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妄再也绷不住脸上清冷的神情，他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原雾，最后说出了那个让自己灵魂颤抖的句子：“你或许，对瘴气免疫。”
原雾也醍醐灌顶般，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怪不得......
怪不得自己这个契灵一定要将自己的画……或者应该说是将自己的灵力作为养料，怪不得自己可以画好驱邪符将瘴气与生灵的根本抽离开来，怪不得……
原雾想明白了这件事，急急道：“白诡并不知道这事，他要让我成为杀向你们的刀……”
竹妄突然给了原雾一个眼神，她立马住了嘴，从山洞旁捡起绳索就将竹妄捆了起来。
去而复返的白诡，一步一步出现在了山洞门口。
原雾假装不知道人已经来了，她咬破手指，摸出符坯，写了一个锁字，随后将这个符锁在了绳索上，当符纸一接触到绳索，就自动消散。
刚做完这些，白诡就已经来到了原雾的身旁。
原雾此时脑子一片空白，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白诡。
蓦然间，身后的人出了声：“你叫什么名字？”
原雾转身半跪，学着方才的崖纪行礼道：“启禀白尊，我叫原雾。”
白诡满意的看着半跪在地上的原雾，于是亲手将她拉了起来。
“好。”
原雾随着他将自己扶起而抬起脸，视线却在接触到白诡的脸上时往下撇了撇。
白诡完全没有检查原雾是否已经真的被他所控制的想法，而是当即就向她下了任务。
“把他带去水笼里，这件事完成后你就回云顶罢。”白诡轻声吩咐了一句，转身就往山洞外面走去。
原雾半跪行礼，余光却在偷偷看着白诡。
只见白诡浑身被墨绿色的雾气笼罩，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原雾心底再次一阵恍惚，这雾气实在是过于熟悉。
不再多想，原雾收拾好了情绪立马镇静下来。
白诡将将离开，崖纪就走了进来，一丝目光都没有给原雾就将地上的竹妄拉起扛在了身上，只是在走出山洞时朝原雾说了句跟上。
原雾听话地跟上，见这少年人没打算与自己对话，于是她就开始在识海里喊起了遗忘了许久的白善君。
原雾将储物袋里的画凝在了识海里，却半天不见白善君地踪迹，也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响起。
“小契灵？”原雾回想起方才白善君被击溃的那一瞬间，心里冒出了不好的预感。
她还记得在月余之前白善君被那‘云顶同门’伤了的事实，再加上今日白善君发了疯，莫不是就此被打散了去？
白善君向来没有隐瞒他接触不到人这个秘密，有时甚至毒舌至极地朝自己发言。
大概是一些什么“幸好不能触碰到你们这群修仙之人，浑身的修炼浊气真是熏死我了！”
还有一些什么“就你也还不配碰到本......本山灵！”
原雾撇开自己的胡思乱想，继续在识海里喊到：“小契灵？小契灵？”
“吵死了！又没死。”白善君在原雾不断的呼唤声中终于不耐烦回话了。
原雾听到这家伙的语气火气可就上来了：“我还没恼你就恼了？”
“方才叫你不要乱来，你不知道那些受了瘴气控制的人能够弄伤你吗？”
“你也知道自己尚且弱小，为什么不爱惜自己？”
原雾如倒豆子般将白善君数落了一顿，白善君沉默，没有说话。
原雾闭眼，又默默将自己储物袋里放的画扔了些进识海里。
白善君没说话，在识海里收到那些画后，乖乖地吸纳着画中的灵力，那一团雾气像是受了委屈般安分地窝在一个地方，没像往常一样，在整个识海里乱荡着。
原雾跟着崖纪往深山里走着，默默记下了道路，好在崖纪在这一路上压根没把视线给原雾一丝一毫，以至于原雾不再紧绷着身躯。
行至深山，二人停在了一个需要几人合抱地大树旁，崖纪直接将肩上的竹妄扔在了地上。
原雾只听见极沉闷的身体落地声，随后竹妄受伤的手臂又渗出了鲜血。
崖纪将竹妄扔在了地上后，便双手结印，顷刻间，这颗需要几人合抱的大树蓦然就消失在了原地。
随后出现在眼前的，就是一个黑呼呼的洞口，偶尔还传来几声细微到几乎听不到的呻.吟。
洞内传来的呻.吟细微无力，但是却没有任何的痛苦之色，好生让人奇怪。
