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开局吃牢饭

府衙监狱。

张尹含被两个官差架着胳膊,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她的嗓子早已喊得沙哑,可仍在不停挣扎:“放开我!我又没做错事!凭什么抓我!”

官差们不耐烦地拽了拽铁链,呵斥道:“别喊了!再喊也没人会帮你!老实点跟我们走!”

“我就是个过路人!穿得少也犯法吗?!还有没有王法了!”

她的抗议在阴森的甬道里回荡,引得两旁牢房里伸出不少看热闹的脑袋。

差役被她吵得心烦,手下更用劲:“闭嘴!同知大人亲自拿的你,那还能有错?”

“那是他封建!他顽固不化——哎哟!”话没说完,她背上猛地一轻,她的登山包被粗暴地扯走了。

“还给我!那是我的!”张尹含急了,那里面可有她的全部“家当”!

“赃物!收缴了!”差役看都没看,直接把包扔给身后的狱卒,毫不理会她的抗议。

哐当!

沉重的牢门打开,她被人从后面狠狠搡了进去,直接摔了个嘴啃泥。

冰冷的、带着霉味的稻草戳进嘴里。

她猛地爬起来,扑到木栅栏前,对着狱卒消失的背影做最后的努力:“我真是良民!你们不能这样!我要投诉!投诉——!”

回应她的,只有远处锁链拖地的哐啷声,和她自己绝望的回音。

一套灰扑扑、硬得能搓掉皮、还散发着不可名状馊臭味的囚服,从栅栏缝里被塞了进来。

“把你那身伤风败俗的衣服换下来!”狱卒的声音毫无波澜。

张尹含抱着那团馊臭的粗布囚服,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

没完没了是吧?!

去TM的伤风败俗,去TM的不知廉耻。

她恶狠狠地瞪着那身囚服,仿佛它就是那个脑满肠肥、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江大人。

“老王八蛋!”她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咒骂,“瞎了你的狗眼!姑奶奶我这是时尚!时尚懂不懂!放在老娘那边,你这一身肥膘才叫有伤风化!”

她一边将囚服套上,一边嘴里骂个不停。

“不就是穿了件破洞牛仔裤吗?碍着谁的眼了?至于送监狱吗,我看你们这群封建老顽固才是脑子进水了!”

“什么江大人,就这样的还能当官?怕不是靠给你上司舔鞋底子上位的?!”

“你祖宗十八代是不是都跟你一个德行?脑子里塞满了封建糟粕!裹脚布缠到小脑了吧?!生出你这么个是非不分的糊涂蛋!”

她是越想越气,越骂越上头。

“你老婆肯定天天在家以泪洗面!倒了八辈子血霉嫁给你这么个玩意儿!你小妾说不定都给你戴绿帽子!就你这猪头三样,谁看得上!”

“你儿子肯定是个傻的!女儿肯定丑得嫁不出去!你家看门狗见了你都嫌晦气,得绕道走!”

“狗官!喝水呛断气,出门踩狗屎,走路摔断腿,下辈子投胎当猪被人宰!”

她骂得酣畅淋漓,词汇量丰富得令人发指,骂声在狭小的牢房里回荡,引来隔壁狱友不满的敲击声:“吵死了!”

男人的声音年轻而又沙哑,透着极度的不耐烦。

张尹含正骂在兴头上,被这么一打断,火气蹭地又上来了,想都没想就扭头怼向石墙:“关你什么事!蹲大牢还不让人骂几句了?有本事你让那狗官放我出去啊!”

隔壁沉默了片刻。

就在张尹含以为对方被怼哑火了,准备继续输出时,那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这牢里到处都是耳目,你再吵,小心招来狱卒的鞭子!”

张尹含愣了一下,随即破罐子破摔:“我是被冤枉关进来的,不骂几句心里不舒坦。为了心理健康必须要发泄出来,你要是嫌吵,就捂住耳朵离我远点。”

“心理健康?”石墙那头男人疑惑道。

“说了你也不懂,反正就是谁让你不舒服,你就要让他也不舒服,不能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听你这么一解释,感觉还挺有道理的。”

张尹含人生第一次被关进监狱,无心扯谈,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男人的声音从隔壁传来:“放心,如果查明你是被冤枉的,我会带你出去的。”

张尹含:“敢问少侠,你被关在这多少天了?”

石墙那头的男人回道:“半个月。”

张尹含:“哦。”

原本听到男人可以带她出去时激动的心又趋于平淡。

“你这语气…是不信我?”石墙那头男人语气略带不满地说道。

张尹含哈哈假笑一声,敷衍道:“相信,我相信你。”

实则她的内心毫无波澜,他自己都在牢里半个月了还没出去,她怎么会把出狱的希望放在这样的人身上呢。

另一头男人没好气道:“姑娘这笑声,你不觉得很敷衍吗?”

