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意思是，幻昼的会长和咱们的会长有一段不为人知的隐秘过往，她暗恋叶浅沉，然后又不知道什么原因，背叛了叶浅沉？！”

苏茉已经放弃了表情管理，眼睛里的震惊毫不掩饰。

“……差不多吧。”

齐航干巴巴地点了点头。

苏茉：“……”

好狗血。

“不是，如果她真的喜欢叶浅沉，那她又为什么要背叛她？”苏茉的理智恢复了一点，直白的指出，“那不是自己作死么？”

“……”齐航是真的后悔提这个话题了，沉默了很久才说，“传言是，薇莉安曾经认为自己得到过叶浅沉的爱，但事实是，叶浅沉只把她当做一个令她骄傲的学生……”

“……她曾经千方百计的讨好叶浅沉，希望能得到对方的认可，得到神坛继承人的位置。”

“可是，叶浅沉从头到尾都没有给她。”

齐航苦笑一声：“所以她崩溃了。她单方面的认为叶浅沉利用她，玩弄她的感情——最后在利益和痛苦的驱使下，她选择了背叛。”

“那真是一段心痛的往事。”

“她背叛了神坛公会，当时她已经有接近于副会长的权限了，所以当我发现她突兀的调动很多珍惜道具的时候，我发现了不对劲。”

“但我没拦住她。”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苏茉却听出了很多复杂而悲哀的情绪。就像大海落潮，藏匿在深海中的秘密便无处遁形。

“……她叛逃之后就离开了游戏，我直接追到了现实里。”齐航深吸了一口气，语调和缓而平静，“我拼尽了全力，有机会能在现实里杀了她，可当我举起刀对准她的时候，她忽然笑着对我说——”

“齐航，你确定你下得去手吗？”

记忆潮涌，三年前那个被堵在宫廷花园角落里的金发女子失声笑了，用一种毫不掩饰的怜悯的眼神望着他，“别忘了，这里可是现实。”

“——你要是在现实里杀了我，你觉得齐沫会怎么想呢？”

轻轻的一句话，每个字却都像红热的刀刃，刺进面前这个年轻男子心口。

“你不会杀我的，齐航。你太懦弱了。”

女人撩起一双湛蓝色的眼睛，以一种悲哀的怜悯看着他。明明是她自己被刀指着，却让齐航生出一种自己的灵魂被剖开的荒谬感觉。

“……不过我也是。”

她忽然又茫然的垂下眼睛，仿佛一时间从那个狩猎者变回了小女孩。

可小女孩的身边，那个坚定而温柔的灵魂，已经被自己亲手背叛。

“我知道她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也知道她只是在利用我……可我就是不想让她失望，我想让她真心实意的对我笑一次，哪怕就一次。”

她的表情有些怅然若失。

“她教我要果断而冷漠。我想知道，这一次，我交的作业，她到底满不满意……”

“她满意。”

“……什么？”地上的女子猛的抬眼，涣散的双眼瞬间有了焦距，她声音急促，“……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齐航叹了口气，以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对方，像是看着队友，又像是看着仇敌。

“叶浅沉让我给你带句话，她说，她对你这次行动的周全性和保密性非常赞赏，到了连她自己都没有觉察的地步。她还说——”

他蹲下来，认真的看着那个曾经是队友、以后是仇敌的女人：“「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我无从干涉，只是希望再见面的时候，请务必要对我下死手。」”

“「不要仁慈，不要宽容。望谨记。」”

年轻的男子缓缓站起来，两个人最后对视的那一瞬间，发自内心的悲哀像潮水般，将所有人都裹挟进无底的深渊。

虽然箭偏一寸，只是棋差一招——

但他们都已无路可退。

……

“滴滴，滴滴……”

尖锐刺耳的雷达声将两个人拉出了回忆的泥沼。

“苏茉，齐航，你们来看看这个。”

郑依澜从潜艇的后舱走进来，碰到苏茉的目光，微不可查地回避了一下，“……我想，我们到了。”

“嗯，来了。”

苏茉的声音听起来与往常并无区别，她抿着唇望向齐航，揉了一下这个年轻男人额头的碎发，轻声安抚道：“不要让过去的事情干扰你现在的决定，齐航，其实我从来不觉得你懦弱。”

她认真地看着对方微讶的目光，“如果我是你妹妹，那我一定会为你而感到骄傲，一定会的。”

“行了，打起精神来，准备要工作喽！”她捶了一下齐航的后背，把他搡了起来，“这种地方要是没有怪我就跟你姓！”

……

微波荡漾的深海，一朵朵银蓝色的水母纷然飘舞，盛大的鱼群掠过微光，掩映着这个沉入海底的巨大飞船。

潜水艇已经关闭了驱动器，此时正悬浮在这个庞然大物面前，仿佛一颗小虾米凝视着鲸鱼的遗体。

“刚才勃利亚的建议是，我们直接走进去。因为无法判断里面够不够潜艇自由进出。”郑依澜点了点窗玻璃，“而且都是锈，里面也生长了很多海底的植物。”

“说是花房，真实名副其实。”

