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姐,莫承宙,你们在哭......”林书也奋力地向前挤着,当他看见单膝跪于地的顾从麟时,才震惊地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披着莫承宙皮的自己歪着头平躺于地,紧闭着眼,气息全无。
他死了。
他猛地吸了口气,震惊到浑身颤抖,喃喃道:“我看得见你们!我可以看见你们的!”
林书也低头,看着自己根本不是透明的双手,他是实打实的存在,可是“他”却已经死了?
寺音哭丧着脸,语气略显悲哀“说再多也没用,他们看不见我们,也听不到我们,你没有发现你越过他们的时候,仿佛就像透明的一样,他们什么也感觉不到。”
“顾从麟......”林书也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
他无措地看着低头沉思的顾从麟,他的内心是否也在濒临奔溃的边缘,可是他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一声悲痛的哀嚎震得林书也的心脏猛烈巨跳,彷佛被直击到了灵魂深处。
是莫承宇。
他看着“死去”的莫承宙,神情竟是从未有过的悲痛和绝望,他一拳狠狠地砸向了墙壁,背对着众人,耸拉着肩膀,沉默无声,唯有抖动的肩头表明他此时沉寂的痛苦。
林书也慌忙看向了莫承宙,他的神情更为复杂,沉浸在林书也死亡的悲痛中,也错愕于大哥莫承宇的悲恸。
他哥哥是在乎他的。
林书也心里清楚在场知道他和莫承宙换脸的不过寥寥数人......
他茫然地看着顾从麟背对着他站了起来,他走过去,试图和莫承宇说着什么话,而痛苦的莫承宇落在林书也眼中,只是机械地张着嘴,一张一合地在回答着他。
他们在说话!
“听不见!”林书也回头,睁大着眼看着寺音:“我们已经死了,他们看不见我们,听不见我们,但是同样我们也听不见他们的声音!这到底怎么回事!”
即便小时候听过更多的“人死后去往的版本”,可这到底只是人的假想,是真是假无从考证,林书也忽然涌起了一股巨大的怅然,原来“死后”竟是如此么?
他看得见世间种种现象,却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此时的顾从麟神情严峻,面容如常,竟一时看不出悲喜哀怒,他缓缓道:“莫承宙和寺音的后脖处有少量的血迹,是个圆点。”
莫承宇眼尖,愤怒地握紧了拳头,大呵道:“被什么扎了,那东西有毒。”
冰冷的林书也面容平静,因为离死亡时间并不久,暂时还未有任何异像,且面容并没有任何中毒的征兆,但是毫无疑问这只有可能是死亡的关键点。
“金。”顾从麟说:“金木水火土,金可以理解成金属,无论如何,中毒是死亡的一种方式。”
林书也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却见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他脖颈处,林书也不禁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后脖,微微的刺痛感。
“寺音,你今晚有没有突然感觉到脖子一阵刺痛感?”
寺音被问得也摸了下后脑勺,断然点头:“有,好像就是我们上楼那会儿?”
林书也苦笑一声:“然后就迷迷糊糊睡死了过去,还真是死了,我说是不是该感谢它赐给我一个无痛死亡?”
他死了,那他就再也见不到顾从麟了,距离他们坦诚相对不过一晚的时间,林书也忽然觉得没有比自己更悲惨的恋爱经历了,区区一个晚上,甚至来不及说更多的话做更多的事,还死得如此蹊跷和怨恨。
寺音轻拍他肩头,哭红的眼轻摇着:“你是不是觉很遗憾?我也是.....我还没实现自己的梦想,我虽是个作家,却没多少人认识我,没多少人读过我的作品,这是此生最大的遗憾。”
林书也怔怔地看着寺音,他从自己已经“死去”的伤痛中骤然回神,只觉事态的发展在逐渐失控,他们曾怀疑过寺音,起码在目前的所有线索中,她是一条值得推敲的线索,可是眼下她也死了。
“寺音,你是不是从前来过这里?”
“你为什么这么问?”寺音放下了手,拉着他退到了门后:“嗯,我去年来过这里。”
她没有否认。
林书也说:“没什么,感觉你挺熟悉这里的?”
“我有吗?”寺音揉了下眼:“我喜欢不停地到处走,能找到些灵感,虽然不知何年马月能有更多的人读到我的作品,但是我还是想继续努力下去,我去年来过这儿,风景大同小异,但是我挺喜欢这儿的,所以我又来了,我难道表现得对此很熟悉?”
林书也低头不答话,其实寺音的表现一直像个初来乍到的人,即便她此时坦诚相待,却依旧让他生疑。
只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呢?他们都已经死了...