张尹含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她本意是想做个礼貌的人,她已经很努力的附和他了,但没想到这个男人的感官如此敏锐,还是被他察觉到了些许敷衍的气息。

男人靠在石墙上,即便穿着脏污的囚服,也难掩周身的矜贵气息。

他的眉眼生得极俊,眉峰利落却不锋利,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是澄澈的墨色,像浸在清泉里的黑曜石。

估算着时间,他的人大概还有几天就能赶过来,本来想着这姑娘和他一样,也是被冤枉进来的,顺手救了也无妨。

但现在看来,对方似乎并不领情。也罢,他向来不做热脸贴冷屁股的事。

张尹含后知后觉,刚才好像冒犯到隔壁少侠了,好歹也是她来异世,第一个说得上话的人。

更何况她现在对所处的朝代完全一窍不通,正需要有人给她科普。于是努力搭话:“我叫张尹含,刚才多谢你啊,还愿意帮我想办法。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没回应。

“少侠?好汉?”她换了个称呼。

半响,石墙那头的男子才慢悠悠道:“秦颂。”

张尹含赶紧接话,顺势往朝代话题上引,“秦少侠,我之前一直都隐居在山上,跟家里断了联系好些年,这次回来好多事都记不清了…… 你知道现在是哪个年号吗?我都搞不清年份了。”

秦颂奇道:“你连年号都忘了?现在是启元二十三年。”

“可不是嘛!” 张尹含赶紧顺着话头编,语气带着刻意的懊恼,“我在山上呆太久,脑子都混了,好多事记不真切。对了,秦少侠,咱们现在这朝代,是叫什么呀?我印象里好像换过朝代,又记不清了。”

墙那边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良久才道:“丰朝,定都盛京,至今已经二百一十多年来。”

丰朝?启元?完全没听过的朝代和年号,看来她是穿到一个未知的古代世界了。

张尹含心里暗暗记下 “启元二十三年”“丰朝” 这两个关键信息,又故意叹了口气,露出为难的神色:“其实我是从香港而来,是迷了路才来到这地界。”

“香港?”另一头秦颂靠在墙上,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他自认博览群书,却从未听说过此地。

张尹含见到秦颂发出疑问,心中暗笑,心想你就算是天上文曲星下凡,此刻也断然不会知道香港这个地方。

她仗着别人对香港一无所知,开启了忽悠模式,“香港,名字听上去像一个港口,其实是一座山。”

“香港隐匿于众山之间,向来与世隔绝,我自幼被师父师母收养随他二人隐居于此。师门有规定此生要么不下山,倘若下山绝不归山,这些年来笼统只有我一人下山,故而你们不知道香港这很正常。”

秦颂听得稀奇,心下感叹:“世间竟有如此地方?当真是长见识了。”

怕对方产生怀疑,也为了让自己的身世听起来更真实,所以张尹含真假掺半。

“我们山上的人穿的衣服跟这边不太一样,也没有你们说的户籍文书。我从没下过山,一路打听着往城里走,没想到才下山就被抓了。”

她特意提了 “衣服不一样” 和 “没有户籍”,正好能解释自己之前的可疑之处:“我连这边的规矩都不懂,哪知道穿件衣服也会被当成坏人啊…… ”

“难怪你衣着特别,放心吧,我既然说会帮你,就不会食言。你等着瞧吧!”

张尹含虽然不觉得这男子真能有本事带自己出狱,但这份心意她领了,心下不觉一暖。

心里也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身世这关暂时蒙混过关了。

正琢磨着怎么再从隔壁秦少侠嘴里套点话出来,就听见走廊里传来狱卒沉重的脚步声,还夹杂着木桶碰撞的 “哐当” 声 —— 是到了放饭的时候。

一个狱卒提着一只散发着馊气的木桶,骂骂咧咧地走过来,手里拿着个长柄破木勺,挨个牢房门口扔下一个黑乎乎的破碗,然后舀一勺看不出原形的糊状物,“啪”地扣进去。

很快,狱卒走到张尹含的牢房前,用木勺从桶里舀了一勺东西递过来,粗声粗气地说:“吃吧,别磨蹭!” 说完便转身去了下一间牢房。

张尹含捏着鼻子凑近那碗牢饭,胃里瞬间翻江倒海。碗里是浑浊的稀粥,里面飘着几根发黄的野菜,还夹杂着不知名的黑色碎屑。

这……这是人吃的?

她家楼下流浪猫吃的看着都比这个强点!

“在现代,就算是喂猪的饲料,也比这好吧?至少猪饲料还干净点!”张尹含忍不住吐槽,声音里满是嫌弃。

她宁愿饿着!饿死也不吃!

隔壁传来轻微吞咽的声音。

张尹含忍不住了,压低声音朝石墙那边崩溃道:“……秦少侠,这、这东西……吃了不会直接见阎王吧?”

