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把笼子接过来,看着鹅奄奄一息的样子,两日之间的确没可能调教好送出去了,不如趁着灵气尚未溃散制成灵食进补。管家朝驾车修士一拱手,“大人请先入宴休息,这鹅就按之前说的,现在送去后厨宰了,给大人们下酒。”
华决明打算示意秦珂回去报信的手势就顿住,看着院中那管家提着笼子落单走了另一条路,秦珂传音给华决明问:“他也是筑基前期修为,强抢的话有八成把握,怎么办,要动手吗?”
“不能打斗,招出来别人就完了。”华决明从储物戒指里摸出个纸包,“用毒粉,你制住人,我抢鹅。”
“动手!”
两道黑影一前一后从房檐上滑下,管家走着走着身后劲风忽起,扭头应战的同时想要大喊来人,却被一片尘粉扬了满面。他没能发出声来,胸口大穴在他身形迟滞之际被剑柄重重一击,临晕过去之前他将手中铁笼掷出想要弄出点动静,却没能听到金属落地的响声。
华决明抱着堪堪接到怀里的铁笼,冷汗涔涔而下,院外有火光晃动接近,似乎是府中的巡逻队伍。两人将管家拖到房后暂避,华决明又给他口中塞了一颗强效迷药,等待巡逻队过去的空隙里提起笼子,对着白鹅试探着说:“嘎嘎?你是扬叔的灵宠吗?”
“灵宠能听懂人话吗?”秦珂留意着院外的火光,轻声插话。
原本怎么折腾都趴在笼底不动弹的白鹅忽然睁开眼,挣扎着支着脖颈扭过头来看向华决明,鹅喙从铁笼的缝隙中伸出来,勉力触碰到了华决明的手指。
脑海中忽然浮现起一根羽毛图案,华决明谨慎地没乱动,灵识绕着羽毛打转,手指被鹅喙拱了拱,似乎是催促的意思。华决明试探着用灵识触碰了一下,那根羽毛瞬间亮起来,随即脑中像接收到传音一样,响起一道微弱的、稚嫩的,大概七八岁小女孩的声音。
“你们是……爷爷的朋友吗……”
“谢谢你,再不结契,我的灵识就要消散了。”
“快走,危险……结契了,可以储藏我……”
嘎嘎断断续续说了几句,便又昏死过去。华决明大概听懂了,打开笼子,尝试着将嘎嘎挪进储物戒指。储物空间原本放不进活物,没想到契约灵宠如此特殊,灵识指引便成功收了进去。
“糟糕。”秦珂脸色微变,“院子外面那一队好像不走了,不是巡逻队,是我们进来的时候刚好赶上换岗。”华决明往外瞧了一眼,情况确实不妙,往内院走路线形势皆为未知,往外撤就要正面接触府兵,进退两难之间,华决明想起了进黑市之前买的那两颗易容丹。
府兵统领确认了后院每个哨位都已经换好岗,黑市开市前后城中涌入大量的人,府中也连续开宴待客,大管家耳提面命加强巡视,绝不能出纰漏让闲杂人等混进来。
刚刚过来得晚了些,后院这边有了空挡,看起来没出什么问题,但谨慎起见,府兵统领还是打算仔细探查一遍。跨过院门走了没几步,就看到西院管家带着个小厮正往外走。想到一刻钟前途径主厅时大管家在找他,府兵统领迎上去,拱手道:“管家怎么在这儿?大管家正找呢,还请尽快回主厅伺候。”
秦珂没料到他会上来搭话,急中生智说:“知道了,办完大管家交代的事,即刻便回。”府兵统领点点头让路,看到他们出了院门左转要往后门走时又高声喊住了,小跑几步跟上去皱眉问道:“管家这会儿要出府吗?”
秦珂担心多说多错,便只是点点头。那统领朝东做了个请的手势,“去往黑市的车驾已经返回,所以大管家刚刚下令闭府,您还是先回主厅向大管家要手令,走个流程,不然我是不好放行的。”
华决明掂掇了一下管家和府兵统领的地位,眼前人虽然彬彬有礼但神情轻松,并无恭敬之色,两人大概是平级,说话语气还算熟稔,可能是交集颇多的平级,还是尽快结束对话不要引起他怀疑为妙。
秦珂显然也是如此想法,说着那便先回一趟主厅,带着华决明按他指的那条路走。不算好消息的好消息是一路上都没有岔口,直直过去再一转就看到了坐北朝南的正房。秦珂本想窝在拐角处观察一下能溜走的路线,但正厅前灯火通明仆妇小厮来来往往,站在门口催菜的管事娘子眼睛最尖,甩着手帕埋怨道:“王管家可算回来了,怎么去接个货用了那么久?灵酒的数量囤够了吗?”
