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灵根需要炼制九转凝灵丹。”
祝命嘴里叼着根草，含糊道：“别的药材倒还好说，现下主要还缺了焚仙参、藤蛇草和毒蚕筋这三种。”
他侧头看向断妄：“前两种我记得在明秋谷的天临之处见过，至于这毒蚕筋嘛得去毒龙幽涧好好找找了。”
断妄颔首：“既如此，我们先回去明秋谷休整一番。”
祝命：“正有此意。”
谢明堂牵着断妄的手，听到他们讨论禁不住问道：“上洲何处的炼丹师好些？”
他以前看过不少书，自然知道九转凝灵丹需要高阶炼丹师才能炼制，而且成功率还不是很高。
中洲没有高阶炼丹师，中阶的炼丹师都很少。
“去别处找做那群半吊子炼丹师什么。”祝命打了个哈欠，“让断妄给你炼这丹便是了。”
断妄应声：“嗯，我来炼。”
“……”
谢明堂略微有些呆滞的眼神落在了断妄的小胳膊小腿上。
“徒儿，你也说过的，人不可貌相。”
祝命笑了一下，意味深长道：“你师兄可是很厉害的。当年他只是略微出手，可是有不少人闻风丧胆，见之即逃。”
断妄：“嗯。”
虽然是因为主人拎着断妄剑大杀四方。
谢明堂：“……”
若不是这两位都是传说中的渡劫期修为，谢明堂很难相信这竟然不是个玩笑。
又看了看断妄，谢明堂忽然握紧了拳头，漆黑的眼中满是被激起的好胜心：“我定会努力修炼，追上师兄的脚步！”
“嗯，男儿自有青云志，这很好。”祝命虽是开玩笑的语气，却也坚定，“世间修士何其多，道各万千，为师一直都相信你定是那成功飞升的其中一人。”
得到祝命的肯定，谢明堂眼神更亮，重重点头：“徒儿定不负师尊期望，努力修炼早成大道！”
祝命满意：“为师相当看好你。”
十万积分就靠你了。
确定了目标，三人当即前往明秋谷。
当时深陷神器试炼幻境的人突然清醒，很快便有人反应过来神器已经认主并被带离了明秋谷。
此后爆发多方混战暂且不谈，祝命沉默地看着眼前被修士战斗波及而削秃了的山头，树断花折毫无美感，宛如狂风过境一片狼藉，顿时就止不住一阵心绞痛。
“这个神器真的是……”祝命深吸一口气，“我亲爱的明秋谷竟然被毁成这样子了，我好难过。”
“……”
断妄自知理亏，好半天才干巴巴道：“节哀。”
在来的路上断妄已经和谢明堂说了关于明秋谷神器出世的事情。眼下听到断妄这么说，当即挠了挠头，也看向祝命迟疑道：“师尊……节哀。”
祝命：“……都住口吧你俩，我还没死呢。”
说着掐指施诀，用自身灵力温养那些还有生机的花草树木。
一阵和煦的微风吹拂而过，折断枯死的树木重新生长，被摧残的花草也恢复成了生机勃勃的模样。
祝命满意颔首：“这样就好看多了。”
话音未落，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异动，迅速由远及近。
“吼——！”
气息到了跟前，一群食鬼兽蓦地窜出，将三人滴水不露般团团围在中心。
谢明堂顿时一惊，下意识上前一步将断妄护在身后：“是食鬼兽！师尊师兄小心！”
未曾化出妖丹开出灵智的食鬼兽本就格外容易攻击人族，往常谢明堂也与不少食鬼□□过手，只觉得颇为棘手。
眼看着为首的食鬼兽离祝命越走越近，谢明堂神色也越发凝重。
断妄却在这个时候轻轻拉了拉谢明堂的手，淡声道：“莫怕。”
谢明堂：“我不怕，只是食鬼兽大多凶——”残暴戾。
话没说完，他震惊地瞪大了双眼，眼睁睁地看着食鬼兽亲昵地用大脑袋蹭了蹭祝命的手掌心，喉间发出愉悦的呼噜声。
“嗯？”祝命笑眯眯地侧眸看谢明堂，“徒儿刚刚说了什么？为师好像没听清。”
谢明堂：“……师尊听错了，弟子没说话。”
祝命笑着转过头去接着摸毛茸茸。
断妄淡定解释：“整个明秋谷的食鬼兽皆是师尊所养。若是问有多少……我也不清楚，大概是很多吧。”
直到与断妄坐上了食鬼兽的背上被载着前往祝命住所的时候，谢明堂还有些恍惚。
食鬼兽向来与人族水火不容，每次双方相遇必是血雨腥风，从未见过竟还有人能将其驯服。
他的师尊果然不同凡响！
谢明堂越发觉得这个师拜得极好。
他从来都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现在也一样。
解开了整个山头封印的禁制，几人走上了山。
将人领进家里的时候，祝命将一把古朴简单的长剑递给谢明堂，倚在门上笑对他道：“以前你走的是剑道，我不知道重塑灵根之后你会不会改道，不过这把剑你便先用着防身。”
谢明堂伸出双手接过长剑道了一声“多谢师尊”，入手时却不知为何便是一怔。