“毒不死人。”少年淡定的声音传来。

因为隔着石墙的缘故,秦颂看不见张尹含的脸,但他能够想象到对方崩溃的样子,其实他有点能理解对方,毕竟自己刚来的时候也这样。

“可这……”她看着那碗味道诡异的糊糊,表情扭曲。

这吃下去会不会直接食物中毒?或者感染什么古代超级病毒?

“整个武陵府,连着两三个月没下一滴雨。城外到处都是饿疯了的流民,树皮草根都啃光了……这牢里的馊水,外面多少人想吃还吃不上。”隔壁秦颂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沉重。

张尹含愣住了。干旱?颗粒无收?流民?这些只在历史书和新闻里看过的词,此刻从秦颂的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真实感。

她再次看向那碗糊糊,心情复杂无比。可是……让她吃这个,她还是做不到啊!

她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T袖两侧的口袋——里面装着的两颗卤蛋和两小条独立包装的牛肉干。

除此之外她的指尖还触摸到了个某硬邦邦的东西 —— 是路过景区小店买的小吊坠,当时觉得有趣就买了随手放进兜里。

早知道,还不如多买点零食,这小吊坠在这里根本没一点用。

她飞快瞄了一眼甬道尽头,眼见狱卒似乎已经发完饭走了,顺手把口袋里的东西一股脑全掏了出来:两颗卤蛋、两小条牛肉干,还有那枚孤零零的小吊坠。

她看也没看小吊坠,随手把它放在了身前冰冷带着霉味的稻草地面上。

张尹含看着手中的零食,犹豫了一下,她又将零食分成一模一样的两份。

然后,极其小心地凑近石墙,手指从石墙底部那道狭窄的缝隙里伸过去一点点。

“秦少侠……”她声音压得极低,“手……伸过来一点,墙根下面。”

“……什么?”秦颂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困惑和警惕。

“干净的!能吃的!”张尹含低声解释,“掰开,外面这层亮纸撕掉。”

隔壁传来极其轻微的、撕扯包装袋的细碎声音。

张尹含自己也赶紧将自己那份撕开塞进嘴里,卤蛋是冷的,她平时也不见得有多爱吃。但当咸鲜的卤汁味道在口腔里猛地爆开,渗透进每一寸味蕾,虽然噎得慌,但简直是天堂美味!她努力地、小口小口地咀嚼着。

隔壁很久都没有声音。

直到张尹含都快把自己那点吃完了,才听到一声极低极低的、像是拼命压抑着的吞咽声。

“谢了啊。”秦颂的声音再次响起,听起来还带着几分愉悦。

“这有什么好谢的。”张尹含三两下咽下最后一口牛肉,感觉空荡荡的胃里终于有了点踏实的东西,“见面分一半嘛。总比吃那玩意儿强。”她踢了踢远处那个破碗。

“秦少侠……你是怎么进来的?”她顿了顿,补充道,“我看你不像坏人。”

她实在无法把这种轻松语调和“囚犯”联系起来。

秦颂像是浑不在意般,语气甚至有点飞扬:“我家老爷子身子骨不大爽利,家里那群大夫没辙,我就自个儿溜出来给他找找偏方奇药呗。”

他顿了顿,声音里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路过这地界,恰逢官府强征最后那点救命粮,与衙役起了冲突,失手打伤了几个。”

“……便被扣了个‘煽动民乱’的帽子,扔进来了。”

张尹含听得目瞪口呆,原来这位谢少侠跟她一样也是被冤枉入狱的,还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

“那你父亲的病……”她下意识地问,问出口才觉得可能唐突了。

墙那边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我会尽力想办法的。”

张尹含张了张嘴,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她一向不太会安慰人。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她下意识地低头,目光却猛地被地上一点微光攫住 —— 是那个被她随手扔在地上的透明天气预报瓶吊坠。

此刻,瓶内清澈的液体,正蔓延着棉絮般的浑浊结晶,丝丝缕缕,如同冬日呵出的白气。

她猛地记起店家笑眯眯的话:“瞧见没?一旦里面出现这种‘絮状雪花’,就是老天爷憋着大雨呢,准得很!”

一股巨大的、几乎让她战栗的狂喜猛地冲上头顶。她几乎是扑过去,一把将瓶子攥进手里,冰凉的玻璃贴着滚烫的掌心。

她反复确认里面的结晶形态 —— 没错,就是老板说的下雨预兆!她之前还觉得这玩意儿是没用的累赘,可现在,在这连着三个月没下过一滴雨的武陵府,这简直是救命的信号!

“哈哈…… 哈哈哈!” 她再也忍不住,手中的天气预报瓶被她举得高高的,她的笑声又响又亮,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狂喜。

一墙之隔的秦颂正被她这不合时宜的狂笑声弄得莫名其妙,便听她激动道:“秦少侠,还是我带你走出监狱吧!”

她想到离开这鬼地方的办法了。

请大家多多支持我[摸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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