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佑轻声言语，随后洞内一阵安静，凌宣双眼逐渐燃起光亮，苍白的脸上映着喜色，大哥居然会夸赞了欸。

下一刻。

电流声打破一切安宁，所有喜悦坠落谷底。

【系统……重启、尝试】

急切的男音断断续续响起，像是网络延迟。

凌宣疲惫的闭上眼，这系统实在是讨人厌。

颜佑见她撇着嘴角，一副不是很开心的模样，想了想，人就端坐在原地，翻开起剑谱。

刚悟出剑意、又收到大哥二哥生辰贺礼的嘉佑多少还是孩童心态，他抱着木雕快跑出洞，拿在阳光下细细抚摸。越看越喜欢，双腿摇晃透着欢乐。

凑上来的小猫实在是眼馋，凌宣雕刻木雕的时候，她便一直催着凌宣给自己也做一个，凌宣嫌弃她吵闹，将她拨走，还想把她送回家。

小猫嘟囔道：“为什么凌宣都不肯送我？我再去问她要！”

白猫飞快地闯进洞内，卧在凌宣身边，吵个不停。

凌宣皱眉看向撒泼打滚、厚颜无耻的小猫，无情嘲笑：“想得美，小爷受伤了，你这认不清回家路的智商，只会侮辱我精美的工艺品。”

小猫气怒，亮出爪子大喊一声，“兔子来帮忙！”

闻声而来的兔子一窝蜂涌进洞内，四足跳跃起势，红着眼睛紧紧盯住石床上的人，势必要用数量和胆子压迫凌宣。

这时颜佑全部思绪都在剑谱中，洞内虽有风起，他未曾感受到危险，便由着风力从身边跃过，眼底只有他的剑谱。

凌宣眼看大哥沉在自己的世界中，完全无视了她，她还没修复好，这些个兔子全身像是抹了香粉，那跳跃的速度能砸到她呕血，这小猫竟能指挥兔子，交友速度不合常理吧！还是说小猫变聪明了！

她连忙制止兔妖爬到她头顶，“给给给，每只兔子都有，快下去别围在我身旁，你们太香了，我真受不住，”她又恼怒指向嘚瑟撑腰的小猫，“你真行啊，你给我等着！看我好了，怎么收拾你！”

小猫得逞，见凌宣气得脸红，窝在一旁，嘿嘿直笑。

凌宣边养伤边思索：如何让这一窝长相相同的兔子满意，雕刻不可行。她慵懒地靠在石床边，人半窝着写写画画，五天伤全好，故事和绘画也一同结束。

闹腾的小兔小猫终于安分了，停止了对她无差别的攻击。

“礼物只这一份，千万别撕坏，主角名字我还没定，谁想当主角，举爪子讲人话，讲不出人话，我就收回礼物，”她知道樊流希望这群兔妖化形，化形的第一步是通语言，现下这些兔已经有了思维，只差言语了。

小兔子红了眼咕咕叫，妖力不足，发不出人声。

历史将妖力微弱不通人语的小妖遗忘在角落里。

凌宣眼见小妖们要哭，赶忙制止，看来不能心急，“别！我来讲故事给你们听。”

“聪明的白猫带领朋友兔兔去找家人。他们因意见不同，吵过架也暗地里哭过，更多的时刻是携手共度难关…闯过冰天雪地…最后兔兔化形成功，他们成为最好的伙伴，一起闯荡人界、修仙界。”

有几只兔子拽住她手里的纸，想看看纸上到底画了什么。

凌宣牢牢揣进怀里，“你们不许咬坏纸，给我收起利爪，知不知道原稿有多贵，纸张多贵！我这回又成穷鬼了！”

她教育完急切的小妖，潇洒离开，看向动作同步的两位勤奋修炼呆子，嘉嘉剑式中有了几分大哥耍剑的影子，不愧是一家人啊。

一大一小，身影相称，出剑角度几乎一致，分外养眼。

她目光渐渐移到大哥腰间，那玉扣在光下，莹润无瑕，当真是衬了大哥的腰，他们修者的腰都生得这么好看吗，对方面具上有流光闪过，像是在应和凌宣对他单纯无杂质的欣赏和赞美。

樊流托着下颌思考，察觉凌宣的视线，笑了一声，引得凌宣很快回过神，他蹲在凌宣身边，笑了又笑。

兔妖这一族化形本就很戳她，白发红瞳，长相风流妖异，可能和兔子生理特征有关系，一举一动都是风情，凌宣习惯了大哥的性情和周正，樊流这只老妖的姿态就显得格外不太正经。

凌宣瞥见他勾人的笑眼，又捕捉到那期待的眼神，警惕地后退一步，她要为原主守身如玉，“樊族长你杵在这作什么？别告诉我，你有求于我？”

“是，确实有事相求。”

“那你别这么勾人乱笑啊！”

