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下雨了吧。”许淼从抽屉里找出了两把伞：“你们都带伞了么，这里有两把。”

天气预报就从来没准过，林书也哪儿晓得一大早的太阳会变成眼下的乌云密布。

他说：“你们先走吧。”

许淼摇头：“这里离地铁还有好长一段路，一把伞也够挤两个人。”

林书也表示自己和他们不同路，地铁回不了家，他只能去反方向的公交车站，他腿长跑得快，于是和他们在公司门口告了别。

天阴沉沉的，像是大块大块染上脏污的海绵，似乎随时会从天上砸落，林书也撒腿在小巷中狂奔。

豆大的雨滴陆续砸向地面，嘈杂声四起，眼看还有大半的路程，林书也估摸着即使一路狂奔，等到公车站的时候也会落得浑身湿透的结局。

离开公司的时间本就是傍晚，天色又黑得特别快，小巷里的路灯还未到照明的时间，林书也瞅着暗沉的天色，只想尽快走出这歪七八扭的破旧小巷。

筒子楼的路七拐八弯，林书也没来过公司几次，好在他记忆不错，记得在哪个岔路该走的方向。

只是今天，在逐渐加大的雨声中，他感受到了跟随在自己身后的脚步。而他倏地驻足回头张望之际，被雨水打湿的视野中，只有筒子楼在雨中模糊的建筑轮廓。

林书也咽了下口水，继续闷头往前奔跑，直至一个奔跑的身影从身侧划过之时，他才感觉到了不对劲。

那人是从前方跑来的，可林书也一直关注前方的路，根本没有人从前面跑来...

而此时他敏锐地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异样，林书也蓦然回头，却见一道影子飞快地在身侧闪现。

一道惊雷而下，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就站在林书也的身侧，一身洁白的连衣裙上布满的污渍，她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林书也。

瞬间的光线后，四周再次陷入了阴雨天的昏暗，这个女人不见了。

林书也记得她，他来这里面试的那一天，这个女人就从他的身侧跑过，而那一天，濛濛细雨，视野受限。

他不禁后退了一小步，整个人向后一仰，他踩上了一块塌陷之地，筒子楼很多地面已经凹凸不平了，不留神的话很容易崴脚。

他不觉得那个女人是个“正常人”，可却忍不住嚎着嗓子喊了声。

“有人在吗？”

短暂的沉默后，一个清丽的女声回答着他。

“有啊！”

是撑着伞的许淼匆匆跑来，她把雨伞塞进了林书也的怀里，抹了把湿漉的额头，笑道：“我在别的抽屉里又发现了一把伞，就赶紧给你送来，好在你没跑远，那下次见啦。”

大雨来得急，去的也快，许淼才跑得不见背影，雨势骤然减小，阴蒙的天出现了一丝光亮，仿佛透破阴霾而现。

站在身侧的女人不见了。

【什么情况。】

【没有情况才不对劲，刚才林书也的脸色分明是变了，他莫非是看到了什么？可现在也不是晚上啊！】

【连人都站不稳了，双眸中带着茫然和恐惧。】

【这到底怎么回事！林书也掉头走了，一句话也没说。】

【这孩子太过淡定，有时候都捉摸不出他的意图了。】

林书也回到绿玫园的时候，邻居大妈正蹲在地上收拾一地的残骸，尽是掉落的花瓣和枯枝。

“这雨下得真不巧，赶上了这场大雨。”

林书也看着鲜艳却折损的花瓣，冒出了很多想法，总觉得关键点就在那一团乱麻之中。

“这不让商家赔偿么？”

“这怎么赔？”大妈倒也是个实在人：“小区里在他家团购鲜花的人好多，送了好几年了，偶尔碰到个大雨，折损了点花瓣，也没法好意思开口赔偿吧，也不算太严重。”

林书也心说您人还怪好的，刚想再问上几句，又见大妈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

“你也住了几天了，没出什么事？”

林书也总觉得这些吃瓜群众似乎巴不得听到些第一手的八卦，他看着走廊上泥泞的脚印，突然问道：“每次送花的都是同一个人？”

“不是，前几年还挺稳的，后来就不是了，人家送花的也有休息的时间吧，不过每个人送花的方式还真不一样。”大妈叹了口气：“有些送花的图方便就把东西堆在楼下，群里喊一声，挨家挨户的让我们下去自取，不过绿玫园就该继续整修，七楼的房子竟然没有电梯，很多送货的偷懒都直接让住户下楼去取。”

“但是今天的花是送到家门口了？”

“是，每个人习惯不同。”大妈说着就回屋醒花去了。

而此时莫承宙也更新了最新的消息，并且私发给了林书也。

他根据牧林集市的线索和鲜花分销点，尽可能找到了源头所有花卉公司的名单，以及就连下午他们在介子石中看到的摊位信息，也被他找到了摊主所购买鲜花的公司，同样就在刚才的名单里。

