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城在心里暗骂,惩罚你大爷个球啊!
就在几秒之间,大家已经闭眼随便找位置坐下了,只剩下两个空位给朱城和路先礼。
路先礼看朱城一眼,神情严肃得像是做了天大的决定,走到旁边的凳子坐下。
朱城看只剩下最后一个位置了,表面无所谓,内心其实慌的要命。
他赴死一般坚定地朝空位走去,刚要坐下,却被一只大手用力拽了过去,一阵天旋地转后,朱城先是感受到屁股下坚硬扎实的触感,然后是脖子处微热的呼吸。
但是并没有人看见这一幕,因为灯灭了。
朱城挣扎着想下来,他心里一阵恐慌,“你又被附身了?”
“没,你先别动,仔细听。”
一阵粘腻的脚步声响起,像是脚底踩了什么东西。
餐桌上的人都不敢出声,朱城感觉自己都要将路先礼的手捏紫了。
脚步声好像离他们越来越近,冷汗像蛇信子一样滑过他的后背,连棉质布料都无法将这些汗吸干。
他连眨眼都不敢,生怕下一秒就被未知方式杀害了。
不过好在他坐在路先礼的腿上,路先礼正轻抚他的后背,一点也不嫌弃他那湿哒哒的汗水。
但慢慢地,脚步声好像又远了一些,但仔细听,就能发现,脚步声是绕着餐桌外圈转的,除了在那个空凳子前停顿几秒,经过其他地方都是毫不停留。
朱叔的方向突然传出一道声响。
朱城立刻紧张起来,他在黑暗中紧盯朱叔的方向,计划着怎么在危急时刻帮人一把。
但脚步声却还是保持着一样的频率。
路先礼轻声开口,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他好像听不见。”
朱城摸到桌上的一个杯子,然后朝着客厅用力掷去,清脆的一声像碎裂的玻璃渣扎进大家的眼睛里,痛却不敢眨眼。
脚步声仍然保持着原来的频率,但却有一阵如同砂纸摩擦铁物的响声传出,似是有人在说话,只是十分低沉浑浊,叫人听不真切。
仔细分辨,可以发现每个音节都十分缓慢拖沓,像是在宣泄无尽的怨恨。
朱城听不清楚到底是在说什么。
香香带有一些颤抖的嘶哑嗓音响起,“好像在说谁坐了我的红凳子。”
朱城想到剩下的那个空位,心中的情绪一阵翻腾。
要不是路先礼及时拉住了他,或许他现在已经倒地长眠了。
“你知道那是红凳子?”
路先礼单手虚搂着朱城的腰身,洒在朱城脖颈处的呼吸似乎比往常更滚烫一些。
朱城听见那人声音喑哑,“是我猜的,在要出卧室的时候,我朝餐厅看去,目的就是让胡铭也看过去,他的目光下意识锁定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红凳子的位置,但是这有两个凳子,我只好随便猜一个。”
“可是为什么不让我坐另一个呢?”
路先礼似乎在微微叹气,“广播并没有说不能两个人坐一个凳子,既然我已经坐了,那你就没必要再冒险去坐另一个凳子。”
朱城心里五味杂陈,什么是两肋插刀的兄弟,他原本不懂,可现在他终于明白,朋友之间最真挚的友谊并不是靠花言巧语来维系,而是会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甚至在危急时刻会下意识地甘愿为对方豁出性命。
他情不自禁地开口,“我们永远是最好的兄弟。”
黑暗中,他并不能看见路先礼骤然黯淡的眸光和嘴角苦涩的笑容,只是久久得不到回应,他才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肉麻煽情的话。
他急忙找补,“不是不是,刚刚我没说话,你要是听见了什么,那都是幻听,知道吗?”
路先礼淡淡的声音响起,像是情绪不高,“知道。”
朱叔的声音闷闷的,像是受了气,正在极力忍受,“胡铭,你刚刚碰倒我这边的杯子干什么?”
胡铭小心翼翼地赔罪道:“我不是故意的,一时害怕紧张,不小心就碰倒了你的杯子。”
朱叔压低声音冷哼,“最好是这样!”
香香,“好了好了,那东西好像是在找坐了红凳子的人,不过那东西怎么听不见?”
路先礼的声音很平静,砸入大家耳朵里却掀起了阵阵涟漪,“他没有头。”
凌婧捂嘴惊呼,“没头?那岂不是……”
朱城补充道:“阿陶。”
“他变成无头鬼了!”
朱叔的音调不自觉提高,每个字像针一样扎入大家的太阳穴。
灯突然亮了。
朱城从路先礼腿上下来的速度快得就像闪电,朱叔看朱城站着,问道:“可以站起来了?这凳子坐得我心里也忒不舒服了。”
“说正事啊,咱们六个人这次都没出事,是胡铭坐到了红凳子吗?”
被香香点名的胡铭愣愣地“啊”了声,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
朱城踢了踢凳脚,心里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说话语调都更沉稳一些,“这个才是红凳子,不如咱们给它做个记号?”
他朝路先礼看去,“你觉得呢?”
“可以试试。”
“你们看!”凌婧惊慌大喊的声音,“这里全是血迹。”
众人刚想下凳子,却都顿住了。
地上有一圈围着他们的血迹。
“奇怪,明明我下来的时候周围都是干净的。”
朱城突然有点怀疑自己的记忆。
“你鞋子上好像沾到了血迹。”
路先礼眼尖,朱城的鞋子边缘只有蚊子嘴直径那么大一点血迹,他却看见了。
朱城将脚抬起来,鞋底板果然有一大片血迹。
“我踩在地上没有留下印子,这血迹是干的。”
香香离开位置过来看,“难道血迹不是在这里沾上的?”
