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其实早就已经醒了,在那个人的手拿着冰凉的东西贴在他左胸的时候。
那是致命的地方,任何人触碰都会让他想要拧断他的脖子。
可他却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睛,一是因为那冰凉的触感贴在身上让他觉得很舒服,二是因为那只手的动作十分轻柔,没有半分杀气。
随后,他感觉到了嘴里残留的奇异的甜丝丝的味道。
一种他从未尝过的甜味。
那个人给他喂过水了。
而且他现在的动作,似乎是在帮他降温。
崖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在还没有遇到这个人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后来又弄走了追着他过来的树藤,才会力竭晕过去。
他还记得晕过去之前,他并没有给这个人好脸色看,他之所以救他,是以为这个人是山葵族的人,可救了之后才发现,并不是。
这个人操着一口他完全听不懂的言语,并不是他熟识的山葵族的人,他甚至不是葵族部落的人,因为他生着一张白皙的冬雪一样的脸。
没有一个葵族部落的人,会有这样雪一般的肤色。
所以他才会将人按住,可惜没等他问出什么,就晕过去了。
那现在呢,这个人竟然没有走,还救了他吗?
崖睁开烧得通红的眼睛,向靠在树干上的人看去。
那双眼角微微上扬的眼睛现在已经完全闭上了,鸦羽一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有弧度的阴影,笔挺的鼻梁下,是和白皙肤色对应的颜色鲜艳的唇。
崖微微撇开目光,有些不好意思。
他觉得这个人长得很好看,并且是一种跟他们完全不一样的好看。
但是,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潮汐林里呢?
他到底是什么人?
方齐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人盯着看了半天,等他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天色又开始暗了下去,而在他睡着之前还躺在他面前的那个人,现在已经没了踪影,而那件原本盖在男人身上的衣服,现在却翻过来盖在了他身上。
方齐:......
他就是睡了一觉,人呢?
方齐猛地站起来朝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子,那个男人的确已经走了,在喝掉了他小半瓶可乐,用掉了他一包湿巾后,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走了。
方齐瞬间有些无力,他睡之前想了不少可能发生的事情,但唯独没想到这人竟然招呼都没打一下,人就跑得没影了。
他又不是洪水猛兽,至于吗?
早知道不救他了。
方齐懊恼的踢了一脚旁边的树干,把衣服重新穿好,既然人已经走了,那他也没有必要再在这里逗留了,毕竟这深山老林的,还有追着人跑的树藤,再待下去,等到天黑了更不安全,还是按照原计划早点儿出了这个凹谷再说。
方齐穿好衣服,收拾好东西,又继续往树林外面走。
肚子不合时宜的叫起来,方齐却不打算停下来吃点东西,因为他虽然有个空间,但空间里的东西却是有限的,他不知道会在这个地方呆多久,在找到别的食物之前,他这些东西,都要精打细算着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得省着点儿吃。
从天亮一直又走到了太阳落山,方齐却还是没能走出这个凹谷,气温却一点点的降了下去,很快就冷的方齐不得不把羽绒服从空间里掏出来了。
他走了好几个小时,虽然没有特别累,但又饿又渴,眼看太阳就要完全落入地平线,他顾不上别的,只能先找个地方将夜晚度过去了再说。
这树林里除了树还是树,又一马平川,找不到半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不过好在虽然晚上的气温降了,却并不像是会下雨的样子,他只需要弄个能坐着呆一晚上的地方,生点儿火应该也不会太难熬。
这林子里别的没有,树枝却很多,方齐找到一根从中间断掉的树,把一边的枝丫剃下来,补在另一边,像是从后面环抱一般,将他环环围住,然后又从地上铲了些地皮苔藓补在缝隙中,简易的做了一面不太透风的墙,然后再次找来石头,围在面前生了堆火。
做完这些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方齐却稍稍安下了心。
不管怎么样,他今晚的栖息地有了,好好的吃点东西睡一觉,至于明天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明天再说。
大概是因为爸妈去世的早,虽然有舅舅舅妈尽心照顾,却也只是生活上,毕竟他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可以疼着,却不会像方茴一样处处管教。因此从他懂事以来,他更习惯凡事依靠自己,哪怕再糟糕,都总会想到解决办法的。
正因为这样,他才会如此平静的面对这次莫名其妙的穿越,反正穿都已经穿了,又不是哭天抢地就能回去。
方齐生着了火后,坐回了那个半环绕的树枝墙前,发了会儿呆,就想从空间里拿出东西来吃一点。
他还剩大半盒肥牛,一盒五花肉,一盒小排,半盒寿司和各类涮火锅的蔬菜粉皮方便面,还有几样方茴喜欢的零食,一些他平常吃的速冻食品和蔬菜。
要是按照种类来算,东西不少,可惜虽然种类不少,但因为是他和方茴两个人吃,量都不多。
不管怎么说,只要放入空间的东西能保证不变质,他这些东西,正常供他吃个半个月肯定没有问题,如果他节省些,还能吃更长时间。
在这期间内,只要他能够找到固定的食物来源,在这个地方生活下去就肯定没有问题了。
方齐这么想着,闭上了眼睛,将脑海里的面板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之后,还没有确定到底要吃什么东西,就先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在他身边响了起来。
方齐:!!
