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风’许多人在听到这个名字时脑海中一瞬间都会浮现出一个唇角含笑，如清风朗月般的少年。但在霁月的笔下，主角的性格与清风朗月可沾不上半点边，幼时亲眼目睹何家上下五十六口人被屠，少时好友为保护他而下落不明，苦难造就了何清风过于沉稳的性格。

相较于璃月传统武侠小说的单男主叙事，风雪不归人采用了双男主叙事，以何清风和顾南衣的视角展开一副江湖风起云涌与朝堂明争暗斗画卷。

万叶幼时家中也算得上藏书万卷，其中他最钟爱的便是那些侠义小。他痴迷于那些主角凭借高强武艺，锄强扶弱、行侠仗义的故事，尤其钟爱《琅邪之鬼》。这部小说中的主人公，坚守自己的原则和道义，无论面临何种困境，都勇往直前，不断磨练和成长。

但是《风雪不归人》和万叶之前看过的武侠小说都不一样，或者可以这样说文中的主角是无能为力的。读者跟随主角的脚步看见了食不果腹的苦难大众，看见了怨声四起的江湖。主角行走其中有心却无力，跟随他的视角，万叶似乎也感受到了主角的愤懑与不甘。

另一个主角难得的是以敌对阵营为视角展开叙述的，江湖的力量过于强大，甚至威胁到了皇权这难免会使身居高位者心生忌惮。

传统的武侠小说是通过主角所解决的事件给读者带来一种爽感，至于《风雪不归人》万叶给出的评价是不能深看。一旦细看，就会发现主角青梅竹马的玩伴是设计的一环，连好友的下落不明好像也在背后之人的掌握之中。

霁月这几天被北斗催稿催到自闭，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这几日她一直都在躲着北斗。然后，霁月惊恐的发现催稿的人更多了，芙蓉每次看向她时欲言又止的样子，海龙时不时就在霁月面前晃荡，话里话外都是风雪不归人的续集……

万叶神情忧伤，枫色眼瞳温柔的注视着她。“一些人认为作品是作者内心的写照。”

“比如《克丽洛斯之梦》的作者就被枫丹无良小报爆料，本人似乎患有孤僻症，经常做出一些怪异的不合常理的行为，和书中的克丽洛斯似乎有重合之处。”

“那么，霁月，你为什么会写《风雪不归人》呢？”

拯救者以己身承他人之苦痛，心之所系，乃深沉之责也；志之所向，乃正义与公平之求也。霁月恰如一叶浮萍，万叶也只不过是想伸手拉住霁月，不让她向更深的无名之处滑落，正如北斗收留他。

这种有着拯救者心态的人霁月在过往的旅途中遇到过不少，而在某些时刻，她自身也会偶然成为别人的拯救者。

为什么会写这本书？这是一个很笼统的问题，面前的人神色专注，眉眼温和的注视霁月。

虽然霁月现在还有着孩子的心态，可她确确实实已经度过了几百年的时光了。

霁月抚上万叶的脸庞，属于儿童的手掌柔软而又圆润，她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明明站在万叶面前只是个孩童，可恍惚间他却感觉在同一个饱经沧桑的老者对话。

“我见过易子而食的人们，那大概是在深渊战争过后的事情了。”

“我曾跟随我的家人目睹过这片土地上的苦难，见过身患魔鳞病而痛苦呻吟的人，见过瘦弱的孩童因饥饿只能蜷缩在母亲怀里，见过兄弟反目。”

“我也去过失去信仰的村庄，去过听不见一丝风声的烬寂海。距今为止，我已经见过太多太多的苦难。”

“所以，我只是想用文字来记录点什么而已。”万叶愕然的睁大眼睛，他在过往路途中并非没有遇到过长生种，他们大多有着一双写满故事的眼眸，有些立于远处，冷淡而疏离的观察他，有些走上前来好奇的同他探讨当世社稷之演进。但从来没有哪一个同霁月一样，有着一双澄澈的、不染纤尘的眼眸。

今日海面难得无风，月光如细碎的银鳞，随着波涛的起伏而闪烁，无数颗微小的星光在水面跳跃。万叶想他该说些什么呢，可任何安慰的话语在霁月厚重的岁月中未免也太过于苍白。

像是察觉到了万叶的心思，霁月笑道，倒是回归了平时孩子气的模样，“今夜月光正好，正适合吟诗一首。”

“让我想想碧波万顷映清辉，月影婆娑梦自飞。点点星辰随浪舞，悠悠海韵伴潮归。”（注1）

“怎么样？”

“抬头见月，侧耳听风，有诗一首，当为人生快意也。”万叶抱着怀中的吃虎鱼刀，眉眼温和。

霁月在璃月港的时候都没有面临这么频繁的催稿，海上娱乐着实有限，由薄木片制成叶子牌已经快被人盘包浆了。如今《风雪不归人》算得上是船员为数不多的娱乐方式，霁月都已经发现了关于风雪不归人的好几本手抄本了。

