”

就在她们尝试从不想开口的阿妈那想要强行得到答案时，她耳朵一动，手上的动作停了。

她歪头，突然朝外头白茫茫的雪地看了看，说：“戚姐姐，感觉到了吗？”

“啊……”戚烟台看向外面，“演唱会的声音太大了。”

“差点要盖过……”

“「白阁审查团」到访的声音了。”

“咔”

两个全身披白的人踏在空中，一男一女，额角覆羽，脊背生翅，都是暗色的菱形瞳孔，他们一个带着军用护目镜，一个手腕上缠着特质金属制成的腕表。

白色的飘带在寒风中浮动，唐迂玖看着他们身上简陋的衣服，莫名一抖。

……真的不冷吗？

在场穿最多的人发出了发自内心的感慨。

“又是多管闲事的「白阁裁审」。”戚烟台“嘁”了一声，“怎么找过来的？怎么哪里都有他们。”

她顺便对唐迂玖道：“「白阁裁审」直属白塔白阁。在白塔的历史中，百年前，为了民众的言语自由，13位「裁审」将白阁颠覆。”

“对于白塔文明来说，埋在历史潮流中的「13裁审」已经是白塔的精神象征了。”

“13位“裁审”的基因被后人保留，在星际大殖民时被一些商人贩卖传播了出去。英雄被资本利用，所有「裁审」的基因经过实验克隆，塑造出一批短寿的「复制体裁审」。后来白塔文明为了收回流浪宇宙的英雄复制体，对宇宙展开30年的征战。”

“星际大殖民时代过后，白塔回收了很多复制体，但仍有没被白塔回收来的英雄复制体。白塔一边收那些商人一边卖，白塔的星舰航行的速度根本跟不上他们为了利益辗转各大文明星域的速度！渐渐的，复制体遍布星际，哪个角落都可能会窜出来一个复制体。”

戚烟台道：“我还以为他们还有什么后续手段没使出来，才给他们这么大的胆子动琉星……”

“原来……是两个早就死掉的人的复制品啊！”戚烟台嗤道。

“两位，琉星什么时候成了白塔的地盘了？超距传送说开就开，有想过……”

“怎么走吗？！”

话音未落，戚烟台抬木仓射去，虎口大的枪管迸射出金红的激光，但没人敢小瞧眼前那小小一簇激光，灼热滚烫的温度烧了一名站在最前方开路的「白阁裁审」的衣服，他表情漠然，浮在半空连躲都不躲。

“刺——！”

激光烧断了他的长发。

“「魔医」，我们不是为了和你们作对来这儿的。”后面的女性裁审的声音威严而空洞，她抬起眼，半点关注也没放到前方差点出事的同伴上，她目光锁定在躲躲闪闪企图在纷争中离开的阿妈那边。

“在歌后座创业企划结束日期到达前，身为接受改造「歌后座」任务的白阁，有资格对一颗琉星作出一切合理决断！”

“合理？”戚烟台嗤笑，“你们的合理就是毁掉歌后座星域吗？”

“这是企划的一部分。”男性裁审面无表情道，“你无权过问！”

戚烟台笑道：“如果你们千里迢迢过来只是为了喂我吃一通废话，那你们的计划不错。”

“别忘了！”戚烟台毫不惧怕地开木仓爆掉男性裁审的头，“「解明者」的区域你们敢打进来吗？！更何况你们在歌后座的动作大到已经影响「解明者」管辖区域的平静！”

男性裁审的脖子以上血肉模糊，没了头却依旧挺直脊背的他飘到地面，略微悬在地表上，他蹲下身，将自己血肉模糊的头捡起来，轻轻地擦了擦从耳朵上滑落的护目镜，这东西和其他的物品不同，质量很好，在戚烟台的一击下护目镜都没碎，甚至男性裁审还将护目镜戴回重新长出来的头上挂好。

他们没多废话，在两方都无比坚信力量决定一切的情况下，挑衅的话还是打完后再扯。

打完以后，你就算不想听我的话，也必须得给我好好听。

“姐姐。”唐迂玖的眼睛瞟过女性裁审，轻声道：“你解决他，我解决她。”

戚烟台没问唐迂玖行不行，反倒是一旁的女性裁审无视了唐迂玖的话。

整个雪原里就你衣服穿的最多最厚，身上气息最微弱。

把你外套一扒你就得慢慢等死了，连体质都跟不上的人能有多强？

白阁裁审好歹每一个都能在真空来去自如。

戚烟台倦怠地抬起手：

“「灵源」”

无声无息，没有出场特效，她手中突兀冒出一支老式的黑紫色烟斗。

在白茫茫逐渐变大的雪中，清晰的可怕。

戚烟台将烟斗拿到唇边，长长地吸气。

然而敌人才不会等她做完一切，与此同时，男性裁审手臂血肉蠕动，神经联通武器开关，在人体表层的皮肤下，男性裁审将手臂化为冰冷的炮管，高科技武器和柔软人体的奇妙结合令人发寒。

他眼光漠然，人性炮台的目标对准戚烟台，手，举了起来。

“「灵子武器一环」”

“轰轰轰轰——！”

脚下的土地被炮火打瘫，白雪融化，下方脆弱的矿层不堪受辱，裸露出地表。

地下暗河喷涌而出，晶莹剔透的水珠溅射，水珠在男性裁审的翅膀下滴落，衬得他格外神异。

炮火之下，戚烟台根本没打算躲。

笑话，奶妈打架不都是横冲直撞的吗？反正一边打一边把自己奶回来就行了。

她漫不经心地将烟斗拿开嘴角，轻轻呼出气。

男性裁审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启动天帷武装自净模式。”

“命令下达，驱散烟雾模式开启。”