握紧这把剑的时候恍惚间便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袭上心头，就好像自己已经与它朝夕相伴过了千万年。
曾并肩作战大杀四方，也曾共看云海烟霞，共赏奔流百川。
但现下无论怎么看，这都只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剑。
断妄瞧见谢明堂有些失神的模样也是一顿，错开视线看向院子外头辽阔的天际，心中也浮现出几分难言的感慨。
方才那一瞬间的灵魂共鸣令他难以遏制地回想起了在神界相处的那些日子。
华美的神殿冰冷寂寥，向来对外人横眉冷对的战神却唯独格外喜欢逗弄剑灵。
谢明堂很快回神，严肃地对祝命道：“弟子已经想好，将来必将依旧修习剑道。无论前路如何，即使以身殉道，道心永不更改！”
祝命抚掌而笑：“很好！为师就喜欢你这有志气的模样。平日里习剑之惑可去多问问断妄，他的剑道已经大成。”
谢明堂现在已经知道他的这位大师兄有多厉害，闻言当即对着断妄拱了拱手：“还望师兄将来不吝赐教。”
断妄颔首：“自然。”
“既如此，”祝命摸了摸下巴，“平日里为师难以处处顾得上，不如你们师兄弟住一块如何？彼此也有个照应。”
谢明堂转过头看了看孩童模样的断妄，心底某个角落微微一软，毫不犹豫地向祝命点头：“好，明堂会好好照顾师兄的。”
断妄面无波澜：“我没意见。”
该交代的小事都交代了一番，祝命动身先去寻找焚仙参与藤蛇草，断妄则是留在府中给谢明堂讲道。
“焚仙参，藤蛇草……”祝命在天临之处的山谷中晃荡，四处探看，“我怎么记得上次好像在这儿见过，现在怎么不见了。”
难道被前来争夺神器的那一群家伙给顺手牵羊摸走了？
啧。
祝命又晃了几圈，正打算去另外一座山头看看，背后却猛然袭来一股幽暗寒凉的气息——
下一刻，祝命手中幻化出长剑猛地朝着身后狠戾一劈，一道化为实质的亮白剑光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数百米，迅速砍倒了一大片生长茂盛的榕树。
祝命看到那些东倒西歪的树木顿时心痛，瞪向那人出现的地方。
被剑气扫过的空间扭曲了一瞬，身穿宽大黑袍曳地的神秘人出现在祝命的眼前，低笑声磁性悦耳：“倒是个凶狠的，如今竟是要弑夫证道了。”
“抱歉，这不是没发觉是你么。”祝命面色如常地收回长剑，“你怎么又来了？”
“顺路，来看看你。”即使容貌被遮掩得严严实实，祝命也能感觉得到他正在看着自己，“给你送些东西。”
说着，将手中的乾坤袋抛给了祝命。
祝命接过乾坤袋探查了一番，顿时就是一挑眉：“各三十株的焚仙参与藤蛇草？好大的手笔。就这么给我了？不趁机要挟我一番？”
“给自家人的东西怎会要挟。”趁祝命不注意，黑袍人动作轻柔地摸了摸祝命的鬓发，整个人倏忽间消失不见，“乖，下次再来看你。”
祝命怔了一瞬，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被那人摸过的地方，望着眼前的空气倏忽大喊：“喂，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周遭一片寂静，只余风声飒飒。
祝命皱了皱眉，在脑海内呼叫自家系统：“阿九，在忙吗？”
系统回应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些：【在的宿主，怎么啦？】
祝命将之前包括这一次与黑袍人的接触的视频全给系统发了过去：“能检索得出来这个人是谁吗？三番五次地来挑衅我，我看他很欠揍啊。”
甚至知道他目前需要这些药材，还特地给他送了过来。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滋啦——滋啦——】
一道又一道细微的电流声响起，没多久系统为难的声音传来：【对不起宿主，我查不到这个人的任何相关资料……呜呜呜，阿九好没用QAQ】
“别哭别哭，乖啊阿九，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祝命连忙哄着自家系统，“有些位面觉醒者确实探查不出任何相关资料，不是你的问题。”
系统抽噎几声：【宿主，要不我还是先回局里升个级吧，也许是我的数据库没更新。】
“你要先回局里？”祝命顿了顿，“也行，早点回来。在局里商城想买什么尽管赊账，我会给你补上的，这次的十万积分我要定了。”
【呜呜宿主你真好。】系统欢欣雀跃道，【那我走啦，我会早点回来哒～】
