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春在无人处

蔚老师来找霁月的时候甘雨和申鹤正好都在,于是霁月提议一起出去逛逛,要知道她可是眼馋外面的新奇玩意好久了。在外务工的人纷纷回家,街上异国他乡的面容也多了起来,听甘雨姐姐说这是因为不少商人都想趁着海灯节大赚一笔哩。

街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霁月却想起了远在天边的鹤真君,其实····鹤真君在奥藏山也会很孤独的吧。

霁月见过好多次甘雨姐姐和申鹤姐姐不在的时候,她独自坐在银杏树下的石桌上,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茶。

对于他人的情感,霁月来向十分敏感,无论是甘雨姐姐偶尔的失落还是申鹤姐姐遇到新朋友的开心,霁月都能察觉到。这并非不是一件好事,但是,蔚也曾问过霁月“这样,你不会累吗?霁月”她的声音轻柔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消散在风中。

“不会呀!”小小的孩童仰着头,看着她时眼中是温暖而明媚的笑意“蔚姐姐,这怎么会累呢?”

“也对”蔚微微颔首,垂眸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正想着鹤真君,面前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走到蔚身旁,低声说着什么。霁月也想听这种秘密,于是她凑到鹤真君旁边,努力垫着脚尖,竖起耳朵。

蔚的神情一如既往,依旧是那副唇角含笑的模样,似乎并没有被鹤真君所说的话惊起半分涟漪,在鹤真君说完后,蔚开口“好不容易下山一趟,今日要不陪我们一同逛一逛,我猜你也好久没来过璃月港了吧。”

化为人形的留云比起鹤形态,看上去更不好接近,盘起的发,红色的眼镜,冷冽的眼神。霁月走上前牵起甘雨的手,在刚刚的谈话中,霁月依稀听见奥赛尔、漩涡等词,她想应该是魔神奥赛尔再度席卷而来,可是听甘雨姐姐说奥赛尔是被七星再次被封印了,是追随者还是有心想要再度掀起浪涛的人呢。

思绪万千,抬眼时已将所有的情绪敛去,霁月一手拉着甘雨的手,一手拉着申鹤,朝着热热闹闹的摊位走去。身后,蔚看着留云担忧的模样,低声道:“神的国度终究远去,未来将会是人的时代。”

“尽管如此”留云看着面前的繁华景象“可是···可是…”

“既然这么担心的话,那不如这几天就留在璃月港,好好的看看它吧。”

留云沉默了,蔚知道这是一种默认。

甘雨姐姐的房子很大,加上鹤真君的话也是绰绰有余,房中本就有着基本的家具陈设,倒是也不用添置太多东西。

或许是第一次来到璃月港生活,鹤真君明显不太适应,除了每日进餐会陪着霁月去万民堂,大多数时间她都是一个人呆在自己的房间中,霁月本想着等甘雨姐姐忙完之后和鹤真君一起夺去璃月港逛一逛。

未曾想,意外比她的设想先到了。眼前是百丈巨浪,耳边是千岩军大声呼喊“不要靠近港口,注意脚下。”

今日和往常一样,申鹤姐姐带着她以及认识的新朋友一起走在璃月港的大街小巷中,明明上一刻还说着今夜会有云堇的新剧——神女劈观,下一刻大家纷纷朝着月海亭的方向的跑去。

蔚姐姐和鹤真君像是有什么要事处理,连着几日都不在。

嘱咐了霁月不要靠近岸边,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申鹤姐姐便也加入了战场。

粘稠的,带着海风咸味的触手来的措不及防,直直的往霁月的方向冲来。几乎是下意识的缠绕着黑色光芒的触手推开将她护在怀中的千岩军。

真高呀。被触手缠绕着的霁月这般想着,耳边呼啸的风声,尖叫声糅杂在一起。豆滴大的雨点打在身上,霁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有闲心想今天穿的衣服是和甘雨姐姐、申鹤姐姐一样配色的,鹤真君说什么来着,对了新春新气象。

至于衣服的配色则是霁月强烈要求的,甘雨和申鹤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选择顺从霁月。看着两位姐姐,霁月信誓旦旦的说道:“这样的话,别人一样就可以看出我们是一家人呢。”

漩涡中心海蛇模样的魔神不甘的怒吼着,霁月也离祂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不!!!”那是···申鹤姐姐的声音,霁月努力的睁开眼睛,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是她太高了吗?地下是密密麻麻的人群,看不到申鹤姐姐的身影。她又抬头朝着悬挂在魔神上方的群玉阁看去,这一次,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此刻申鹤的脚下凝结着冰霜,朝着霁月的方向冲来。

被怨恨填充的魔神跋掣嘶鸣着,眼中不复清明。此刻祂只有一个念头‘吃了她!吃了她!复仇!复仇!!’