是科技手段！

驱散烟雾！

对面很直白地不想让戚烟台的能力生效！

他想拉长对战时间，等戚烟台的灵能枯竭！

呵令下达，天帷武装几乎和戚烟台的烟雾同时出现在战场上。

唐迂玖对白塔文明的科技没什么概念，她也不知道什么叫天帷武装。

但她能看到天幕上方出现的密密麻麻如繁星般的小点！

小点遍布天幕，由中间相连的光线慢慢将信息流导向一个最开始的源头。

——那是拟造太阳爆炸后被白塔人取下二次利用的「太阳核心」！

「太阳核心」能提供大量能源支撑拟造太阳的一年使用，里面的能量只要还剩个1/3就够天帷武装开一次了！

天帷武装启动，每一个细小的光点都在无声震动。信息流在光线中传播，最终汇聚到它们的信息处理中心。

唐迂玖不明白天帷武装的运行原理。

但她确实感觉那东西出来以后，空气的流动速度变快了！

另一位女性的白阁裁审注意力同样在戚烟台那边，她不觉得唐迂玖能有什么威胁，反而企图想找机会偷袭戚烟台。

就在这时，唐迂玖动手了。

“戚姐姐！我来帮你！”她大声喊道。

女性裁审的注意力一下被这句话吸引了过来，正巧对上唐迂玖手中捧着的一簇微小的火苗。

“这是什么？”女性裁审满心困惑，满脑袋问号的她还想把注意力转回去，却愕然地发现自己就是忍不住看那朵火！

女性裁审痴痴地看着火柴点燃后生出的火焰，内心不自在软化下来了。

她看到自己“梦寐以求”的温暖火炉。

她情不自禁地想去触摸它，她的翅膀展开，向幻境飞去。

然而，她却在火柴即将熄灭的时候，停下自己的动作，陡然一震：

嗯？

我怎么了？

一个火炉？哪来的火炉？

然而，唐迂玖是不会给她醒来的机会的！

再度点燃一根火柴，她慢慢靠近低飞的女性裁审，男性裁审被戚烟台牵制过不来，所以哪怕是龟速移动的唐迂玖，也能慢慢走到女性裁审的身边。

七步之内木仓快！

七步之外木仓又准又快！

再打不中唐迂玖可以把自己埋了。

她一木仓崩掉她的头。

临死之前，女性裁审内心唯一的想法就是：

“妈妈，我好想你。”

在敌人的看轻下，好心的唐迂玖很轻松地送她去见她妈妈。

她呼口气，拿出文明书试图用洛芙筱教她的方法飞起来够「太阳核心」。

一次不行就再试第二次。

第二次不行就再试第三次。

她必须要成功。

另一边，戚烟台的烟散在天帷武装的吹散烟雾系统下，局势看似是一边倒。

但戚烟台怡然自得，丝毫不慌。

她轻笑：“天气不错，感谢你带来的大风。”

“非常舒适。”

她将烟斗敲敲手指，突然，还在炮火进攻的男性裁审动作一顿，手重新变了回来。

戚烟台的灵源不止是烟斗，还是烟斗中的烟雾。

一部分烟雾是有色的，但有色的烟雾其实更多是为那些无色的烟雾打掩护。

早在她将烟斗具现化出来的同时，那些无色的烟雾就跟着出来了。迟迟出来的，是为了掩人耳目的有色烟雾。

男性裁审特意驱散有色烟雾，但他却忽略了无色的烟雾。

戚烟台拿着烟斗，道：

“「灵源：修复」”

修复的能力局限于戚烟台所触碰过的地方，但灵源具现化后相当于灵能者的“第三只手”。

无色烟雾弥漫过的地方，皆在戚烟台的掌控之中。

男性裁审被包裹在戚烟台无形的灵源中，身形不断缩小。

戚烟台的灵源像锁紧的绳子，他的呼声被无色烟雾重新裹入自己的喉中，一点声音也没法露出来。

时间仿佛在他身上倒流。

修复能力看似是对物品物体的修理，但在戚烟台长期的尝试中，灵源「修复」早就近似「时间系能力」。

落入戚烟台的掌控中，她最多可以让一个人的年龄倒退一年。

一年，对很多人来说姑且算是一个普通的数字。

一年，大部分情况无法让人发生多大的变化。

而且这对于正常的寿命在180以上的白塔人来说还是小意思。

——但谁叫这批裁审都是实验室里出来诞生时间没一年的「复制体」呢！

缩小、缩小……

修复能力运作，男性裁审消失在空中，就像他从未出现过一样，安静到空气都陷入窒息，只能听到风雪呼啸的声音。

戚烟台收回烟斗，灵源具现化消耗还是有些大的，接下来还有一笔账要算。

灵能得省点用。

她先是回头看向唐迂玖。

唐迂玖拿着一颗亮闪闪的「太阳核心」站在一边，她盯着自己打死女性裁审的地方，在不知道对方能力的情况下，唐迂玖正在防止她像男性裁审一样被爆头了还能复活。

——如果不是可能会颠覆自己在戚姐姐心里的印象，唐迂玖其实想把敌人切碎再烧干净。

戚烟台道：“老妇人放走了吧？”

唐迂玖轻轻“嗯”一声。

“还记得路吧？我们跟上去。”

ps：灵能者真的很少，解明号里多不代表这一群体多，13裁审是用科技手段打架的，他们不是灵能者

星际是有自动瞄准武器的，虽然以我们现在的科技做不到，但我私以为，都星际背景了，科技发展不会连自瞄、激光武器、超频震荡装置，自动进化的生物病毒都拿不出来吧？那也太拉了

真的没有评论吗？都已经20章了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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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天帷武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