“嗯嗯，去吧。”
又是一阵电流声响过，系统很快便没了踪影。
祝命等了几秒：“阿九？”
【叮！您的小可爱离线中，请耐心等它回来哟～】
祝命失笑，旋即眯了眯眼看向那一片方才被他用剑气横扫而过的树木，施诀用灵力温养一番，思索起了这个神秘黑袍人的特征。
看着比他高一些，声音以前从来没听过，祝命可以断定自己以前一定从来没有见过他。
对于这种一上来张口就认定姻缘的，除了天机一族那群喜欢给自己占卜未来命定之人再将之强势掠夺的怪人……
等等，天机一族？
该不会那个黑袍人就是天机一族的神棍？
可天机一族所修之道也是正气凛然，哪有那种阴森寒凉之感。
想了一路，祝命回到家里将乾坤袋抛给断妄的时候还有些心不在焉：“喏，焚仙参与藤蛇草。”
“辛苦师尊。”
断妄接过乾坤袋，下意识用神识探查一番，顿时目露诧异：“竟各有三十株之多？师尊你是将整个天临之处都扫荡了一番吗？”
“不，我甚至没有碰过天临之处的一花一草。”祝命回过神来，摸了摸鼻尖，“那个黑袍人给的，试炼幻境里你也见过他。”
断妄瞬间明白过来他说的是谁，恍然大悟：“他好爱你。”
祝命：“……”
祝命:“我看你也是个不通情与爱之事的。断妄，这不叫爱。”
断妄：“如果这都不叫爱，还有什么是意外。”
祝命摇了摇头：“你这种没有伴侣的最没有资格说话。”
断妄面容一滞，随即恢复如常：“师尊，您这是诡辩。”
“师兄！我回来了——啊，师尊也回来了。”
半大的少年如一阵风般冲进院内，恰巧望见灰袍青年与年幼稚童似乎在争辩些什么，好奇问：“师尊与师兄在聊些什么？”
断妄看见谢明堂额间还有些薄汗，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才慢悠悠道：“师尊说我不知情与爱。我一时不服，便争辩了几句。”
谢明堂怔了怔，随即略带谴责地看向祝命：“师尊，师兄他还这么小，您怎么能教他这些？”
祝命呵笑一声：“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明堂啊，偏心也不是像你这般偏的。”
“再说了，”祝命悠然道，“保不齐你师兄知道的可比你这半大小子还多。”
谢明堂抿了抿唇，下意识地看向断妄。
断妄还是那冷冷淡淡的模样：“嗯。”
“好了，言归正传。”祝命打趣够了便岔开话题，“药材只还缺毒蚕筋。你们是打算留在谷中休养生息，还是随我一同前去毒龙幽涧？”
断妄瞬间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是要不要带人去历练，看向谢明堂问：“九转凝灵丹我在何处都可以炼制，你如何想？”
谢明堂几乎不加思量便道：“弟子愿随师尊一同前往。”
“好。需要带上什么便收拾一番，收拾好了我们便即刻出发。”
祝命站起身来，对断妄叮嘱道：“如今明堂是凡人之躯，你千万记得要带些辟谷丹，小心别把人饿死了。”
断妄颔首：“早些时候便给他炼制了三万辟谷丹，应当能撑到重塑灵根。”
“三万辟谷丹……”祝命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万千，“你好爱他。”
断妄没有否认：“嗯。”
谢明堂有些微怔地望向端端正正坐着的小孩儿，心底止不住泛起一阵阵暖意。
除了父母，他从未被人如此真心相待。
渡劫期巅峰……
想着，谢明堂越发坚定了神色。
他不能再是师尊与师兄的累赘，往后定要有将师兄护在身后的本事！
“对了明堂，有一件事情差点忘了说。”
祝命摸了摸下巴，笑着对谢明堂道：“为师给你的那把剑已生灵智——能不能让剑灵认主，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谢明堂又是一怔。
剑生灵智极为难得，现今已生灵智的剑无一不是修真界榜上有名的神兵利器。若是能得剑灵认主，相辅相成，便更能早日踏上剑道巅峰。
没想到师尊竟然会将这么珍贵的一把剑给了他！
谢明堂满腔情绪止不住沸腾翻涌，正打算要说些什么，祝命摆了摆手：“不必多言，这把剑更适合你，放在为师这儿也是无用。”
“是！”谢明堂满目坚毅，“弟子定不负师尊所望！”
祝命欣慰颔首：“甚好。”
断妄默默听着，面无表情地抿了一口放在手边微凉的清茶。
明明早就认主了，还能被这人说出一朵花来。
不愧是天道使者，和寻常凡人就是不一样，能说会道得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