莫承宙还特意给他打了个电话，说明天不能和他一起走访，他有个要紧事要处理。

林书也顺带还给顾从麟留了言，毕竟表明自己工作认真的态度是相当重要的，可惜一整晚顾从麟都没有给他回复。

林书也在沙发上躺了一夜，除了按时填写监察记录报告外，这一晚可谓是风平浪静，每当他迷迷糊糊进入潜睡模式时，总能闻到若有似无的花香味，他觉得更像是多种花卉融合在一起的味道，当他强迫自己睁开眼的时候，却并无任何异常。

夏季，天亮得特别早，林书也就着微薄的晨曦，挤入了上班的高峰人流中。

高峰的地铁车厢，挤得满满当当，夏季的高温，让每一个挤入地铁的人身上自带空调挥散不去的温度。几乎不用求助于扶手，空站着也不会被刹车的惯性给带跑偏。

热气腾腾的车厢里满是唉声叹气，林书也看着手里花卉公司的名单，思绪却飘向了昨天傍晚所见到的那个女人，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这个女人会不会和这一次的案子有关？

林书也怔愣地看着急速而过的车窗，车窗外是隧道黑色的背景，车厢里的光线打在玻璃上能看到乘客的轮廓。林书也仿佛看到了身后那个女人的身影，就在他倏地回头之时，却只有紧贴着他的其余乘客。

他摇摇头，在听到报站后，挤穿着人群而下。

中午十二点，林书也叼着面包，走访了第五家花卉公司，光看门面就比前四家要大上许多，几十个员工在玻璃门内忙得团团转，风风火火地打包，快递和养殖花草名种。

林书也见这场地偌大，门内的盆栽摆放得错落有致，小型盆栽紧巧玲珑，大型植物高可及顶，绿植多肉，鲜花碧草，琳琅满目，看着满目的花花草草，心情也好上了许多。

有员工看到他在门口探头探脑，本以为他是前来采购的客户，热情地做了好一番介绍，特地明确他们家的鲜花绿植都来自大棚基地，老板亲力亲为，费心照顾，没有任何打药增色行为，植物的健康和美观程度都是一流的。

“你是说你们老板有一处大棚基地？”

“是啊。”员工还在热情洋溢地介绍名贵的花卉品种：“你瞧瞧这花朵的颜色，这些纹路在阳光下金灿灿的，绝对是自然生长的原因，我们可没做任何手脚，老板是爱花之人，绝对舍不得给花草打药这种卑劣的手段。”

林书也全然没听清他所介绍的品种，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那个基地大棚在哪儿？”

“我们也没去过，每天都会有新鲜的花卉运输到这里，老板习惯了一个人打理，不会让我们随便去那里。”这个员工以为林书也在担心植物的新鲜程度，不停地保证这些植物都是直接从基地运来的。

林书也和他们磨了半天，号称他是要给几个大公司进行采购，数量庞大，想去基地实地考察一番。其中一个员工从运输单上找到了基地的地址，离这里约莫三小时的路程。

期间还有员工向他介绍，老板除了爱花之外，手工活也做得相当出色，他认为植物生根于盆栽，盆栽即是“它们的家”，因此大部分陶盆都是老板亲手制作的，甚至还在底部雕刻了花纹和编号。

林书也照旧为了表明自己认真的工作态度给顾从麟留了言，也不忘在跟踪软件上写上了进展记录，便拦了出租前往花卉基地。

林书也一屁股挪进出租车，想起三个小时的车费，继续给顾从麟留言，想知道交通费用是否可以报销。

【我快笑死了，这孩子，是上天派来放松我郁闷无比的心情么？】

【每干一个活都要汇报，分分钟钟表明自己是个称职的员工，不仅好笑，甚至有点可爱。】

【车费报销，哈哈，看来顾从麟这房产中介的确挺挣钱。】

【你该不会才知道二组向来两份工资吧。】

【我断网了，真的才知道，现在申请去二组，来得及么？】

林书也赶到花卉基地的时候已经接近六点，夏季的天黑得晚，地处郊区的基地空旷无人，远方的地平线染上了橙黄的夕阳，映照着天际大片的彤红。

林书也看着远去的出租，这才想起这里太过偏僻，早知道就该留下司机等他一会儿。他低头看了眼手机，不管是顾从麟还是莫承宙都没有过任何回复。

林书也走入了大门敞开的大棚基地，他只有一个想法，这里也太大了。

入口处一左一右是巨大的橡皮树，精致小巧的多肉扑满了两旁的花架，空余的地面也被大大小小的盆栽填得满满当当。

向前数十步，小型的人造景观乍现眼前，小巧的木桥和三四米的流水，宛如微型的世外桃源，四周绿植花卉围绕，水中青草荷莲点缀。

林书也除了叹为观止，下一个反应便是，这里的老板还真是热衷于绿植鲜花和景观布置啊。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他看见了另一间大棚的展示柜上堆放的工具和各类手工艺品，微型的木质小屋，镂空的背面甚至安置了木质的小桌凳等等家具，除此之外，还有小型的摩天轮，八音盒等等。

林书也皱了下眉，思路飘向了牧林集市。

【有些眼熟啊这些工艺品。】

【每天都在被挑战记忆力。】

【我想起了牧林集市的那个摊位......】

【哦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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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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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