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的美色虽然足够晃眼，但是现在显然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解决。

这个邪祟不仅只捕获了他们碧仙宫的一众弟子，还有着在凤吾国作为历练场所开放时，其他许多大大小小宗门派来斩妖除魔的徒弟。

她传信给桓时照，而后碧仙宫在凤吾国道场处的修士会赶来解决这件事。形单影只被捕获的，就联系当事人师长来领人，要是一次性落网数目够大，碧仙宫还提供送货□□。

小纸人轻巧，不占地方，碧仙宫的灵舟可以说得上是全修真界速度最快的客运，再加上这次的乘客是一群不会投诉也不会喧嚷的高质量群体，送人回家这个问题可以说很快就能妥善解决。

至于少年呢，他婉拒了碧仙宫驻凤吾国办事处修士送他回宗门的建议。于是却春春则是亲自修书一封，作为凭证，解释了少年在历练经历过的事情。

她详细说明了此行的凶险，关于那对师兄妹的表现却语焉不详。这其中言语的偏向非常明显，至于回到宗门后，揭发两人卖队友的行径，或是靠着这封信向他们勒索好处，这两种情况全在少年的一念之间。

却春春喜欢美人，但是不怎么喜欢草包美人，倘若他仍旧还是没法改善自己在宗门里的处境，那么再漂亮的脸蛋也是白费。在最末尾留下独有的灵力印记，将书信交给少年后，却春春的做派像极了翻脸不认人的渣男，顷刻间就将人抛在脑后。

她把碧仙宫弟子们的小纸人们一字排开，为了以示小师姐对他们的特殊对待，每个小纸人的鼻子眼睛眉毛嘴巴，都是却春春亲手画上去的。

只是画到最后几个的时候，却春春明显失去了原有的耐心，不仅采用了民间流行的丁老头画法敷衍，还因为提笔忘词，在给它们画脸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墨水滴落在纸人的脸上，留下好大一颗黑色的痦子。只是面对小师姐，大家都是既不敢怒也不敢言。变成纸片人以后，外界的一切都感受不到，一片寂静一片漆黑的生活快要将大家都逼疯。

小师姐将他们从魔头手中拯救出来，还施法让他们能蹦能跳，重见天日，所有人对此都是分外感激……就是给他们画的脸，实在是太丑了一点。

看着镜子中俏皮地伸出舌头的自己，脸颊两边还挂着两片粉红色的可笑红晕，唐青簇的心顿时碎成了一百八十片，她呜呜呜地哭着，只是掉不出任何一滴眼泪。

却春春只好在一边安慰她说：“没事，别难过了，又不是要盯着这张脸过一辈子……”

一群小纸人抬起头，用充满期待的目光齐刷刷地盯着安慰它们的少女看。

于是却春春拿出一张没有剪裁过的白棉纸，又掏出一支银月色泽的小小剪刀，灿烂的微笑中充满了魔鬼的意味：“譬如说，你们现在能动又能跑了，可以自己设计形象，然后再让我把你们魂魄换过去！先坚持一阵子，等到你们到了金丹期，还有一次机会重塑□□，要是你们觉得纸身不够好，宗门里各种灵物仙植、珍贵材料……”

“譬如说想换一个钢铁的、树木的、莲藕之类的，也不是不可以。”

若说却春春还没开口之前，众弟子都对自己回到师门以后，改换这幅模样抱有一定的期望。小师姐这句话说完之后，所有人怎么能不知道自己重回肉身这件事已经凶多吉少。

弟子中有不少是才刚刚升入内门，或者每五年都要来参加历练的老熟人，一些人刚到筑基初期，离金丹还有好些距离，一些人早知自己天赋不上不下，无法在六十岁前结丹，成天在山门里吃着火锅混着日子，等着年龄一到，就被踢到外门里当个长老。

总之，这变成了纸人就再也不好变回来了。在场的所有弟子在得知自己还要当个几十年小纸人，甚至更久的时候，摆放他们的桌面上顿时愁云惨淡、暗无天光。一群顶着‘丁老头’脸的小纸人，或瘫或坐，或跪或趴，无一不是哭丧着脸。

却春春恐吓了这群家伙一顿，又看到了这样一副令人忍俊不禁的杰作，心中的情绪顿时更加开朗。

老实说，凤吾国不过是中土一个小小的国家。这其中的风土人情再如何美妙，却春春这么一些时日待下来，也感到有些腻味了。

她不打算将师弟师妹们变成的小纸人都塞进储物的法器里，虽然成为纸人的他们严格意义上已经不能被称作活物。

却春春将这群小倒霉蛋点化成非常小的模样，捏在手心，再同师兄桓时照打了招呼，请他照看整个凤吾国其他弟子们的状况。等到遇难的弟子们被她一同带上了碧仙宫的灵舟后，有些小纸人才是真正的感到心慌。