即便是隐隐约约听到了这声音，原雾却连眉头也不敢皱一下，深怕自己因为一个表情不对付，就会触犯到旁边这位少年人，然后将那个白诡引过来。
于是这个疑问就只能暂且埋在心里。
稍一恍神，崖纪就将竹妄从地上捞起，继续抗在了肩上，随后无声地往方才大树退却出现的洞口走去。
原雾也跟着前人往里走。
刚一进去，迎面的黑雾就立马笼罩在了几人身上，在这种状态下，原雾明明看得到，却又几近失明，里面压抑的瘴气肉眼可见的让人窒息。
“这个瘴气……”
竹妄暗自传音过来，提醒原雾注意。
原雾狠掐手心，让疼痛来警示自己注意周围环境。
满山洞浓郁至极的瘴气像是有实体一般。
扛着竹妄的崖纪深吸了一口气，半是痴迷的停在原地。
他也是主动将自己的身体献祭给瘴气的吗？
原雾多留了一个心眼，将这个细节记下。
不知道竹妄现下是否安全，眼下这样的情况下，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加上白善君这只......“灵”。
白诡有恃无恐，丝毫不担心自己是否没有成为他的仆从，原来是在这儿等着。
即使云顶宗门已经有抵御瘴气的丹药，但是在这瘴气浓郁的山洞之中，也不知道效果还有几何？
原雾忌惮着崖纪的修为，就连神识也不敢放出一丝一毫，只能将储物袋里还剩余的几幅画全都凝进了识海里。
“这山洞内瘴气浓郁，你......撤吧。”
白善君一直在观察着周围，直到二人进了这个山洞，面色才凝重了起来，尽管不甘心，也还是在原雾的识海提醒道。
白善君活了那么久，不敢让原雾一个人和瘴气接触，即便是她不畏惧瘴气，不会被瘴气影响。
也......不敢。
但是原雾却拒绝了白善君的提议，面容坚定，“这种机会难以把握，我不能就此退缩。既然我不会被瘴气控制，我就得更好的运用我这个能力查查这里。”
原雾说到这里，视线不断往往周围看着，蓦然间，前方出现了一个光点。
不知为何，白善君却没有再坚持方才自己的念想，而是默认了原雾继续走向未知。
随着二人往前走，亮点逐渐放大，原雾虚了虚眼睛，差点收不住震惊的神色。
从洞口往里走，逐渐显现出一个巨大的坑，虽然坑很常见，但出现在这里的坑却不是自然的，倒像是人工凿成。
原雾视线环绕一周，恶心感控不住的翻涌而出。
只见大坑周围用木头树立捆着数百个木架，每个木架都萦绕着同白诡身上的血液一样颜色的雾气，而如今已有一半的木架上都捆着修士。
不！不是修士！
是普通百姓！
原雾瞳孔猛震，自从踏入云顶宗门，记忆中的兄长第一句话就是告诫自己要以护佑百姓为主，就连在月余之前向沉惺长老请教时也曾被告诫过。
原雾闭上了有些干涩的眼。
可是一闭上，脑子里就浮现出了那些被捆在木架上的百姓。
崖纪还在往前走，原雾无法，只能跟着。
若是在远处看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而距离那个坑越来越近，原雾则是彻底控制不了地开始发抖。
每个木架上的人，双脚脚腕都被割开了一个口子，顺着木架子上的一个细小轨道流进了大坑里面，而这个大坑底层的土壤也逐渐染上血红色。
“白诡究竟要做什么？”
原雾咬牙切齿，指甲用力掐着自己才忍了下来。
在原雾脑子里冒出这句话之前，白善君就借着自己没有实体往那些被捆在木架子上的人靠近着，在检查了这些人还活着后，便悄悄施了术诀将他们的伤口凝住，做完这件事后，白善君便立即回到了原雾的识海。
“稍微动了点小把戏，不会被发现的。”白善君敛了脾气，解释了方才自己的动作。
“他们感觉不到痛吗？为什么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挣扎之气？”
“是瘴气。”白善君接着回答她。
这个该死的瘴气！
原雾闭了闭眼，这一刻她分外想在这些人面上看到一丝的痛苦挣扎之色，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疼痛无感，就算是流干了鲜血也没有知觉......
要怎么才能安然回去？
那白诡还要自己与这崖纪一同将竹妄的血给放了去……
若是与这人拼杀……
不行，就算自己与竹妄打的过那个叫崖纪的，但能救得了这些人吗？再或者自己救下了这些人，能平安将他们带回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