听完要求，她直言拒绝，“不行，他们留在我身边会很危险，你就算是给我打前锋也没用，我护不住他们。”

她若答应了，便只能孑然一人离开大哥和嘉嘉。

她有私心，她不愿。

最起码现在原主还没回来，她还不能离开。

白发青年语气低下失望垂下头，青衣族长身上的萧条意味更明显了，委屈得像凌宣伤了他心一样，双眼红得越发妖异又带着几分可怜，“真的不行？我保证不让你为难，这是他们的心愿，我作为族长，向来以他们的意愿为主。”

凌宣见他示弱，犹豫了。

族长妖力强可以挡危险，但，会惹闲话，何况他们现今在人界而非修仙界。

人妖两族积怨已久偏见太深，凭借一人之力绝无法更改。

凌宣故作为难：“让我考虑考虑。”

*

考虑的后果是凌宣带着小猫，同颜佑与嘉佑暗夜逃走，还来不及笑出声，瞧见堵在路上的妖，眼睛就抽搐地泛疼。

樊流在前方带领族兔兴奋守着他们，“如此良辰美景，又见小友了，不妨同行一路？”他招招手，小兔都全朝凌宣奔去。

“简直了，”凌宣抓狂安抚那些突然围着她流泪的小兔子，心头苍凉老了三十岁，樊流实在是奸诈！

“别扒拉我，我带你们走！”她就这样哭着，同意了这桩强打强卖的生意。

颜佑全身紧绷起来，樊流可不简单。

三日后，哀嚎声穿透耳朵，编故事费脑，凌宣真的抓狂了，“妖族不用休息的？我困，我受不了了！”

这些兔子为听故事无极不用，是谁说兔子可爱的，明明超可怕！

凌宣撑着精神寻找樊流，抓住这只躲清闲的妖，咄咄逼问：“你跑哪里去了？知不知道你的兔子做了什么？”

“小友，我这便喝令他们回来，你好生休息，”樊流望着面前小友困倦又睁不开的眼睛，心虚讨笑。

兔子开启了过多的好奇心和探究的欲.望。

是该好好教育！

凌宣嗓子早已沙哑，脑袋突突地痛，哈欠连连还未到房门口，眼睛一闭失去意识，就歪斜靠在房门上，睡得香甜。

阳光不吝啬温暖，照在疲惫不堪少年身上，她身上那月白衣衫缓缓地吸收周围温和的光芒。

颜佑刚放下剑便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她并非简单的散修，现今的修仙界，名声显赫者谁有这样的能力？

他寻思了一圈，并未找出适龄人，他又看了眼凌宣时时攥在手里的剑。

最终也只是站在风口，替凌宣挡了风，却未遮住晒在她身上的暖阳。

这次她睡着后，没有噩梦，没有可怕的鲜血和嘶吼声，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和轻柔的风声。

风和人好像都安静了，可她能享受的时间不过是一昼夜。

兔子们再次嗖嗖嗖冒出头蹲在她床边，凌宣迷迷糊糊弯腰穿鞋，陡然脚尖触到软乎乎的一团，困意猛地散尽，大喊：“啊！”

凌宣捂住嘴定睛一看，放下戒备，“原来是你——们！！”

少年目光微顿抄起鞋子，腾空一跃飞身往外跑。

笨兔子成精了，学会堵人了，化形指日可待。

小猫窝在阿童身旁慵懒掀起眼皮，斜睨凌宣狼狈躲藏，懒洋洋的声音如同含了沙橘，“阿童，你瞧！”

嘉佑抱住木剑小心翼翼往门口移，白兔阿染总喜欢咬他衣摆。

唯独浑身冰寒只知道练剑的颜佑不受影响，没有兔子敢靠近他。

坐在台阶上看戏的樊流跷蹊不已。不知道小妖化形后是不是喜欢惹事的那一类。

若是，别无他法，他只能让小妖自力更生去。

孩子不听话，让人间教育便是。

身姿妖娆的族长坦荡得理所应当。

细雨微寒，凌宣懒散抱住佚名剑听系统暴躁催促。

【任务！任务！】

隔了雨雾，第一只兔子毫无预兆化形，嘉佑瞪大眼睛看向光溜溜的“妖”，瞬间被颜佑盖住眼睛，“嘉嘉进去，樊流你出来！”

第二只第三只……没完没了！

樊流焦头烂额亲自教授刚化形的兔妖如何穿衣。

凌宣看直了眼，这一溜烟的全是小孩模样？几十岁的兔妖不该是少年大小般的化形吗？

她叹了口气， “怪不得喜欢听故事，原来是年纪小。”酸溜溜的语气挡也挡不住，直到对上颜佑挥来的手掌。

“大哥！这有啥？我没有那种心思！你站住，别拎我衣领，我这就回屋。”