林书也发现在这短短的几十分钟内,他一直都在特意回避这个令他真正恐惧的事实,他死了,他和顾从麟将不可能继续共同生活。
他第一次付出真心的情感,不可能再得到回应,甚至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何去何从。
“莫承宙,你知道人死后会去向何处?”
林书也默然,张嘴极其机械地回应着:“左不过是天堂或者地狱。”
“也许是虚无,也就是不复存在,我们两也许会慢慢地消失,就像一缕青烟,随风消逝,那这个五里村就是我们最后所能见到的地方了。”
林书也望向顾从麟的神情不免悲痛万分,开始即是结局,他叹了口气,胸口却隐隐憋着口气,他总感觉自己就像是活着那般能感受到所有情绪的波动。
寺音默不作声地背过身,往楼下走去。
逐渐承认现实并坦然接受的林书也也举步下了楼,几分钟内,他火速地复盘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最可疑的寺音依旧让他生疑,然而让林书也更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寺音要杀了他。
哪怕寺音同样是死亡的结局,可林书也依旧觉得不对劲,仅仅是因为寺音去年来过五里村就很不对劲了。
忽然楼上一阵尖叫,是江皛皛的声音!
林书也火速上楼,还未踏入门栏,便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烈火之气扑面而来,紧接着他听见了可凄惨的叫喊声。
并非来自江皛皛,而是正被烈火焚烧,俨然成为一个火球的红宵玉。
她整个人被火焰紧紧围绕定格在原地,根本无法看清真身,唯有那尖锐刺耳的惨叫刺破了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曾修临被吓得瘫软在地,膝盖不停地抖动着,随着异味四散,□□衣裤湿了大半。
莫承宙想拽他起身,只感觉重力下坠,曾修临吓得一动不动,浑身发僵。
“你们.....不是......调查司....求你们赶紧想想办法啊......想想办法......”曾修临终于回过了神,他茫然地仰起头,无措地看着他们。
“没有办法。”顾从麟冷静地看着眼前残忍的焚烧这一幕,断然说:“已经触发了。”
曾修临的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他不明白顾从麟的话中之意,只明白了无法办到这个最终定论。
他忽然木讷地起身,拿起桌上的水瓶就往红宵玉身上泼去。
水对包围红宵玉的烈火没有半分用处,扬扬洒洒地飞入了火焰之中,未闻半点声息便没入了烈火之中,没了动静。
而此时已与烈火融为一体的红宵玉忽然向前猛地俯冲,直直撞向了曾修临!
众人大惊,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时,却见那火球竟在瞬息之间熄灭,一缕青烟四散,一捧类似沙质物散落地面。
江皛皛短促地尖叫了声,被撞的曾修临一直站在原地,并未挪动分毫,他没有感染到烈火的焚烧,然而此时的他腹部被插入了尖锐的物体,破腹穿入,滴血的前端骤然刺痛了众人的双眼。
曾修临木讷地转过身,双眼无神的他却让人有种直勾勾被注视的感觉,冷得让人心头发毛。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一开口却是血涌如注,他任凭口中的鲜血染透了白的衣襟,低头怔愣地看着被刺穿的腹部和尖锐前端,随后直直地往后倒地不起。
一整晚,第四起死亡案件。
林书也猛吸了口气,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即便是在之前的几起案件中,也从没发生过一晚上了连续多人的死亡。
孙淑蕾死于水,而他和寺音可列入金,曾修临为木,红宵玉为火,早已失踪的何宏朗则为土,大概率是被埋在了五里村的某片土地之下。
金木水火土的死亡方式已经齐全了。
林书也看着顾从麟沉默地走到了红宵玉被焚烧的地方,那扬洒而落的骨灰在地面上竟摆出了完整的人形。
漆黑的窗外浮现着淡淡的青蓝色,天快亮了。
如果说前一晚的死亡到此为止,那不到二十小时后,便会有新一轮的死亡,也许死亡会因此而终止?
林书也头脑乱糟糟的,他的视线始终只落在了顾从麟一人身上,无论如何他希望他能好好地活着。
顾从麟似乎在开口说着什么,他表情沉着镇定,与刚才所感受到的痛苦全然不同。
林书也的大脑哄地一声,内心深处似乎有种情感正逐渐崩塌。
他死了,为什么顾从麟一点都不伤心难过?这般沉着冷静的顾从麟,正是他一贯工作时的风格,他在努力分析案情,还是早已将他抛之脑后?
林书也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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