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奇妙的她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但与时节相称。

三月初的卡瓦迪亚刚刚走过了最冷的时候,春日的和煦尚未显露真容,绵密的春雨先踏着轻柔的足音接替了冬雪的位置,润物细无声地让卡瓦迪亚的大街小巷一夜之间泼满了红粉新绿。

作为享誉全世界的旅游名城,别名“花与水之城”的卡瓦迪亚一年四季都鲜花不败。春雨浸润着城市里初开的早樱和桃花,几乎每一个角落都能在不经意的地方瞧见那些柔婉的身影,随便拍张照都能入画。

然而这一切与在警局里接受了几个小时的问询,直到几分钟前才被允许离开的阿加莎都没有关系。她接受了好心的女警买的早餐面包——考虑到清晨她看到的东西,面包里只有奶油馅,但阿加莎依然没什么胃口——说实在的,谁能在目击了死状凄惨的尸体后还有心情吃东西?

“格雷小姐,今天看到的事情请务必不要放在心上。如果你需要,可以拨打我们的电话,我们会免费为你提供心理疏导。”好心的女警将阿加莎送出警局的大门,声音温柔而坚定地再次强调。

阿加莎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点点头。她向来不喜欢说话,在警局的这两个小时里做的笔录恐怕是她十六年的人生里一口气说话说得最多的一次。

等她们俩走到警局外的屋檐下,阿加莎才发现外面下起了雨。两个小时前她出门时还没下雨,因此她没有带伞。现在因为在去兼职的路上发现了小巷子里的尸体而被迫请假,天气也如此不作美,这让她本就不太好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幸好只是这个时候常有的毛毛雨,不打伞也没关系。阿加莎这么想着,刚准备离开,就听到身后的警局大厅又响起了靠近的脚步声。脚步声是复数。

“埃里克,早上好。”她身边的女警转头和来人打了招呼。名叫埃里克的男警暂停了和身边人的交谈,也回了她一个早安。接着,阿加莎听到他继续对旁边人絮絮叨叨地说着:“女士,就算遇到了什么不能说的伤心事,一个人在深夜的路边醉倒也是很危险的,你应该也知道市里最近出现的连环杀人狂,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人的疯子专挑二十多岁的女性下手,尤其是您这样漂亮的女性……”

“哎呀,真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不过我想,就算是杀人犯,也不会对路边的一滩只会泡在酒精里胡言乱语的烂泥感兴趣的,对吧?”接话的是一个清悦的女声。她的语调很是轻快,说话时还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和一般人的咬字不太一样,但十分抓耳。阿加莎下意识回头,就看到说话的女人耸了耸肩,脸上还带着笑意。

那女人几乎是在阿加莎看向她的下一秒就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偏转脸看了过来。她看起来最多二十四五岁,个子高挑,穿着一件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驼色风衣,乌木般漆黑的波浪长卷发披在身后,一张明艳逼人的脸庞不比阿加莎在电视上看见过的任何一个女星差。那副立体的容貌乍一看给人以强烈的攻击性,但那双目光温和的眼睛和嘴角弧度适当的微笑很好地减弱了那种感觉。事实上,当阿加莎再看她第二眼时,她已经没来由的将第一眼的印象当成了错觉,转而认为这是位好脾气的女士。

而那位女士——罕见的还没说过话就给了阿加莎好印象的女士,却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一般,上下扫视了她两秒。那视线滑过她全身又轻巧地收回,分明在打量,却不让人反感。

然后,阿加莎对她的良好印象就在她开口后被阿加莎丢到了杜马涅群岛。

“……真漂亮。”那个女人喃喃道,看着阿加莎的眼睛微微发亮:她的眼睛是阿加莎从未见过的金红色,像是火山下缓缓流淌的熔岩,又像是晨昏时的天边霞光,在头顶的白炽灯照耀下流转着宝石般的火彩。但当这样一位女士开口称赞阿加莎时,现场除了她以外的三人——包括阿加莎本人——都露出了异样的神色。

阿加莎忍下伸手抚摸自己的脸的冲动,沉默地抬起手拨弄着自己的刘海。她长长的额发经过她的整理,非常勉强地遮住了那个覆盖了大半张脸的肉色胎记。

“赫尔特尔女士,你……”男警埃里克欲言又止。他似乎不想当着阿加莎的面说难听的话,但他的眼神显而易见地质疑着说这句话的女人是不是该去两条街外的本地知名眼科医院挂个专家急诊。

