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迂玖抬头问杜谦：“师父，我可以去其他人的空间看看吗？”

杜谦没问为什么，拉开空间裂缝，摸了摸唐迂玖的头：“去吧。”

唐迂玖抱了抱他，短暂的拥抱后，唐迂玖松开手，头都没回地跳入空间裂缝。

唐迂玖悄悄摸摸在空间裂缝中偷听另一边的谈话，来判断自己是否该出去。

然后她就听到一个自己熟悉的声音。

岐黎响亮的声音从头传来：“好吧，「理」先生，按你的话说，众所周知的「灯星实验」另有隐情，「联盟」内部早就对「预言者之家」发出的预言有所动作，在「联盟」里，无论是保守派还是激进派都觉得将出现重大决策失误的「灯星实验」掩盖是必要的，这造成了我们对事情真相的一概不知，或许您可以给我们您的答案，一解我们的困惑？”

“当然，我从您的话语中，可以听出您表露明显的旁观者立场，看起来，您不像是支持「联盟」决策的完全和平主义者……”

杜谦打断了他的话，唐迂玖这才发现在这个空间里既有星网直播链接，也有岐黎和杜谦两个活人在。

看起来，这个被独立出来的空间是用来广而告之杜谦的话的。

岐黎掷骰子大成功啊！

唐迂玖心底一啧，今天这回采访完，成功记录历史的他应该会达成自己的梦想，成为「日登电台」最顶尖的记者吧！

……别问她怎么知道岐黎的梦想的，这话痨说话嘴都不带停，看来对顶尖记者的梦想真的很有执念了，不然连没见过几面的唐迂玖都能说个喋喋不休。

OK，那就一直偷听好了，她可不想出来被弹幕追着评头论足。

唐迂玖收回头，伸了个耳朵在角落偷听。

杜谦冷漠地说：“你可以代表谁？”

岐黎敲了敲自己胸前的铭牌，夸克小熊在空中转了一圈，黑色的屏幕上露出四个大字：

「日登电台」

这是星际知名传媒娱乐公司。

岐黎手一摊，遥遥对上杜谦的视线：“「理」先生，我知道您是一个强大的灵能者，先前您还在我们眼前展示了自己强大的武力值，但既然您开了直播和大家面对面商谈这件事，就证明您还是想和我们大家好好谈谈的不是吗？”

“您知道「联盟」已经开始禁止您直播的事了吧？您对此有什么看法？您难道真的像网传的一样，是看不爽「联盟」的恶势力分子？”

岐黎表情无辜，说话时带着记者独有的锋利，夹枪带棒，吐语如吐刀。

杜谦不上他的当，重复道：“好好谈谈……”

“我想，你们还没搞清楚现状。”

“我对你们怎么做，对你们怎么想，对你们怎么反击我，我都不感兴趣。”

“我不是在和你们谈判，也不是在和你们预告，我是通知。”

杜谦咧起讽刺的笑：“如果你听到我暴露「联盟」的丑闻就是和「联盟」敌对，那你判断敌友的方式也太稚嫩了。”

“我诉诸笑谈，他人听之一笑，事实就是这样，我无所谓「联盟」对我的仇视，因为我只是讲了个没什么用的故事，我随意地讲，你们认真地听，听懂的臆想连篇，听不懂的也就随意带过，我不针对「联盟」，因为……”

“连世界壁垒都破不开，我为什么要担心蚂蚁朝我撕咬发话预前攻击？”

杜谦冷漠的声音令压力骤增的岐黎冷汗直冒，第一次听到有人将星际赫赫有名的「联盟」比喻为「蚂蚁」，若非狂妄，那便是真有那个实力。

不论是那种可能性，他都不能接这话。

接了，都不用明天，等下岐黎下光弘塔，「日登电台」主编直接打来通讯裁员向「联盟」以示「日登电台」的无辜了。

岐黎一个走位，机智转移话题：“看来您对此有不一样的见解，可我还是不太明白，您说的「世界壁垒」是否真的存在？”

杜谦毫不留情：“看来你不应该在这里，而应该在科研发布和研讨大会上，如果「第一科学院」里的研究员有一半你的虚心请教态度，他们也不至于钻研一个简单项目死磕十年不得寸进。”

岐黎：“……”

句句没有「联盟」，句句不离「联盟」。

这位大爷，「联盟」肯定是招你惹你了吧？否则也不至于狠心批判至今啊！

岐黎笑容一僵，再次大刹车急转弯：“啊哈哈……我看见不少星网上的朋友们很好奇您想种的那棵树，能和我们说说「世界树」吗？”