比起申鹤的愤怒,甘雨倒是十分平静,可搭着弓的手却颤抖的厉害。仙人的视力自是很好,眼下甘雨却有些痛恨这种能力,小小的孩童被巨大的触手所缠绕,仿佛下一秒就会坠落,就会被吞噬。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不受控制的拉弓,如过往任何一次一样。什么人与仙的契约,什么七星秘书,都不重要,此时此刻,甘雨的眼中唯有霁月,也只有霁月。

近一点。再近一点就好了,万丈巨浪冻结成一堵冰墙,身体的元素力已经被透支,申鹤死死盯着那道小小的身影,在靠近一点,快了,就快了。她孤身登上冰元素力铸就的阶梯,伸出手想要抓住霁月。可是每一次,都差那么一点。

清醒过来的霁月努力朝着申鹤的方向递出手,想要挣脱触手的束缚,可这只是徒劳。遽然,一只触手朝着申鹤的方向翻卷而去。不,不我要保护申鹤姐姐,保护她,保护所有人。

绿色的光芒自她的身上绽放,当人们的愿望过于强烈的时候,就会引来神明的注视。翠色的藤蔓抵挡了想要攻击申鹤的触手,冰蓝色的箭矢射向禁锢霁月的触手,跋掣似是被激怒,尖锐的声音像是要刺破人的鼓膜,申鹤终于能抓住霁月的手了。

在她的面前只有霁月,那道小小的身影。

接着是无数个午夜梦回时缠绕着她的梦魇,她看见触手刺穿了霁月的心脏,代表生机的绿色在心脏处喷涌,朝着申鹤的方向慢慢的汇聚成一个爱心的模样。

申鹤张口想要发出点什么声音来,可喉咙似是被一团棉花堵住,徒劳的溢出嚯嚯的声音。

过度力竭后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瘫软,向着地面坠去。柔软的翅膀接住了她,小时候每一次走入幽微,这道身影都会陪伴在她身旁。

明明是在笑着的,可是,为什么会有眼泪呢?为什么呢?申鹤对着姗姗来迟留云张了张嘴,半响,开口道:“师父,红绳断了。”

时任七星秘书已逾千年,甘雨见证过无数生死,不少友人离她而去,不少熟悉的面孔或是变得苍老,或是永远停留在他们年轻的那一刻。看着带着霁月仓皇逃跑的跋掣,甘雨想,对,她应该追上去,应该追上去的。那可是霁月,霁月。

身上所有的力气像是被人抽空,甘雨借着手中的弓才能勉强站立,空和荧担忧的扶起甘雨,安慰道“凝光已经派人去寻找霁月的踪迹了。”

“霁月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呢,对,应该说些场面话。可是,太累了,胸腔中跳动的心被一只手紧紧攥着,痛的让人无法呼吸。

甘雨看见了瘫倒在地的申鹤,看见了神情平静却难免悲痛的师父,看见了劫后余生后脸上带着欣喜的众人···霁月呢?霁月在哪里?甘雨想,她一定是在月海亭,乖巧的坐在椅子上,甜甜的叫她甘雨姐姐。

她一定是和烟绯呆在一起,笑嘻嘻的和对方说着话。

她一定在萍姥姥的身边,在往生堂,在蒸汽鸟报社···

一定是这样的,甘雨轻轻拂开两位旅者搀扶的手,跌跌撞撞的朝着前方走去。她要找到霁月,找到她。

“有霁月的下落了吗?”留云急迫的开口询问,蔚沉默的摇摇头,目光看向跋掣离去的方向。朝着留云张开的手掌躺着一块破裂的长命锁,顺着霁月的气息我只找到了这个。

这块长命锁是留云特意打造的,连上面不起眼的装饰都是采用仙力浓厚琥珀石。现在本来刻着富贵长寿的锁身断裂的看不清字迹,想到霁月,留云接过蔚手中长命锁,张了张口“如果···用占卜之法呢?卜测霁月如今的安危。”

“可以一试”蔚说道。

冰冷的海水顺着喉咙滑进肺部,在跋掣想要吞食霁月时,莹莹亮光围绕在她身边,可这莹润的护盾在接二连三的攻击中不免破碎。

胸口的伤口有越来越多的血液流淌出来,染红了周围的海水,意识昏昏沉沉,身体不受控制的下落。

跋掣向远方逃去,着素衣的女子稳稳落在一块礁石上,破裂的长命锁顺着她指尖的光芒落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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