“嗯?啊,差点忘记了。”女人察觉到几人的反应,先是愣了一下,才苦笑一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她对埃里克点了点头,走近阿加莎,在阿加莎无声的抗拒眼神里来到了她面前,然后弯下腰,双手执起阿加莎没有拿东西的右手,自己则近乎亲昵地靠近了阿加莎的脸颊。

从未与别人有过如此亲密举动的阿加莎的大脑瞬间宕机了。她愣愣地抬起头,永远下着夜雨的铅灰色眼眸对上了那双绮丽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阿加莎的错觉,视线相接时,女人的眼睛仿佛在静默地燃烧。无形的光与火在她的眼里摇曳,融化着被她凝视的人的戒备;她的微笑不再是之前礼貌的弧度,而是更加上扬。那个笑容如此温暖而真挚:“你好,我是梅拉达·赫尔特尔。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阿加莎·格雷。”

不可思议。阿加莎想。

面前的这个女人真是不可思议。她的外貌艳若长满棘刺的玫瑰,可她的气质与谈吐却如冬夜里的炉火般让人放松。她明明说了那种听起来像在讽刺的话,可当她握住自己的手,用那样诚挚的表情柔和地凝视她时,阿加莎一贯锈蚀的冷硬声音便不自觉地软化了。

“阿加莎……你看起来就像这个名字一样美好。”自称梅拉达·赫尔特尔的女性低声赞叹道。与听到刚才的第一声称赞时的惊愕与随后涌上来的被羞辱感不同,在如此近的距离下,阿加莎确信她的声音和表情毫无伪饰:这个人的言语发自真心。

可是,为什么?怎么可能?

阿加莎已经习惯了自己脸上那个与自己一起出生,也将一同步入死亡的丑陋胎记。她早已接受了自己因为它面临的一切:被从未见过的父母抛弃,被孤儿院的人排挤,被学堂里的人孤立……还有可以预料到的未来的一切歧视与不公。人们的种种行为并非出自恶意,只是因为她天生是个与他们不同的异类,而排异是人的生存本能,仅此而已。

但当一个普世意义上才被认为美丽的女人用一句真心的赞美打破了她的逻辑时,阿加莎感到了惶惑。她的这种情绪似乎流露于外,并被梅拉达捕捉到了。

“不,亲爱的阿加莎,我说的并不是外表。”梅拉达摇了摇头。她的眼眸因为愉快弯成了新月的形状,但她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执着阿加莎的手凑到自己唇边,笑盈盈地在她的指尖上落下了一个吻——古老的吻手礼。

柔软的触感一触即散,阿加莎像被火烫了一样猛地缩回手,盯着梅拉达看。她旁边的女警和不远处的男警埃里克此时已是一副惊呆了的表情,埃里克露骨的视线告诉别人他已经在考虑顺便联系精神科急诊了。

梅拉达把手背在身后,笑得眉眼弯弯——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像是个没毕业的女学生。接着,她迈着轻盈的脚步,与阿加莎擦肩而过,就那样走出了警局。绵柔的雨轻抚着她的发丝,没有撑伞的女人就那样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处。

“那个人……是什么情况?”站在原地发呆的阿加莎听到女警迟疑的声音。

“呃,一个醉鬼?昨天半夜有人报警说看到一个睡在马路边上满身酒气还在说梦话的女人,出警后发现她怎么都叫不醒,只好把她带回警局。她半个小时前才醒的。”埃里克也是一头雾水。明明这位自称梅拉达·赫尔特尔的女士被带回来后除了偶尔呓语几句他们听不懂的话外一直睡得很安稳,是他们最放心的不耍酒疯的醉鬼,醒来后也一直表现得彬彬有礼,从出安置室到大门的路上更是妙语连珠,说着让人忍不住开怀的俏皮话。可为什么她一看到这个脸上长着一大块胎记的女孩,就突然变了个样子?

两人的交谈像一阵风从阿加莎耳边吹过去,她站在那里,脑海中浮现出了擦肩而过的那一刻所看见的安静燃烧的光火,和耳中如溪流般流淌过的轻笑。

“……我有预感,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新年新气象,太想写建魔法学校了所以唐突开文,希望能让各位小天使们享受到一个有趣的魔法异世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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