他赶紧握紧拳头睁开眼睛,然后和一只血淋淋的死不瞑目的白毛鸟类来了个眼对眼。
方齐:......
他吓了一跳,猛地往后一缩,这才发现不是什么灵异事件,这白毛鸟类是被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提着,举到他面前的。
方齐跳起的心落回了胸腔里,视线顺着那只手往后移,就着哔啵燃烧的火,再一次撞入那双漆黑的幽潭一般的眼睛里。
“是你?”
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崖又是谁。
方齐把话说出口才意识到面前这个人应该听不懂他说话,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说,就见男人果然疑惑的皱了皱眉,然后又倏地舒展开,将那只白毛鸟类往方齐面前递了递,开口说了一个低沉好听的音节,那双幽潭一般的眼睛一眯,冲方齐露出一个笑来。
不笑的时候一副冷冽凶悍生人勿进的样子,没想到笑起来还挺好看。
方齐暗自在心中想到,这才确定,男人不是来找他麻烦的,而是来给他送食物的。
只是......
方齐垂头看了看那只瞪大眼睛死不瞑目的鸟,心里有些不太情愿。
他倒是挺感激男人给他送食物的,但是这里荒郊野外黑灯瞎火的,手里连把刀都没有,这鸟又不能去毛,血糊糊的,总不能生吃吧。
比他的烤肥牛差远了。
不过他虽然心里这么想,犹豫了一下之后,却还是伸手将东西接了过来。
虽然现在男人看起来已经对他没有什么恶意了,但两人还远不到知根知底的程度,他还不能把自己的空间展示给他看,而且他也不想驳了人家的好意。
方齐接过食物放到一旁,反正他也不知道怎么吃,还是先想办法跟男人说两句话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崖一直看着方齐,见他把东西收下之后,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但又见他随手将东西放在了一边。
那是他跑了一下午才在潮汐林的边缘捉到的喙鸟,肉质十分鲜甜,是所有人都很喜欢的食物,为什么他却像是并不喜欢?
崖眼中有些疑惑的看着方齐,目光从里面看到外面,然后在方齐快要觉得不太对劲之前,灵机一动的想到了原因。
难道是因为他身上没有刀吗?
崖对他的来历更加好奇了,怎么会有人不带任何东西进入潮汐林?这个看起来仿佛白雪一般脆弱的人,竟然如此大胆吗?
方齐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好端端又开始盯着他看,不过他现在已经能够分辨男人的目光是没有恶意的,毕竟两人语言不通,又来自完全不同的世界,可能礼节什么的也不太一样吧,看就看吧,也不会少块肉。
他轻咳了一声,思考要怎么连比带划的跟男人说话,却见男人突然将手伸到背后,然后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那是方齐从来没有见过的材质,刀柄乌黑,刀刃却像是玉石一样,映着红色火苗,闪着微光。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人怎么好端端的抽出一把刀来,就见男人弯腰提起那只猎物,用玉石一般薄脆的刀刃在它肚子上竖着切了一刀。
然后那看上去一击就碎的黑刃,像切豆腐一样破开了猎物的肚子。
崖:今天送了老婆一个猎物,但他好像并不开心。(啪——一刀切开,内脏掉了一地。)
方齐:呕——离我远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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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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