下山历练被妖魔打得满地找牙，其实本身就是一件学艺不精、十分不光彩的事。况且他们其中，有不少人是被妖物善于伪装的外表蒙蔽，因为没有防备之心然后被迅速得手的。

遇到危险以后，死了倒还干净，一想到自己变成这幅鬼样子，他们大概都知道此次历练的评级不会太好。回到宗门以后，面对的除却师尊的批评，就是同门对这奇怪模样的玩笑。

赵意观害怕的地方倒是和大家都别有不同，他向来无拘无束惯了，也并不怕回去以后被自己的师兄弟们当做猴看。只是一想起离开宗门前自己干过的那些好事，他就忍不住害怕地抱紧却春春的拇指，可怜巴巴地祈求道：“那个……小师姐，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快就回宗门啊？”

却春春长长地‘唔’了一声，没有向着不好的方面去想，善解人意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在凡尘之中还有什么事情未了？”

那倒不是。

好在赵意观现在是纸人的身躯，一瞬间的僵硬，并没有让周围人察觉到异样。

他想起松云峰上的樱桃树，上面的樱桃每一颗都是又红又大又圆，松云真人种它们纯粹是为了满足他本人的集邮心理，而来这树也被打理得非常美观。

那树盛开的时候就像一层薄粉色蔼蔼的云雾，就像不得手法的少女轻轻地在脸颊上铺了一层胭脂。即使果实是用来观赏的，但生长在灵山上的植物就没有不好的存在，纵使碍于松云真人的威严，没有弟子敢去揽虎须动过，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樱桃味美，汁水充沛，分外清甜。

在得了要下山历练的名额第一天开始，赵意观就盘算着打这些樱桃树的主意，用来酿酒或者做点心都是很不错的选择。而且最好呢，是在历练出发的前一天动手，到时候师父第二日发现后，问责起来，那时候赵意观早就已经跟着大部队出了门。

松云真人虽然收拾弟子时从来不手软，但是出门在外，总是要给他们留上一分半点的脸面。

等到时候过了一年半载，历练结束以后就是各大宗门联谊的宗门大比。松云真人年轻，还没有到像是那些老前辈峰主山主那样，可以喝着茶什么也不做，悠闲地躲在幕后。他必定是要协理掌门来做忙活各项事务的，同时还要操练一下门内的弟子，等他们这批外出的徒弟回来，师父也肯定忙碌到忘记了还有他那么一回事。

赵意观心中的算盘打得很好，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一帆风顺历练的半路上，竟然杀出了纸佛这么一个程咬金。

这下距离他离开碧仙宫，才刚刚过去三四个月不到，距离宗门大比还有那么长的一段距离。松云真人估计这时候还没忙碌起来，或许正好还处于樱桃树被霍霍的气头上。赵意观就这么被送回来，那恰好就如同羊入虎口，焉还有命在？总之眼见着却春春带他们上了回家灵舟。由不得他心里不着急。

碧仙宫其他的弟子们，是不知道这个同门心中的小九九的。只是小师姐这么一问，刚好勾起他们对于山下还未完成的事业的不舍之心。

“呜呜，这怎么办呀？我替师姐定了凤吾国的特产，本来说离开的时候去掌柜那里取。这下两手空空回去了，怎么好意思见她？”

“对呀对啊，我还承诺了护送小兰去找她的爹爹，如果到时候我不在，她一个人从村里跑出去了怎么办？山长路远的，她一个凡人小孩子……”

“我更惨，我还去顺天镖局应聘了当镖师，干了三个月好不容易混到第一。这下子一失踪，别说年度最佳员工了，肯定早就把我开除了！我还有两单提成没有领呢，邪祟，你好狠的心！”

徐秋声侧耳倾听，一些是答应了给朋友带伴手礼的，一些是做着江湖豪侠梦的，最后一个么，也是一位志同道合的打工人，到现在还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听完大家的哭诉，少女笑意盈盈的笑容变得有些令人琢磨不透：“怎么了？历练时期都还没结束，就这么想回家了？”

她晃了晃小纸人们所在的平面，又将小纸片人们晃得站立不稳。

“总之，我先带你们去青囊观蹭吃蹭喝一段时间，如果你们好好配合治疗，没准痊愈以后，还有时间去凡间完成你们记挂的那些事呢！”

掐灭希望，又给予希望，大家很快就忘记了先前是谁把他们吓得哭得七荤八素，连声对小师姐充满爱戴地感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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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