岐黎盯着杜谦，眼里产生一丝“饶了我吧”的哀求。

不要再说敏感话题了！

杜谦瞥了他一眼，总算找到重点了。

这家伙废话真多，而且真喜欢问别致的问题。

为了不回答他的问题，杜谦随口扯「第一科学院」当挡箭牌不是很正常的吗？

杜谦敲了敲右手手指，岐黎瞥见没被杜谦遮住的手，虽然只有一瞬间，但直视神的刺痛感还是扎的他眼睛一疼。

刚刚，我是不是在「理」先生的左手中指上看到订婚戒指了？

……

藏着的唐迂玖点点头，确实有哦，是和江哥的，而且师父刚好擅长用左手，所以两手交叠的时候左手在上才被你小子刚巧看到了。

你小子运气不错哦……

眼睛酸痛的岐黎没感受到唐迂玖的感慨的“好运”在哪儿，他只是一阵后悔，但大庭广众下他又不能揉眼睛，只能强撑着把话问完。

岐黎！叫你别管这些事！收收你的八卦心！高阶灵能者的事你别多管！

强行摁下自己的好奇心，岐黎从杜谦这里听到了回答：“「世界树」即将长成，等祂的枝叶遍布星空，不论身处何方，只要抬头，就能看见「世界树」的虚影。”

“祂扎根于「世界」，以「神秘」为营养，吸收「神秘」长大，等祂遮天蔽日，则会反哺「神秘」，然后形成循环，永恒无尽头。”

岐黎及时发问：“您说的「神秘」指的是……？”

杜谦指了指他：“「灵源」，或者说，「神秘」是一种崭新的，异于「科技」的全新能量体系。”

“包括神话传说中飞天遁地的神仙，包括奇闻异事中罕见难求的怪妖，也包括人们口口相传的奇妙魔法，只要属于「非科技」，与「异常」相关，就是「神秘」。”

岐黎一怔，结合杜谦所言上下文，他轻而易举地拼凑出杜谦话语所指全貌：“也就是说，当「世界树」长成，「神秘」，或者说「灵源」会增多……”

他难以置信：“怎么会？！「灵源」可是判断「场域」的重要条件！「场域」又是「联盟」判断文明是否高级的重要依据，如果「灵源」能增多，那不就是……”

岐黎一下歇了声音，他知道自己说的话代表什么。

他不敢再说了，知道一点当今星际历史的他知道自己这次失算了！

现在星际所有局势的波动都看高级文明的对峙！

以「解明者」为首的星际组织诞生于数千年前，「解明者」大都崇尚“无异”，他们认为世界上所有人生来就是平等的，哪怕你比我强大，但我依旧有权利用自己的一切朝你发起反击。

以「联盟」为首的星际组织诞生于九百年前，它终止了「星空探索时代」，那个时代还有一个赫赫有名的称呼——「星际殖民时代」。

那时星际各个文明种族打生打死，打的炮火涂炭，今天我给你扔艘反物质舰，明天我送你个大型黑洞弥灭星球装置，大家互赠“小礼物”，笑容“甜美”，一个比一个“友好”。

直到以「和平」为口号的「联盟」终止一切战争，星际才得以有让低级和中级文明喘息的余地。

至于「文明之种」，这组织的诞生时间早就不可考了，除了「文明之种」的组织继承人，谁知道这老怪物组织啥时候出来的。

不过按杜谦所言，「星网」是万年前「第一守门人」遗留下的「馈赠」演变而成，那「第一守门人」的年龄都以万来计数了，能从「第一守门人」手里拿到星网核心的初代「文明之种」组织首领又是什么时候建起的「文明之种」组织？

岐黎不敢深思，他感觉自己知道太多了。

这不好，知道太多的人总是容易死。

虽然他从立誓成为最好的记者那一天就知道自己极有可能会因为知道些不能见人的东西被人暗算到死的很难看，但……

他还是不太想死在「联盟」手里，他是有家人的。

他不是个合格的儿子，选择做如此危险的事，总是让爸爸妈妈担心。

岐黎笑容僵硬。

现在的「联盟」不是以前的「联盟」，为「和平」而生的组织已经变成了下一个待宰的恶龙，岐黎就是清楚，所以他才会害怕。

岐黎清楚，在如今「如何成为高级文明得到明确的安全保证」这个被「联盟」严厉禁止讨论的时代，成为「高级文明」，这个无数文明趋之若鹜的事，到底多难。

……星际已经有三百年没有诞生新的高级文明了。

岐黎心中叹道。

是科技不会进步吗？

是灵能者不会在低级文明和中级文明诞生吗？

都不是啊！

科技会进步，但高级文明不允许低级文明和中级文明的科技进步。

灵能者会随机诞生各个星球，但灵能者成长的资料被高级文明封锁掌握，只有抛弃自己原本种族文明的身份，成为一个高级文明的附属，才可能从他们手里得到成长的机会。

不是灵能者不爱家，只是成长不起来的灵能者，就只是文明的傀儡罢了。

文化模因？那更不用说！

没有武力，谁会听你传颂自家文化？

拳头不够大，你说你这文化习俗是你的就是你的了？

你几千年的文化历史底蕴可比得上我随意改写历史的能力？

「正义」？

哈哈，我比你强时，我不动你，那叫善良，那叫道德典范。

我动你，也只叫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岐黎闭上嘴。

这么敏感的话题，不说导致现在一切局面的大佬杜谦，就说自己，未来会受到「联盟」怎么样的打压，他已经能想到了。

自己凋敝的未来。

岐黎陡然失色。

真的「联盟」找上门来他只能试试看去「星际商盟」了！「解明者」太难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