虽然北斗也很想看后续章节，但为了霁月身体考虑，每天她都会监督霁月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熬夜。船上一般不太会贮藏大量的小麦和水稻，原因无他，欲使稻米与麦粒经月不腐，唯求其内外皆燥，水分寡少。故择器皿必取其通透之质，俾空气得以周游其间，庶几湿气不得聚结。

也就是刚到死兆星号上时还有米饭和面条可以吃，随着时间推移，船上的小麦和稻米已基本发潮。除了一些特制的饼干和肉类外，主食便是海上随处可见的鲷鱼、章鱼还有龙虾。每天餐桌上都可以见到它们的身影，在大陆深受欢迎的海鲜却难得没人动筷，大家有意识的避开了海鲜，选择了咸菜和其他。

霁月的饭碗里躺着几根嫩黄色的豆芽，这种蔬菜以其种植简便、易于发芽而著称。每次航行时之际，北斗总是细心备下大量黄豆与绿豆，确保船员们即使在茫茫大海中也能享用到新鲜的蔬菜。霁月叹了一口气，现在，她非常希望能赶紧到稻妻，她真的真的不想吃海鲜了。

虽然厨师的手艺很不错，但是但是，那股挥之不去的鱼腥味，即使用了须弥香料也挡不住其中的咸味，霁月真的不想每天都泡在这种味道里了。

《风雪不归人》的故事快写到结局了，霁月不喜欢写出来一章后就让众人传阅，一般她都是将一个大剧情写完后再偷偷摸摸的交给北斗。后续章节延续了之前的文风，平淡中杀机重重。两位主角看上去风光无限，实则是被各种动机推着走下去的，他们只是棋子，而棋手隐藏在暗处，深不可测。他们试图寻找出路，试图摆脱棋子的命运，但每一次挣扎，都似乎陷入更深的困境。

之前越是描写何清风和顾南衣之间的温馨，后面他们的针锋相对甚至是生死搏斗便可以称得上是残忍，这种残忍笼罩在名为宿命的圆环之中，每个人都寻不到解脱。

何清风身后站着的是天下千千万万的民众，顾南衣身后则站着深爱他的家人。一个小我，一个大我，严格意义来说，谁都没有错，谁也没有得到一个圆满。

“现在你开心了吧，我知道，我一直都比不上你，何大侠。”

“你去啊，去救你的天下，何必在这里假惺惺。”顾南衣癫狂的大笑着

万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已是他第二遍读到这里了。每个人所求不过圆满，每个人都得不到圆满。

顾南衣家人被人要挟，用来挟制他。可到后来爱他的母亲，妹妹，兄长被何清风所舍弃。说是舍弃也不恰当，枫丹有一个著名的电车难题，假设你驾驶一辆自己无法使其停下来的有轨电车，即将撞上前方轨道上的五个工人，他们根本来不及逃跑，除非你改变轨道，但是备用轨道上却有1个人，是否可以通过牺牲这一个人，而拯救另外五个人？（注2）

即使背负着血海深仇，何清风却被师父教导的很好，心怀天下，忧国爱民，所以他舍弃了顾南衣的家人。舍弃倒也不太准确，更为贴切的词应当是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看不清黑衣人的面色，可他的声音却着实传到了每一人耳中“何大侠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我杀了身后的这些人，第二个只需要你交出《北冥神功》，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的买卖。”

每每看到这里，万叶总会想起顾南衣的兄长会给何清风带西街的糕点，会指导他的武艺，也会一同谈论江湖不平事。他的妹妹会偷偷的躲在门栏后面含羞带怯的抬眼看向何清风。这样好的人们，最后却落得那般结局，让人忍不住感喟。

一本书总有翻到头的时候，顾南衣最后还是自刭了，他如今存活于世全靠心中的一股执念支撑着，执念散去，活着对他来说了无生趣。临到头了，顾南衣那张苦大仇深的脸才终于浮现了些许笑意，他看着眼中蓄泪的何清风，轻叹道“要好好走下去啊，何大侠。”

青梅竹马的女子削发为尼，好友生死相离，哪怕是最后报了仇，坐在武林盟主的位子上，何清风还是不开心。他拥有了好多人没有的，荣华富贵，一手遮天，但是所获非所愿，所愿难所得。

1，软件生成

2，电车难题是伦理学领域最为知名的思想实验之一，1967年，由英国哲学家菲利帕?褔特（Philippa Foot）发表的《堕胎问题和教条双重影响》中提出。这个思想实验，可以一直追溯到伯纳德?威廉姆斯提出的枪决原住民问题。

3,郑和的船队很重视后勤补给，船队中有专门的保障给养的船只，而且船员们在船上带上了黄豆，黄豆可以发豆芽，这样就有了新鲜蔬菜，保证了维生素的补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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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得非所愿