“正好先把这些送进去,大管家在里面,我们又不能进去,找你半天了。”管事娘子说话如连珠炮一般,点了两个小厮并上华决明,人手塞了个巨大的托盘。秦珂被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推开门进了正厅。
夜宴正值酣时,宾客席分列两侧,东西各三,加上主位,宴上一共七个人。秦珂感应了一下,都是修士,灵力波动不明,都比她高至少一个大境界,也就是说起码都是金丹真人。华决明低着头,紧跟着前面的小厮,有样学样把托盘上的酒壶拿起来给贵客斟满,然后安安静静退到后面侍立。
厅中十数个美艳的舞女跳完一曲便盈盈下场,两三个聚堆簇拥在一个修士身旁。坐在自己前面的这个修士看着像是寿数将尽,树皮一样的手在舞女圆润的肩头反复摩挲,华决明硬忍着不皱眉不露出不该有的表情,又听那老修士开口说:“郡丞若真能拿下那枚越境丹,我自会鼎力相助,就算赵云进那老儿活过来出关,这遥墙春城于郡丞而言,也不过是探囊取物罢了。”
孟迁自然欣喜,从主位上站起来,举起酒杯笑道:“诸位的要求,孟某定当竭尽全力满足,待到后日大宴上公布了赵远的死讯,若城中生乱,还要仰仗诸位出手。”
下方一片应和,又推杯换盏几轮,坐东侧首席的年轻修士开口嘲讽道:“那赵远实在不堪一击,我听闻过他胞妹天才之名,想着既是她嫡亲兄长,应当也手段不凡,或许斗法要费些周折,没想到会这般轻松。”
次席的中年男子接话:“谁叫赵云进那老儿蠢,一身本事都生到了女儿身上,自己要去闭死关还硬选那不成器的儿子做继承人。还是孟兄有远见,一味落脉毒下去,现在又解决了赵远,再无后顾之忧了。”
华决明脑中轰地一声,救命……这一会儿信息量太大了,好像把这城里不该听的事全都听尽了。
孟迁抚掌大笑,抬手示意了一下大管家,对众人说:“今夜最后一道热菜,诸位一定喜欢。”
大管家点点头,走到厅门前对着门框迅速敲击三下,大门打开,七个小瓷缸依次抬进来,仆妇们动作极快,摆好后又将一桶滚滚的热油放置在厅堂正中,然后鱼贯而出关好了大门。
华决明看到缸中物的瞬间只觉毛骨悚然,是猴子,结结实实捆住固定在缸里的活的猴子。
大管家走到主位前放着的瓷缸旁边,拿起托盘上的刀贴着缸沿一旋,小猴子的脑壳被活生生撬开,尖细凄厉的叫声响彻了厅堂,又随着一瓢热油浇灌渐渐弱下去,滋滋啦啦烫熟的声响中,华决明还能看到小猴子的眼珠在转。
孟迁解释道:“这些猴子尚未达到灵兽级别,只是沾染了灵气集中于脑,制成灵食有助于功法运转顺畅,诸位尝尝。”
座下六个修士每一个都兴致盎然,华决明一个个看过去,记住这群变态的嘴脸。而后又听到更加惊悚的声音,大管家说:“还不快快伺候大人们用餐。”
站在修士们身后负责斟酒的小厮们动了,华决明跟他们一样半跪在缸前,缩在袖下的手微微发抖。她在魔兽森林里少说也砍了几十只魔兽,早已不怕杀生,但这种方式如何下得去手。
旁边的小厮已经举刀,不杀猴子过会儿死的就是自己了,华决明飞快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但她不过晚了几瞬,那老修士已经不满道:“怎么,难道未曾看清如何烹制!”
华决明牢记自己正披着小厮的皮,当即滑跪认错:“是小的手慢,大人息怒,立刻便好。”
原本觥筹交错的大厅骤然静止,只剩下吱吱的猴子惨叫声,其他位置上的几个小厮也齐齐扭过头来看她。华决明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秦珂站在主位旁,同样满脸不知所以。
孟迁狞笑一声,怒道:“居然混进来个还能说话的,哪里来的细作,给我拿下!”座下修为最高的老修士灵力席卷而出,他高出华决明二人两三个大境界,一旦动手,自然识破易容丹的伪装,秦珂也随之暴露。
华决明瞬间被摁翻在地,终于明白错在何处。
原来这一屋子伺候的人,除了大管家和秦珂扮的西院管家,全部都是哑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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