胡铭突然打断道:“楼梯上不是也有血迹吗?咱们要不要去楼上看看有什么?”
凌婧拉住香香的手,眼神里带着哀求,“能不去吗?我害怕。”
香香心疼她,知道在如此恐怖的环境下,她已经神经衰弱了,但是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也不一定安全,“凌婧,没事的,我们都会保护你,只要早点找到线索出去,我们就不用再面对这些恐怖的事情了。”
朱城对凌婧多留了个心眼,如今看她的任何一举一动都觉得奇怪。
路先礼看她们犹豫不决,不免觉得有些耽误时间,“三个人上去,三个人留在这里。”
“香香你留在这里陪凌婧吧,朱叔你身强体壮,留下来保护她们。”
朱城在心里暗笑,他要是不说最后一句话,朱叔一定会吵着上去探险的。
路先礼直视胡铭,“你愿意上去么?”
朱叔叹气,怎么不问他,他也想上去啊,但是留下来保护女生是男生的责任,他不能丢弃,只好遗憾离场。
三人就这样避着血迹往楼上走去。
402的门上还贴着对联,地上摆放着几双鞋子,看起来是有人住的。
路先礼上前敲门。
来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她皱着眉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人,语气有些不善,“你们是谁啊?”
朱城再次利用他那笑起来乖乖仔模样的形象,“姐姐,是这样的,我们是警察,来找您问点情况。”
这个时候大家反诈意识还没那么强,大妈也没有要看警察证件的意识,只是一味地笑着配合,“你们问,你们问,我知道的一定全都告诉你们。”
“您对楼下301的住户有什么了解吗?”
大妈听见301,脸上又是晦气,又是惋惜的神情,她四处看了看,这才跟讲悄悄话一样,压低声音,“301啊,闹鬼,去不得!”
朱城干笑,他心口不一地解释,“姐,这都21世纪了,咱不兴迷信那一套啊。”
大妈用“一副你别信”的表情看着朱城,“真的,本来301住的是一家三口,但是小孩啊,惨咧,有一天突然就断了一条腿和一只胳膊,不是骨头断了啊,是……”
大妈觉得血腥,一顿手舞足蹈后叹气道:“反正手脚没了,身上还有其他伤,听说在医院治了很久,费用嘛,那肯定是很高的,他们家只有男人赚钱,男人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了,我猜啊,应该是跑了,后来那小孩好像是死了,女人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朱城在心里呲牙咧嘴,又是一个像钝刀一样的故事,在他的心头反复拉扯,明明无能为力,上天却总要给他怜悯的能力。
“后来呢?”
“后来?”大妈看起来似乎更来劲了,“很多晚上回家经过301的人都去物业那投诉了,说301总传来怪声,像有人在举办葬礼,甚至都报警了,但是开门一看,房子里压根就没有人的痕迹,还有啊,那302住的也是个怪胎,301发生那样的事情,他都不搬走的。”
三人回去后把打听到的线索分享了下,朱城注意到凌婧的手指紧紧扣着沙发缝,指甲盖好像都掀开了一半。
朱城简直幻痛了,他倒吸一口凉气,“凌婧,你不痛吗?”
凌婧浑身一震,嘴唇无色,僵硬地笑了笑,“没事,我不痛,没出血。”
下午仍是什么都没发现,随着晚上的逼近,大家似乎都显得更为焦虑了。
这简直比考试还令人焦虑,考试交白卷,回去最多吃一顿竹笋炒肉,但在这里交白卷,至少是摸不着脑袋。
“叮——”
“请告诉我树里小区最近发生的命案中,死者是谁?”
众人吃惊,为什么问的不是凶手而是死者?
凌婧战战兢兢地靠在香香身边,带着哭腔控诉道:“这不是想法设法逼我们死掉吗?”
路先礼拿起桌上凭空出现的一张纸条,情绪毫无起伏地念道:“广播有一次改变指令的机会,本次已使用,请各位角色在一分钟内作答。”
“一分钟!”
路先礼不紧不慢地将纸条折叠放进口袋里,轻描淡写道:“现在只剩半分钟。”
朱城总感觉自己脑袋里的思路在哪一块被堵住了,他有一种自己即将完成解题过程得到答案的感觉,但就是卡在某一步了。
“叮——”
“请作答,否则会有惩罚哦。”
朱城突然灵光一闪,瞪大眼睛大喊道:“死者是郑爷爷!”
“恭喜答对,请在仪式开始前找到凶手是谁,不然ta会死不瞑目。”
朱叔朝他投去钦佩的眼光,语气里全是佩服,“哥,你怎么知道死者是谁的?”
朱城被大家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摸摸自己的脖子,笑说:“咱们这不是一个十人本嘛,没开始玩之前,我以为的十人中是有郑爷爷的,但却是路先礼,自从我知道路先礼的身份后,就发现咱们每个人的角色都是在剧本中出现过的,既然这样,那为什么没有郑爷爷这个角色,原因只能是他已经死了。”
其实推理真的很简单,但难的是在如此恐怖危险的环境中还要留意每一个细节。
朱城庆幸自己有对数字敏感的习惯。
天已经黑了,大家决定先回去,至于广播说的仪式和ta是什么,他们明天再来找线索。
香香回去前特意叮嘱凌婧,“无论谁敲门,你都不要开门,不要出去,鬼是会假扮成别人的,你一定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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