苏茉点点头：“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而且刚才我和齐航看了一眼探测仪，上面显示里面的密闭性还可以，有36%的舱室没有进水，氧气含量应该是够的。”

“好的，那我就去和他们兄妹说了。”

郑依澜从窗边走开，应该是去找勃利亚和珀莱兄妹了。

潜艇内亮着柔和的灯光，深幽的海水中，早已被锈蚀的庞然大物被雪亮的探照灯照亮。舷窗的边缘隐约倒映着少女半垂的睫羽。

暂时没有人看见，少女缓缓弯起了眼睛，露出一个半是嘲讽、半是无奈的微笑。

啧，好戏就要上场了呢。

……

“三号潜水服氧气剩余含量87%。”

“一号92%！”

“二号95%。”

据勃利亚说，苏茉目前穿着的潜水服只适合在落潮港这种浅海湾穿，如果在深海穿着，很可能会因为抵挡不住过大的压力而损坏。

新的机械潜水服多少有了一点苏茉这个时代的影子——没别的特征，就是重。

苏茉从潜水服里通讯设备的嘈杂声中听出了自家队员的编号，齐航一号，郑依澜三号。

“开始行动。”

人鱼兄妹在前面为他们指路，他们缓缓走过布满绿藻和锈蚀的外壳，一阵微不可察的晃动之后，早已老化的舱门就被两兄妹咚的一声推开。

“再往里游三十米，有一个密闭空间。”珀莱指了指一片漆黑的飞船内部，“那里没有水，我和哥哥就不去了。”

苏茉挥了挥手，示意明白。

飞船内部一片破败，大多数机器已经进水老化，要不就是被寄生的海底植物整个包裹了进去，不时有一两条小鱼从他们眼前掠过。

他们三个人往前游了大约几十米，果然就像伯莱说的那样，前方出现了一个密闭的舱门，看上去还没有损坏。

“这是压力层，中间应该有一个释压舱。”

齐航上去检查了一下最上面的构造，声音从耳机里传了出来，“这一块应该是类似于主舱室，或者主机存放的地方——这种金属重压门一般只在银行金库能见到，所以才能挡得住海水这么大的压力。”

“破开的方法呢？”

郑依澜也跟着走了上去，隔着潜水服触碰在那扇门上面，语气若有所思，“既然没有输密码的地方……不会是生物锁吧？”

“……”苏茉眯起眼睛，“看着不像，而且说句实话，如果真的暴力破开，里面瞬间会被海水灌满。”

“我觉得像口令锁。”

“口令锁？！”齐航吸了一口气，“那我们不废了？鬼知道口令是什么。”

“废不了。我想副本给的提示已经够多了。”

苏茉弯了一下眼睛，即使此时没有人能看得见，但她依旧笑着说道，“——任务完成，我们杀了「他们」。”

“滴！”

“口令正确——”

随着一声沉重的巨响，巨大的承重门“轰”的一声开始释压，长久没有运作的排水泵发出一声声尖利的轰鸣，显然是猜对了！

“我艹，牛逼啊！”齐航整个人都懵掉了，“还有这种操作？！说吧你跟系统什么关系！”

苏茉笑了笑：“猜的而已，不过你如果非要知道，我可以给你一个稍微准确一点的答案——”

她迎上对方潜水服里透出的炙热目光。

“直觉。”

齐航：“…………”

金属门缓缓展开，苏茉带头走进释压仓，随着机器工作的轰鸣，海水就这么一点一点被水泵压了出去。

第二道防护门打开，这里才终于到了雷达上显示的“氧气含量充足”的地方。

“嗡——”

苏茉猛的掀开了憋闷的潜水服头罩，深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有条不紊的指出，“空气冰冷清新，新风系统仍在工作，说明这里仍有电力供应……依澜，去检查一下照明设备。齐航，随时预备怪物偷袭，先开好技能。”

“好的/ Ok！”

银蓝色的虚拟盾面在空中蓦然成形，划亮了一瞬一片漆黑的房间。就是这么一瞬的时间，苏茉的目光落在了房间的某个角落，突然像是捕捉到了什么。

“等……”

她的话音洇灭在了“啪！”的一下，照明设备启动的声音里。

“……一下。”

苏茉无奈扶额，正对上闸刀开关旁边郑依澜无辜的大眼睛。

齐航此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看情况明显就不像有怪的样子，便大呼小叫地：“哈哈哈某人打赌打输了哦，「齐茉」小姐？”

他甚至恶趣味的把重音落在了倒数三四两个字上。

苏茉从扶着额头的手指下撩出一双含着笑意的双眸，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笑眯眯道：“不是哦，是谁输了还不一定呢齐先生。”

只见她快步走到那个阴影角落，在一片昏黄的灯光中，拽出了一只是个人就看得出来属于死人的手。

“这不是吗？”

她表情如常地放下那只惨白的手臂。

房间里寂静的诡异，连其中两个人不断急促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齐航发着抖将头顶的靶向灯转了个向，湿冷昏暗的灯光霎时照亮了角落中令人脊背发冷的一幕——

那是一具惨白横死的女尸。

预计下一更在周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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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