冰清玉洁人间正道铁面无私的颜佑不懂老流氓的心思——能看一眼是一眼。

这不小猫口水横流，她身旁的阿童见状咕咕哭出声，不满好友行为，不可以看别的兔。

凌宣大笑：“哟！还有三只没化形呢？这是准备要来个大的！

樊族长啊大龄青年带娃记，多有趣的故事！樊流你别苦闷呀！”

让他放任族兔骚扰她，哈哈哈，“风流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她大笑着嚣张看戏，颜佑扶正面具长剑一握，“你要看多久？回去！”

凌宣不情不愿嘀嘀咕咕跟上嘉佑，躲回房。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叫我回来，我可没见他回房。大哥还有两副面孔呢？”

人又偷溜出去，到院子里望一眼，一排齐刷刷的红眼珠子紧紧盯住她。

一双双新生的眼底是毫不遮掩的欣喜，是誓死要拖走她的眼神，凌宣抓起伞御剑跑，不忘低头威胁：“你们这群崽子！小爷要去快活了，别跟过来！小心爷把你们卖了，换钱买酒喝！”

小妖鹤发童颜自带仙风，可惜人不能接受，一眼望去便知道那是妖物，恶妖所作所为抹黑妖族的形象，凌宣无法抹煞过去改变人心，唯一能做的是改变——

小妖自己。

*

浅黄发带垂在耳侧，少年放下伞坦然走向成衣铺，十分不讲理挑剔起来，招来了掌柜。

凌宣故意审视铺子，“掌柜，你这铺子里的衣物挂饰太老旧，如我这般年幼的公子姑娘是看不上眼的，你瞧你这铺子上灰尘厚厚一层，长此以往只亏不赚！”

掌柜打量眼前清俊的公子，见对方小小年纪气度不凡，许是见识过大场面上京来的富贵人士，好言好语问：“公子有何见解，是啊，近日我家主子焦急要将铺子转手，可这一转手，这铺子里的帮工，便无去处了。”

掌柜止不住叹气。

凌宣一听眼睛亮了，“掌柜别急，我有好法子复生盘活这生意。”

这就是老实人遇老实人，她自信招手，面上意气风发，看起来格外靠谱，“上笔墨。”

钱不够，灵感来凑。

笔尖流畅勾勒出新奇样式，少年一一标注细节名称。

感谢那昏暗时光里埋头乱画的女孩。

掌柜越看越惊喜，“这是何物？像毡帽却垂着绒球，”掌柜太过激动喷出了唾沫星子，“公子，这又是何物？如此细，而叶子逼真当真是首饰？

这这是衣物？是不是太短了些……”

凌宣在掌柜不停的疑问下，专注还原十七岁的涂画。

以前无人欣赏，现在不同了，她嘴角漾起一小点梨涡。

这里的人间界与她认知里的朝代不同，没有精细可以传承的工艺，她这些玩意儿哪抵得上真正的古法技艺，根据大哥对此界的了解，她发现人间界文化上也有缺失，有些人文风俗又与她知晓的好几个朝代有部分重合。

文化涉及广泛却很散乱又不够完善，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然而，她穿书这种怪事事情都能发生，人间界或许因为不是书中重要的背景，才没有完备的设定吧。

毕竟从系统给出的名字看，作者应该更想写修仙的故事吧。她只能从这几个月，大哥给出的信息里组合成这些思考。

掌握惊叹地发不出声，伙计不由狂喜，这些物件足以挽救铺子。

凌宣一时间成了掌握何伙计的恩人，及时雨人人欢喜。

撇弃掉杂乱的思考，凌宣活动手腕，放下了笔，“先画这些，看不懂的告诉我，怎样？”

她一回头，便见一张张订着皱纹的脸流着眼泪。

“谢谢恩人！”

脸皮厚如她一时羞愧起来，她受用不起，难得惊慌不知该说些什么。

“别急着谢，赶快做出来，我要头一批，我给你们当宣传，铺子有成色付我三成。”

本想找家铺子提五成要求，她不做亏本生意。

“做生意，门面和招待同样重要，没人愿意看你们的哭丧脸，打起精神啊！麻溜动起来！”

“是是是！”伙计拔腿抢着去擦灰尘。

“颜色款式嫩的放门口，好的都放门口，”凌宣看不过去，起来帮忙。

她一心思考：赚钱应与助人为乐同步，送给小妖化形的礼物要再用心些！

百年前修士入魔作恶，六十年前妖、人撕毁合约。

如今，无道心约束的她想要赴一场和平筵席。

明知道是痴心妄想，但她还是付出行动、心软了。

樊流出来寻人，瞧见这些场景，站了半晌。

少年立在桌前浅笑写画，铺子内的人来回忙碌。

算不上热闹，却正是妖族羡慕的相处之道。

剧场一：

凌宣：少年从不吃亏。

刺头：是吗？那你分文不取养我们做什么？

凌宣：你给我闭嘴，你是天才了不起啊！不好意思，我也是！

刺头拆台专业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强打强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